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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自古帝王最无情

  亲王府内院闪着一缕烛光。有时虚晃,有时又明亮如白昼。

  唯一不变的,是倒影在墙上的影子。看不真切影子的主人在干什么,但可以肯定,确是个刻苦的人。

  殷戎谨遵殿下的吩咐,站在内院门口守着。就怕里面那位突然有个什么肚饿身倦的吩咐,没人应。到时候回宫随便寻个礼数不周的降罪。

  他身份低微,守着也就守着来。可一旁的殿下,似也没有走的意思。

  “殿下,陛下也不尽如传闻中说的那样荒废政务啊。从外面回来到现在,已经两个时辰了,她都没出来过。”

  殷戎话刚出口,内院的门开了,他吓得一激灵。

  倒是他家殿下十分淡定地朝人弯腰拱手,“陛下有何吩咐?”

  “姚笑笑。”

  姚笑笑再三示意他们在宫外面,她只有这一个名字。无论人是否能接受。她假意怒气一声,又柔和地对他招招手。

  “殿下你来。我有事跟你说。”

  君臣之间,本无避讳。

  可男女间有。如今陛下身在宫外,也不能忘了礼数。即便是瑾王殿下,也不可随意进入女子的院内,于理不合。李墉驻足院外没动。

  姚笑笑好像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踱步走到他前面,拽着他的胳膊就忘里拖。

  边走边抱怨,“慢慢吞吞的。”

  拖进内院,再拖进房间。随后顺手关了门。

  殷戎站在门口瞪大了眼睛。虽说男未婚女未嫁,可这君臣之间,当真能不避讳?

  回到房间里,李墉才发现她的木几上放着一推花生壳。感情刚才以为陛下的刻苦认真,就是躲在房间里吃花生?

  姚笑笑随意地盘腿坐在太师椅上。察觉到李墉的视线,才缓缓将腿放下。摆出一副端庄大气的模样。

  咳了两声清清嗓子道:“瑾王殿下,我有一事相求。”

  李墉拱手,“陛下客气。”

  “姚笑笑。”她没好气地顿了顿,“要说几遍。你能保证你这府中就绝对安全,没有敌对势力暗中监视?”

  姚笑笑的话,让李墉的视线再次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一看,她明白自己才是他最大的敌对势力,赶紧闭嘴。

  李墉却勾了勾嘴角,自顾坐到她旁边追问,“姚姑娘有何吩咐?”

  见他终于改口,忍不住笑的明朗。光影在她脸上晃了晃,晃得旁边人胸口一紧。

  “明日,我准备回宫了。”

  李墉想了很多,绝没想到她竟然变得那么懂事。毕竟一国之君住在他的府邸始终不妥,更何况府中还有别的客人。若是被她看见,自己的计划恐要暴露。

  不过姚笑笑再开口,他知道自己想多了。这人不仅没有懂事,还妄图将他一并拖下水。

  “不过在回宫前,我要去一趟户部尚书,严大人家。”

  李墉似乎想到了她的目的,开口就要劝阻。

  “陛下。此时关联重大,您若直接去严大人家捉拿于理不合。更何况我们现在手里的证据几乎没有,恐怕会遭人非议。”

  姚笑笑颔首,“我们手里确实没有证据。”

  李墉好歹松了一口气。

  只见她握拳举手,一脸愤然,“所以我此去,就是为了寻找证据的。还望殿下配合。”

  李墉只觉得自己白费了口舌。于理既然说不通,那他就说点实情。

  他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双手负在身后,满脸透露着严肃,“户部尚书是陛下的人吧。”

  从张毕,到户部尚书。陛下当真是帝王无情,从来用的最顺手的忠臣,不知道什么事情惹了陛下不高兴就成了待宰羊羔,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姚笑笑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也没否认,点头认下。

  他继续道:“陛下那么着急的想要除掉这些原本忠心于你的人,臣斗胆一问,何故?”

  “……”

  她沉默了。总不能跟李墉说为了修炼功法吧。

  近一月以来,她成日在外奔波,看似没有修炼的时间。可因为所做之事,她能感受到武功在恢复。所以心急不过是为了保命。

  早一天恢复功力,早一天有自保的能力。

  “难道说陛下除掉他们,这宫里,这天下就能太平吗?”

  罪魁祸首当诛之,天下自会无恙。

  李墉的手紧紧握着珺天剑,发出微弱的声音。姚笑笑滚动了两下喉咙,恐惧盖过了她的声音一般。

  “陛下到底还是那个陛下。不过是换了种方式而已。”

  “我没有。”

  姚笑笑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她两只手抓着太师椅扶手想要站起来。可失力和无助叫她腿软,她只能无比大声地反驳。

  “无论你心里怎么想我。我查私盐,去画舫,甚至去户部尚书家里找证据。都有我自己的理由。”

  “什么理由?”李墉眼睛通红。

  像是猎杀前的怪兽,正嗜血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姚笑笑咬着嘴唇,委屈攀上心头。

  她忍了又忍,开口说道:“我知道从前我做了很多错事,这些人也是我一步步放任提拔起来的。殿下说的对,要天下太平,唯有圣明的皇帝才做得到。”

  “我从不觉得自己圣明。如今只不过想要弥补从前犯下的那些错误。”

  这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反而更加讽刺。

  李墉铮铮地望着她,却没有再开口。

  有的错误能弥补,有的却不能。言家上下百口人,义父忠亲王和瑞麟军上万人的命,无可还。

  一时的激动过后,她的委屈却没有减少半分。那每天惴惴不安的恐惧此时就像是大坝决堤了一般,翻涌而出,直至眼底,化作一颗颗珍珠。

  她是软弱也好,无能也罢。总归李墉视她为仇人。眼下她也只能继续恢复武功,才能保住一条小命。想要感化他,看来是不可能了。

  姚笑笑用袖子擦着眼泪,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殿下,我要睡了。你走吧。”

  随后她吹灭蜡烛,颤颤巍巍走到床边,拉下帷帐,不再发出声音。

  黑夜里的那抹身影却迟迟挪不开步子。前息他愤恨交加,后一刻见到李甯玉的眼泪,震惊之余,竟莫名带着些心软。

  良久,李墉才推门而出。

  第二日一早,陛下在亲王府消失的无影无踪。

  甚至连张纸条都没留下。殷戎焦急地调来了留守朝歌城的瑞麟军等待殿下吩咐。

  李墉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平静又疏离地说了一句,“陛下自己的决断,于我等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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