烦躁。

　　起身，抬眼望向窗外，一张毛茸茸的脸出现在窗外。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她解剖了那么多尸体，有腐烂的，有缺胳膊断腿的，她以为她的心理素质已经足够强大，在见到这张脸后也忍不住浑身起汗毛。

　　人类的五官，脸上长满雪白的毛发，毛发上有东西在蠕动，最可怕的是他没有眼睛。

　　空旷的眼眶里流着血水，不时有虫子爬进爬出。

　　“呕……”那东西嘴巴微张，发出一身叹息，而后手脚并用缓缓爬进屋子。

　　所到之处有粘稠的液体流出，逐渐形成两道水流，它一边爬一边抬头，一双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眶里慢慢流出血水来。

　　“煮……醉。”海胭脂想要尖叫，却被那东西发出的声音吓住，她楞了下才清楚它说的是“住嘴。”

　　而后那东西爬了起来，随着它的动作，一长串的虫子探出脑袋，那虫子眼睛绿莹莹，印在它的眼眶里看得人更渗了。

　　“嘎子嘎子……”骨骼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海胭脂从怀中探出一个小瓷瓶。

　　“化……骨……散……”似乎闻见空气中的味道，它停顿脚步。

　　海胭脂大惊，这……它怎么知道这是化骨散的，化骨散是姜芽子所创，他死后这种东西就绝版了，临走时，陌途给她的化骨散，化骨散异常珍贵，陌途只有一小瓶，给她保命用的。

　　它竟然知道。

　　“随……我……来……”说完转身倒地接着往屋外爬。

　　去哪？

　　去不去？

　　海胭脂心中还在犹豫，脚却抬了起来，这是被控制了。

　　她心中大惊，双手想去抽腰间的短刃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受她控制，双腿顺着它的足记而去。

　　出了屋，她的身体在夜色中奔跑，不时撞到身旁的树枝，却立马起来又接着跑。

　　太怪异了。

　　风吹不止，地上的液体在月光下发出孤寂的光，陌玉一袭大红色衣袍立于前方。

　　“你要如何？”他眸光如烈焰，手中长剑发出闪耀的光芒，看向那东西的眼底有深不见底的意味。

　　“嘎子嘎子……”那东西眼里绿油油，嘴角慢慢扯大，露出个狰狞的表情，而后：“叛……”

　　“刺啦……”话未说完，被陌玉一剑刺中，那东西被刺了一剑后，仿佛没事一般在地上爬死来，速度之快，一眨眼就不见了。

　　“大师伯……”海胭脂想问这是什么东西，为何会出现在她的窗口，又要带她去哪，太多的疑惑最终化为：“您怎么在这？”

　　这么晚了，陌玉怎么出现在这？

　　“走吧，可有哪里不适？”陌玉并未回答她的问题，收起长剑，来到海胭脂的面前，见她无事，就离开了。

　　海胭脂不敢逗留，回了屋再也睡不着，水月天是衣圣山的恐怖之地。

　　虽然那东西浑身长满了毛发，面露丑陋，可他是人。一个被腐化的男人。

　　想起它口中的叛……

　　叛什么？

　　后面天亮了，她起身在院子里寻了点小菜，准备做点吃的。去了厨房发现东西应有尽有，面粉，粟米，鸡蛋，还有风干的腊肉。

　　这里仿佛一直有人居住，可她白日里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人。

　　算了。

　　用粟米熬了小米粥，又煮了腊肉，切成薄片大火微炒，炒至边上微卷，放了点干辣椒起锅。

　　再做了面皮，一个清炒素菜。

　　陌玉起身到客厅的时候，就见桌上简单的三菜两碗粥。

　　“大师伯，粥温度适中，可以吃了。”海胭脂正在剥鸡蛋，她十指纤纤，手指在蛋壳中翻转，清晨的暖阳打在她的脸上，有种岁月静好的样子。

　　陌途眼底眸光幽深，他辟谷已久，吃不吃皆无所谓，可如今他只想坐下来，安静地吃点东西。

　　温热的粥进了肚子，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产生错觉，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人如海胭脂般明媚的笑。

　　她是千金大小姐，什么都不会做，却愿意为了他去学习，还记得她做的第一餐饭，半生不熟的米，黑漆漆的水煮鱼，那鱼连内脏都没去。

　　又咸又苦，他带着笑，吃进了肚子，后来拉了两天的茅房，吓得她哭了半个月。

　　“大师伯，是饭不和胃口吗？”海胭脂见陌玉一脸茫然的样子，以为饭菜不对，自己亲口吃了下，没什么感觉呀。

　　“没，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回过神来的陌玉，看着面前这张脸，微微愣住，同样如星辰大海的眸子。

　　只是……

　　说起旧事，海胭脂心中疑惑甚多，她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大师伯，你可相信鬼怪之说。”

　　传说，人死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而她死后并未经过奈何桥，也不成喝过孟婆汤，这是不是说明她是孤魂野鬼，抢占了海胭脂的身体。

　　才重新为人的。

　　陌玉：“初始混沌，化为三界，天，地，人，三界看似毫无关联，却又紧紧围成一个完整的链子，人死后轮前世阴德，或再世为人，或地府五门。”

　　海胭脂：“大师伯可听过借尸还魂？”

　　陌玉深不见底的眸光打在她的脸上，探究，海胭脂脸红：“问问。”

　　“三界有三界的制度，不可逾越，借尸还魂这事有违天地周章。”

　　这话的意思是行还是不行？

　　另外：“大师伯，可听过地狱19层。”她梦里时去过的地方，漫天漫地开满红色的曼珠沙华，正如陌玉身上这大红蟒袍的衣服，红得妖娆。

　　“十九层？”陌玉嘴角微动，转而：“你在哪里听说的。”

　　要不要告诉他？

　　若不说，她心底的疑惑更甚，若说了陌玉会不会把她当做疯子？

　　于是：“梦里。”她咬牙且信他一回，将梦里所见所闻都说了，不过她耍了个心眼，将梦中对话隐了。

　　陌玉听完，面露愁思，十指绞握。

　　“大师伯？”

　　陌玉道：“若下次你在见梦中女子，就一剑将她杀了。”

　　性凉微寒，陌玉的声音透着股杀戮，海胭脂哆嗦：“杀了？”

　　她从未听说梦中可以杀人的，实在是太荒缪了。

　　“对，杀了，那人孤魂野鬼想要扰乱你的心智，骗取你的身体，只有将她杀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