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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师尊,你清醒一点! 苏珂安 5121 2021-04-30 13:33

  漫步于枫林源,似乎就一个感觉,季节永远在深秋,亘古不变。蓝晚秋拉着长久困于小屋内的段南倾爬坡,步履缓慢,走到半路,段南倾停下来歇脚,伸手拂去落在蓝晚秋肩头的红叶,问道,“晚秋,我还是不明白。你我都是罪人,为何朝华君许你在枫林源自由行走,却用锁灵咒牢牢牵制我的灵力使我庸如凡夫?”

  蓝晚秋头也不回,答道,“因为我答应他劝你改邪归正,浪子回头。”

  段南倾大笑,露出一口白白的牙,“太好笑了,这是真的吗?”

  “你别笑,我知道这不可能,但我真的答应了。这样最起码我暂时能在这里好过一点。而我的良心也能好过一点。”

  段南倾面前,蓝晚秋觉得撒谎实在是个艰难的事情。不是不会撒谎,只是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自己的谎言在段南倾面前很容易拆穿,或许是段南倾太聪明也太了解他的缘故吧。

  “好好好。不笑。”段南倾收起笑容,一本正经,“你可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没等说完,又笑起来,这世上,不会再有人能改变这一点。蓝晚秋从某一方面讲,是了解他的,也知道劝说永远不会有结果。

  两人爬上坡,从另一头下来,枫树环绕之中,有一眼温泉,氤氲缭绕。段南倾啧啧叹道,“云暮兮这厮,可真会享受。我许久没洗澡了,索性趁这个机会好好收拾一下。”

  “哎——你等——”

  没等蓝晚秋反对,段南倾连人带衣服都跳了进去,大呼舒服。还朝蓝晚秋挥手,“你可知道我有多久没洗澡了?”

  “不知道。”

  “自我被抓上月半岛开始,到现在,有两年多了吧。”

  “确实够久的,那你好好洗洗。”蓝晚秋坐在半坡上,跟蓝晚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其实像段南倾这样的修行之士一辈子不洗澡,也看不到脏的,他虽然无法使用灵力,但佩戴的净尘珠可使身躯每日干净无尘,是不可多得的高级法宝,现如今还镶嵌在段南倾的发簪上。不过是很久没碰水,大概搁谁谁都受不了。

  片刻的畅游让段南倾十分愉悦,蓝晚秋默默上前,在水边坐下来,随手整理段南倾从水中扔出来的湿哒哒的衣服。段南倾灵力受制,能力有限,蓝晚秋便用术法将其烘干,那是一套从前段南倾常穿的衣服,墨蓝色的低,绣金丝纹,有高防御力,材质也不错,只是衣服上有许多处撕裂的痕迹,缝合之处还用绣金丝遮掩,在原有的图案上,覆盖了新的图案。且绣工过于粗糙,让图案不成章法,显得十分滑稽。于是蓝晚秋便问,“这衣服是你自己缝的?”

  “不然呢?”段南倾道,“在月半岛的时候,就碎成片了,后来去万仙联盟地牢里,就磨了根针,把衣服上的金线拆下来缝合裂处。哎,我这也算出门仓促什么都没准备,统共就这么一件衣服,还得频频见人呢,最起码的素养是要有的。晚秋,我是不是很厉害,捏个绣花针都不在话下哈哈哈。”

  他说的极为轻松。蓝晚秋却知道。高级别的防御服都碎成片了,不定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不由得轻叹一声,抬眼,段南倾正好也在看他。而蓝晚秋,也就注意到了段南倾身上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狰狞可怖的伤疤,连同他的额头右侧,都有一道深深的沟壑,这才回想,在枫林源重逢,段南倾换过发型,额前留着刘海的,原来是为掩盖伤痕。

  蓝晚秋过于惊愕,单知道段南倾受了大罪,却不料情况比他想过的还要糟糕,,“段南倾,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段南倾直言不讳,“我经历了什么,你是无法相像的。在月半岛上督正堂,就被生生剥了一层皮,连同三魂七魄都差点撕开了。后来又被押去万仙联盟,剔骨挖肉,又脱了一层皮。不过呢,老子就是不求饶。这些疤算什么,有本事就弄死我,弄不死爷照样是条汉子。”

  他依旧用最轻松的语气对过往的惨烈下结论。蓝晚秋不由得惋惜,从前的段南倾,至少是个爱美的汉子,现在却大大咧咧没所谓了。“段南倾,你身上这些伤,没个几十年,恐怕都好不了了。”

  蓝晚秋不忍再看。段南倾胸前还有个触目惊心的深坑。俨然是把肉活生生刮下来,却再没长出新的。他之前听说过,当初段南倾害了秦蝉雪,临仙尊主抓他上月半岛,严刑审问秦蝉雪的下落,段南倾愣是没吐出一个字,要不是有长生印护着,临仙派那帮人几乎要连他的魂魄都碎成渣渣了。后来凌绝宫老段宫主上月半岛要人,一场大战就此拉开序幕。由于千家宗门联合围剿,凌绝宫落败,临仙尊主又当着各大宗门的面说要将他千刀万剐供大家观刑,他爹为了护他,不得已暴露段南倾的身世,也就是说,小段宫主和临仙派大有渊源,因为他就是临仙派先先任掌门的私生子,临仙派就此罢手。只是用灵刃刮下来的这一刀,虽然梁尊主出于人道主义补了一下,可惜当初下手狠绝,再也补不回去了。

  饶是铁石心肠,蓝晚秋都觉得心酸,转过头不去看,直等到段南倾上岸,穿上已经烘干的衣服,才笑着问蓝晚秋,“晚秋,你怎么了?”

