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贺兰深疯了一般,想从蓝晚秋这里挖出秦蝉雪的下落,而蓝晚秋也终于明白贺兰深从前各种讨好接近云无觅,自发现端倪后却判若两人也不过是对秦蝉雪用情太深。
“二公子,秦姑娘出走月半岛是事实,但她不在我这里也是事实,如果我像你说的那样能够控制活死人,我又何必被押在这正阳峰上。”
“她到底在哪儿??!”贺兰深几近歇斯底里。
“无可奉告。”蓝晚秋道,“贺兰公子,不如放下你的执念,实在不济,让秦姑娘活在你心里不就好了?”
蓝晚秋没法告诉他。说出秦蝉雪,必然也会说出段南倾,段南倾目前还是整个修真界最大的秘密,至少这个秘密不该由他揭露。退一万步说,告诉贺兰深又如何,难道他能杀进枫林源将罪魁祸首碎尸万段?这等节骨眼上,自保比什么都重要吧。
“姓蓝的!很好!既然不肯说,那便杀了你祭奠秦姑娘之灵!!”贺兰深满腔怒火,手持命剑,拼尽全力刺向蓝晚秋。
蓝晚秋在这个迅雷不及掩耳的刹那动用摄魂意念制止了贺兰深,将他的剑停在了半空中,偏此刻有人推门而入,蓝晚秋怕露馅,忙撤回所有灵力,贺兰深在阻力解除后出于惯性将剑插/入蓝晚秋的胸口,鲜血浸湿了衣服,蜿蜒至地面。
还差两寸,就能捅个对穿。蓝晚秋还没说什么,贺兰深已然崩溃。
蓝晚秋眼睁睁看着贺兰深夺门而出,差点与来人撞了个满怀。他胸口剑伤虽不在要害,但伤的也极深了,而今手脚被缚,便有些支撑不住,歪靠在墙壁上,看见新进来的那人,也蹲下来,与他四目相对 。
“蓝护法,好久不见。”
“玉门主,我们不久前刚见过。”蓝晚秋对于这样的开场连敷衍都没有兴趣,“有话就直说吧,照我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鲜血渗了满地,蓝晚秋气息减弱,玉达莱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竟拿出自家镇派的灵药帮忙封住了他的伤口,埋怨道,“这贺兰家的二公子,实在太莽撞了。”
“他这么莽撞,难道不是你挑唆的?”蓝晚秋缓过一口气,想起玉达莱在枫林源对他横眉冷对的样子,由衷感慨人不能貌相。长生门主玉达莱几十年如一日,长的如同不谙世事的少年,焉知老奸巨猾才是本性。从前他总见玉达莱与贺兰深走的很近,还以为他们多深的交情,如今这些日子搞了一出又一出,是个傻子都看的出来玉达莱多半是将贺兰家的公子当枪使了,还使唤了这么久。
玉达莱帮扶着蓝晚秋坐到朴垫上,故作痛心道,“你看看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他那表情仿佛他就是站在蓝晚秋一边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蓝晚秋知道,玉达莱善言多变,心眼儿活泛,他为什么会在万仙联盟公审之前来看他呢,说没憋着坏谁信啊。保不齐贺兰深先头闹这一场都是他点拨的呢。
玉达莱又道,“蓝公子,其实我相信你对凌绝宫段氏父子的密谋不知情。但是众口铄金,我若堂而皇之站在你这一边,岂不是与天下为敌?”
“玉门主这个时间过来,怕不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吧?”蓝晚秋静待下文,玉达莱这回见他可警醒不少。剑伤虽封,尚未复原。此时若对玉达莱用摄魂术直接套话,多半是不成的,还是听他怎么说吧。
果然玉达莱又道,“当年千家宗门在月半岛联合对抗凌绝宫的时候,我清楚的记得,凌绝宫四大护法里没有你,我的意思是,……是说四大护法倒是挺齐全,但第一护法是个生脸,当然了,蓝护法易容术之绝人尽皆知,所以谁也不当回事。只是我跟这人交过手,他有没有易容我没看出来,但这修为比起蓝护法就差远了。所以,你没参与。”
蓝晚秋微讶,笑道,“不容易,如今这江湖,难得有玉门主这么个明白人。”
玉达莱又道,“凌绝宫这么大的事情大护法都不参与,难不成,当时和段氏翻脸了?”
