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车祸

　　 袁任费后面说的什么话陈忆之没听清楚，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发来的声音，她懵了，浑浑噩噩的，连睡衣也没换，带上手机出门打车，一路叫司机师傅快点儿开，看时间快中午，她这一觉睡的可真有点儿太长了。

　　 一路跌跌撞撞到了医院门口，袁任费的助理在门口等着陈忆之，正好接了一把，避免她下车摔倒，“巴雅尔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好，红绿灯的时候被一个大货车转弯侧翻拉了一截儿，车都碾碎了，人当场就没了意识，交警打电话叫我们去，我跟袁总去了现场，车子变形很严重，人卡在里面，119来用切割机把车锯开，120的医生才把人拉到救护车上。”助理说着提陈忆之一把，他发现她总是脚软全身往下坠。

　　 抢救室门外已经等了几个人，袁任费、蒋玲和一个本院的医生正在了解情况，这不是蒋玲的医院，就近拉到这里方便，因为是业内同行，兄弟医院，蒋玲特意过来盯着。

　　 陈冬青也来了，老四跟在他身后，陈忆之哀伤道：“叔叔，怎么会这样呢。”

　　 “他开的太快了。”袁任费第一个给陈冬青打的电话，陈冬青叫老四载他先去交警队再来的医院，作为受伤者的家属调取了交警大队路口的监控来看，大货车司机没有酒驾没有恶意，只是超载加上有点儿疲劳驾驶，大货车司机基本都那样儿疲于奔命，撞了车司机也很慌张，一边朝老四道歉，一边苦笑着等保险公司，赔偿多少对于巴雅尔这边来说其实并不重要，他们最不缺的就是现金，多少能抵过人的安危？

　　 “妈妈，巴雅尔怎么样了？”陈忆之问蒋玲。

　　 “下病危通知书了。”蒋玲冷静道，“敖登他们正在飞机上，下午应该能到。”

　　 陈忆之像一团烂泥一样瘫坐在抢救室门外冰冷的长椅上，十魂去了七魂。

　　 一分一秒像针刺般难捱，不知过了多久，几个医生走了出来，为首的一个衣服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他对着蒋玲说道：“对不起。”他们整个医疗小组进去实施抢救手术之前，被兄弟医院的蒋院长郑重嘱咐过，务必全力抢救，钱没有问题，尽力是尽力了，可是失血过多，医学不是王母娘娘的救命神丹，有穷尽时，蒋玲知道医生们尽心了，点头回应：“辛苦了。”

　　 “家属可以进去和遗体告别。”一个护士说完，陈忆之硬撑了一中午，再撑不住，两眼一黑，晕倒了。

　　 陈忆之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蒙古的那个寺庙里，里面的七座大黑天都变成了活的，围着她跳来跳去，远处巴雅尔正跪在地上，敖登站在一旁冲巴雅尔喊道：“敢让那个卑鄙无耻女怀孕，你还不如去死！”巴雅尔突然倒在地上，头被一个大黑天提刀砍下掉在一旁，身体流出很多很多血，“啊……！”陈忆之害怕的尖叫起来，人也跟着醒转了。

　　 陈冬青拉住尖叫的陈忆之的手以示安慰，她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病床上，手上打着葡萄糖点滴，“巴雅尔呢？”

　　 “在太平间。”

　　 “我要去看他。”陈忆之一下扯掉手上的吊针往前冲，陈冬青示意老四在前引路，老四见陈忆之站不稳，提着她进电梯，往负三层的太平间下去。

　　 太平间阴冷僻静，铁床上躺了不止一具尸体，都盖了白布，老四把陈忆之带到巴雅尔的尸体旁边，掀开白布，巴雅尔的尸体暴露出来，他的左脸连着头皮头盖骨被削去了一大块，边缘血呼啦坑坑洼洼不齐，还有他的左肩左臂也破了，脖子左边也有一条口子，已经凝固的血液沾在伤口上，比起这些伤口，他青色的皮肤还不算吓人。

　　 “他该有多痛啊……”，陈忆之心里这样想，口干口苦说不出来话，五腹内脏撕心裂肺的痛，眼泪不住的滴，声音堵塞在咽喉处，哭不出声音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蒋玲带着敖登和特木尔走了过来，陈忆之的理智恢复了一点，扭头看着他们，老四一直撑着陈忆之，顺手把人提退后两步，让敖登可以站前，更靠近遗体些。

　　 “对不起。”陈冬青道歉，敖登送儿子到他这里来让他照应着，现在这个状况，只能是他没有照应好。

　　 “你也不想。”敖登冷漠道，看也没看陈冬青，径直走到儿子的遗体旁边，盯着儿子发呆，她送塔娜来联姻，原本喊巴雅尔来保护妹妹，没想到巴雅尔反而折在了天都，她的阿爸曾经说过，他们草原的人就应该世世代代在草原生活，或许阿爸才是对的，她压根儿就不该让儿子到南方来！特木尔冲到铁床上，趴在巴雅尔冰冷的腰腹部哇哇大哭起来，哭的像个孩子一样，在场无不动容。

　　 “别哭了，我们带儿子回家。”敖登回头跟蒋玲说：“蒋院长，麻烦你带我们去办手续，我们想尽快带巴雅尔走。”

　　 “好好！”蒋玲擦了擦眼泪，陪敖登去签字开死亡证明等等事宜，敖登路过陈忆之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想起一个事儿来，在家乡的神庙里巴雅尔发过的那个毒誓诅咒自己不得好死，扭头用寒冰一般的目光射向陈忆之，问道：“难道你怀孕了？”

　　 “没。”陈忆之几乎没过脑子，出于一种察觉到危险神经系统自动避让的动物本能，如果敖登知道她怀孕了，难免会怪罪是她未婚先孕，害巴雅尔违背了自己在大黑天脚下发的毒誓。

　　 “如果不是你，巴雅尔不会在天都停留那么久。”敖登还是埋怨道，就算没怀孕也要埋怨陈忆之的，早就看她各种不爽了，太平间的氛围本就阴冷，陈忆之几乎可以感受到敖登的一团团怨气铺面而来，几乎快要压倒她。

　　 “对不起。”陈忆之用尽全身之力从喉咙里发出哽咽的声音，丧子之痛她领教过，没有比那更痛的了，就算敖登因痛生恨捅她几刀，她也是应该承受的，巴雅尔确实是因为爱她才留在天都，不仅仅如此，最近他们没日没夜的做，纵欲过度未尝不是导致巴雅尔精神不济的原因之一，如果陈忆之事先知道巴雅尔留在天都会因为车祸丧生，她宁肯被他甩掉，这一辈子两人再无瓜葛，只要他好好的。

　　 世间没有后悔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