  “疤痕累累,看着难受。”蓝晚秋叹气。

  “心疼了?”段南倾调侃他。

  “……所以……疼吗?”蓝晚秋终究没忍住问了。

  “疼。一开始疼,最后疼到没知觉就不疼了。”段南倾认真答道,“我身体里种着长生印,只能保命,并不会让人五感尽失。”

  蓝晚秋低头,不去看他。段南倾的话并不能让人舒适,只会让他生出一种感同身受的疼痛。

  “嘿,早就不疼了。就是因为云暮兮加持给我的锁灵咒,这才恢复的慢了些。”段南倾其实是有点感慨的。想说点什么又觉得矫情,便道,“大老爷们,谁身上没几个疤呢,哈哈哈你也别心疼了。”

  “你想多了。心疼倒也不至于。”蓝晚秋顺手从乾坤袋里取出块药膏扔给段南倾,“好歹涂一下吧,怎么说你从前也算南疆出了名的美男子,这满身的疤实在不配你的名声。”

  “得了吧,不过是大家从前开玩笑,男人靠美貌博名望,本身就是个天大的笑话。”虽然这样说,段南倾已然将药接过来,放在掌心,闻着那熟悉的带着花草清香的膏体,知道是蓝晚秋独门秘方,唇角一弯,又笑了。

  蓝晚秋很是不屑。段南倾过去是多么在乎他的美呢,简直在乎到不可思议。他想起从前的少年时光,段南倾如果修炼受伤或是与人比斗,身上总要挂点彩,回来就往他的小药房跑,“晚秋,你那外敷的膏子快给我拿两盒,这又挂彩了。哎呀疼死了!”

  蓝晚秋转头看他,脸上不是青,就是紫,还心疼自己破相,难免笑话,“你个大老爷们儿,又不靠脸吃饭,干嘛这么在意自己的容貌?”

  “谁说我不靠脸吃饭?”段南倾也不知是认真的还是故作玩笑,“我要不靠脸,你能和我做兄弟?”

  “你这说的什么疯话,”蓝晚秋给逗乐了,行吧,你美你说的对,拗不过段南倾,只给他一盒,“这药不好配,只这一盒,都给你吧。”

  段南倾一点也没客气,拿上了还要卖惨,“外伤好了,这内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疼呀,也不知道晚上能不能睡得着。哎,晚秋,把你这里治内伤的最好的药给我一份。”

  蓝晚秋:“.....”就没见过这么娇气的少年郎。他心里笑话他,但是又佯装大方,再给他一盒。那时候,段南倾明明有令人羡慕的痊愈之能,但凡有点皮肉擦伤,偏偏要往他这里跑,恨不能将自己的凄惨刻在脑门上。可如今遭受了这许多,竟也云淡风轻了。

  人终究是会成长的,老段宫主自杀了,往后谁还护着他呢。往事不堪回首啊。

  段南倾已然穿好衣衫,洗过澡之后,神清气爽,仿佛回到了从前意气风发的时光,见蓝晚秋望着红彤彤的枫叶出神,感慨道,“这洗完澡竟觉得口干,要是有两坛美酒就好了。”

  蓝晚秋见他随意调侃,眼底藏着落寞,想了想,将乾坤袋里珍藏许久的两坛酒拿出来摆在段南倾面前,“喝吗?”

  段南倾颇受震动,他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蓝晚秋竟拿出来了,而且是当初两人共同喜欢的青竹酒和青梅酒。不由得双眼发亮,“你竟然有这等好东西!”

  “最后两坛,且喝且珍惜吧。”蓝晚秋道。这还是当初他备生辰小宴时去酒肆买来打算与段南倾一醉方休的,后来段南倾失约,他将酒随身带着,可惜南疆的那间酒肆被大火烧成了灰烬,从今往后,这世上再无多余的南疆青竹酒和青梅酒了。他想说给段南倾,但是又扯出许多不愉快的往事,索性不再提及。将准备好的酒壶和酒杯摆放在古枫树下的石桌上,斟满了,递给段南倾,自己手中那杯一饮而尽,“段南倾,为我们的重逢,我先干为敬。”

  段南倾神情一黯,似乎想起来什么,面带歉疚道,“晚秋,……对不起。你那年生辰,我制花蛊出了岔子,连遭反噬,是我爹为我运功疗伤,连着几日未停歇,这才耽误了你的生辰,其实我当时也有准备好酒,打算按时赴约,与你共饮 。”

  “都过去了,不重要。再喝!”

  蓝晚秋仰头痛饮,提及往昔,眼角微有湿意,他这辈子,原以为段南倾是他唯一的知己,哪里料到,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呢。

  “好,不提也罢。喝!喝他个醉生梦死!”段南倾索性提起酒坛咕咚咕咚的灌,哪怕是结了痂的疤,再揭开还是会疼,索性喝醉,前尘往事就不会主动往脑子里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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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疯批喝大了会不会耍酒疯呢,enmm(*°?°)=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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