“还是玉门主拎得清。过去的恩怨不提也罢。只是那段时间我身受重伤,一直躲在深山老林里养着,后来等我从山里出来,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凌绝宫没了,人也没了,我几乎无路可走。”蓝晚秋笑道,“玉门主,我不说谎,但是你信么?”
“当然信。家师在世的时候,曾往南疆游历,于凌绝宫小住几日,回来后说提及凌绝宫四大护法,对蓝公子赞赏有加,逢人便夸。说蓝护法聪颖豁达,必有可为。”玉达莱表现的十分真诚,“蓝老弟,我信这些没用啊,因为除了我,现在也没人信你,你以为你哄住了朝华君就万事大吉,那朝华君本就是个糊涂的,又是个爱甩手的掌柜,他再厉害,也抵不过整个修行界千万人的反对,不然也不会允许云宗主将你带到这里来了。”
蓝晚秋并不为玉达莱所言感动,“玉门主,别绕这么大弯子了。你信我,却不肯将实情说出来,如今又跑来着暗无天日的地方找我,必然是有所图的。不妨直说。”
“你猜?”
“好啊。我猜你找我,接近我,最终是要通过我找到段南倾。我说的对吗?”蓝晚秋不想再浪费时间,一语道破。他曾怀疑过玉达莱知道事情的,如今更加确定。“你想找段南倾,因为,你猜到段南倾没死。”
“蓝护法真是个聪明人啊,”玉达莱点头,“我还以为我要说很久你才能明白。”
蓝晚秋一笑了之。玉达莱是长生门的门主,长生门嘛,就算没见识过长生印,但总归是知道长生印的,蓝晚秋曾在天极宗藏书阁茫茫书海中翻阅过,说长生门术法的最高境界,便是这终极长生印,可惜自立派以来,虽人人得以长寿,但无一人登上不死不灭之阶,玉达莱如此精明,能猜出来不足为奇。毕竟万仙联盟商讨如何处置段南倾这个烫手山芋的时候,玉达莱作为五大宗派的掌门人,当时肯定也在场,后来交给朝华君处理,匆匆结案再无下文的时候,想必他就起了怀疑,只是没有证据。因为长生门历代人杰没有哪一个能结出长生印,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他当初为什么要接近云无觅呢?为了段南倾,是为了杀段南倾么?说不通的。蓝晚秋在这一点上,又有些困惑,便继续道,“后来蛊疫复起,玉门主便确定段南倾活着,但又不知道他被云沧赋藏在哪里,这才多方查找,也怀疑他在九门秘境安身,所以你一个堂堂门主,不惜落下你门主的脸面也要进九门秘境找人。”
“没错,我不光要找人,我还怀疑了你。”玉达莱道,“我怀疑云无觅和你有关联,在秘境之后更加确认你就是代替云无觅活着的那个人,因为你藏的太好,所以没有人知道你真实的身份。”
“你自己找不到段南倾,便追着我不放,只是觉得找到我就能顺腾摸瓜找到他,可惜,我穿越九门,但你止步于第五门,所以只能错过了。”
玉达莱被人戳中痛楚,脸色很难看。修为和能力是他身为掌门最大的短板,别说五大宗派,便是十大宗派二十大宗派,他也是那个修为最低的掌门,天赋有限,长生门在他手里日渐衰微,真是有愧掌门师尊生前的重托啊。
蓝晚秋苦笑,“玉门主你既要找段南倾,又要找我,到底为什么呢?你人前一套,背后又一套,反正为民除害我是不信的。”
“因为我想保你活着。”玉达莱直言不讳,“你要知道,怎么说我也是五大宗派之一的大掌门,万仙联盟佑使有我一席之地。到时候审判,我会为你说话,尽力为你洗刷冤屈。”
“那就……说说条件吧。”蓝晚秋似乎有了那么一点兴致。
“我要你从此效命于我,并将你摄魂入蛊的秘笈献给我,好教我光大长生门,荣耀我长生门。”
“玉门主,你该荣耀的,是你本门的长生秘术。我这点能耐无非就是上不了台面的雕虫小技,当然你或许还有更在意的,如果本门绝学都没有用,那么这世上只有一条歪路可走,便是段南倾手中的控蛊之术,不仅能光大你长生门,还能叫整个修真界都俯首称臣。”
蓝晚秋的一席话说的玉达莱眼睛发亮,他太想获得成功了,明明也是一代掌门,可天极宗的云沧赋有些看不上他,他结交孤日城,偏偏那个蠢货贺兰深都要对他颐气指使,就连临仙派那些个名声乱糟糟的女修都不拿正眼看他,门主弟子除了活得久,多半已是碌碌无为,如此这般,下一次万仙联盟大宗派排名,先不说他个人,就连长生门掉出十大宗派那是毫无悬念的。
那种滋味,简直太难受了。
蓝晚秋看穿了玉达莱,微叹,一山不容二虎,段南倾要是知道玉达莱的野心,还不定怎么着呢。“可惜啊,只有段南倾这个天赋异禀的人擅长花蛊傀儡术。你要学,也只能跟他学,但他是不会教你的。”
事已至此,玉达莱郑重承诺。“蓝兄弟,就凭家师生前认定,我信你是个好的,我若此次帮你全身而退,以后就来我长生门吧,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然后呢?”蓝晚秋想,这重头话可还没说呢。
“然后我们联合对付段南倾。”玉达莱道,“你长于凌绝宫,又侍奉段氏多年,曾深受器重。我想你必定知道段南倾的命门,我们擒了他,还这世间一个真正的太平。而你,还是受人敬仰的蓝晚秋,我,还是长生门的门主。”
”还这世间一个太平?.....能太平?”蓝晚秋质疑,“我听玉门主的意思,倒像是要成为下一个段南倾呢 。”
“是非善恶,皆在人心。”玉达莱起身,振振有词,“刀在歹人手里,是掠货杀人的利器。在侠士手里,那便是行侠仗义的工具。”
蓝晚秋摇头,这玉门主啊,还挺能说。“即使如门主所愿,可玉门主也知道,段南倾有长生印傍身,不死不灭,他虽然不是长生门的人,却注定比你我都活的长久。只有他熬死我们的份,断没有我们能弄死他的道理。”
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长生门的历代门主,哪个不知道长生印,穷尽一生寻求长久,可惜到头来,竟然被别人参悟了。玉达莱暗自将拳头握紧,“段南倾的长生印有多长久?”
蓝晚秋摇头,他不知道。“玉门主,你的谋划没有一点胜算,我就不参与了。”
玉达莱讥讽他,“这就怂了?蓝晚秋,你不选择站队,就不可以能全身而退。”
蓝晚秋微微坐正,面色苍白,神情淡然,“全身而退?那是不敢想的。玉门主,无论你说的多么动听,也遮不住你的狼子野心。将个人的蝇头小利凌驾于山河生灵之上,无异于与虎谋皮,凌绝宫已经灭亡了。你这么搞,小心长生门遭天打雷劈。 ”
“你………!”但无论如何,玉达莱也不会放弃最后一丝希望,“蓝晚秋,真的不考虑和我合作吗?一旦万仙联盟公审,你知道你将面临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知道。”蓝晚秋坚定的拒绝了玉达莱。“无论什么下场,我都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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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发后捉,抓紧赶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