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真的，相信我！
林婉儿跟着杜美荷回到存莲堂。
没一会，林婉儿又疯了似的单独杀回来。
她的发髻微散，胸前的衣襟湿了一大片，手指尖不断的滴着水，脸上也还残存着细微的水珠。
站在翠居苑，林婉儿撒泼似的大骂：
“林若卿，你个小贱人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她要疯了。
回存莲堂后，林婉儿终于在镜子里看清了脸上的东西，那竟比林若卿脸上的胎记还要丑陋！
她拼命擦洗，用了各种办法，都不能让这丑陋的蛤蟆淡弱半分。
林婉儿踢翻了水盆，摔掉毛巾，气冲冲的跑回来找林若卿算账。
但是——
翠居苑内安静无比。
没人回应林婉儿的泼骂。
林婉儿指挥着身边的丫鬟，“去踹开门，把那个丑东西给我拉出来！”
丫鬟听令。
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一脚踢开了林若卿的房门。
走进屋内，却没有看见林若卿。
“二小姐，那丑东西不在。”
“什么？”
林婉儿楞了下，她走进屋内，果然没看见林若卿的人影。
人不在，林婉儿的火气无处可撒。
她盯上了林若卿的桌椅和床榻：
“砸，把东西都给我砸了！”
找不到林若卿，就拿她的东西撒气！
这事丫鬟们干起来顺手，人手找了个工具，或是铁锹木棒，或是锯子，当即噼里啪啦的砸了起来。
连砸带锯。
没一会，就将林若卿屋内的所有家具都给拆碎。
从里到外，就连房门都给拆了。
林婉儿还不解气。
这么多年，林若卿的好东西都已经被她砸光、抢光了，如今只砸了床榻，拆了门，还远远不够。
林婉儿想了想。
想起了刚刚她和杜美荷来时架起的柴火堆。
趴着蛤蟆的脸上扭曲着嫉妒，林婉儿愤恨道：
“把她的衣服翻出来，拿到院子里，都给我烧了！”
——
杜美荷和林婉儿离开翠居苑之后。
林若卿就跟着慧悟和尚，一路出了林家。
慧悟走出林家大门，就不走了。
他站在门口，回头看着林府的牌匾，同时，也看见了牌匾下的林若卿。
“施主，跟着贫僧可有事要说？”
“……没有事，我就是送送你。”林若卿顿了下，半是解释的补充：“谢谢你刚刚没有帮着杜美荷弄死我。”
慧悟双手合十。
“施主客气了，出家人不可瞒心昧己，贫僧其实什么也没做。”
一人客套了一句。
林若卿没继续说话，站在门口看着慧悟。
慧悟双手合十，下颚收起，亮瞪瞪的脑袋对着林若卿。
林若卿清晰的看清楚他头顶的八颗戒疤。
戒疤，又叫燃顶，民间俗称烫香洞，是寺庙中僧侣身份的象征。
林若卿记得，《大佛顶首楞严经》中写过关于戒疤的来历。
‘其有比丘发心决定修三摩地，能于如来形象之前，身燃一灯，烧一指，及于身上爇（ruo）一香柱，我说是人无始宿债一时酬毕。’
普通和尚剃度入寺，是没有资格直接烫戒疤的。
简单来说，入寺的和尚，经过考察后，得到老和尚认可，才能在入寺一年后，为其烫第一道戒疤，称之为‘清心’，然后在接下来的一辆年内，如果表现的良好，则有资格得到第二个戒疤，名为‘乐福’。
一般有五六个戒疤的和尚，在普通寺庙里，便足以当得起主持之位。
而若是有八九个戒疤的……
按照林若卿师父的说法，那完全是可以称为‘高级和尚’或‘特级和尚’的。
如今这个叫慧悟的和尚，头顶竟烫了八个戒疤。
方才听杜美荷的意思，慧悟还并非是碧光寺的主持。
林若卿心神颤了颤。
不由得对那个没见过面的主持，多了几分慎重。
林若卿在门口站了两分钟。
慧悟也在门口站了两分钟。
林若卿没回去，慧悟也不动。
两人僵持着，最后，还是林若卿忍不住开了口。
“你怎么还不走？”
“贫僧要在此等候侍郎大人。”
果然！
林若卿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同时庆幸自己跟慧悟出来的这个决定。
她就知道，这老和尚不会轻易离开。
他一心憋着要去掉林战身上的那些怨婴。
林若卿吸了口气。
“那些怨婴都因为林战而死，含冤待雪，你既是有道高僧，难道看不见那些孩子的冤屈吗？”
林若卿并不知道林战以前到底做了什么。
但是她看得见林战身上的怨婴。
个个都惨烈无比。
“贫僧只看见了那些灵魂无法解脱，不得超度。”
慧悟悲天悯人。
他言辞中带着动容，却无法说动林若卿。
怨婴们不愿得到超度，就是要等着亲手报仇。
林若卿之所以不帮林战，留着那些怨婴任意作为，便是想要帮着那帮可怜的孩子一血前仇。
超度了怨婴，林战也就没了危险。
这哪里是超度怨婴，分明是拯救林战！
“你分明是在拯救杀人者，这根本不是超度，更不该是高僧所为。”林若卿斥责般与老和尚对峙。
杀人偿命。
这是千古定律。
林战根本就不配得到救赎。
“贫僧救的就是这些无辜的孩子，不是救旁人。”慧悟仍然坚持。
两个人谁都说服不了谁。
大眼对小眼，又僵持了半晌。
这样不是办法。
林若卿目光闪动了下，主动示弱：“好吧，就算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是那些怨婴是我先看见的，我来亲自超度她们好了，就不用麻烦你了。”
“……”
慧悟静静看着她，一动不动。
林若卿舔了舔嘴唇，又尬尬的补了句：
“真的！你相信我。”
慧悟面色多了几分慈祥。
他突然开口，将话题引到了林若卿身上：
“施主，你身上凶吉并存，不出三日，便将有血光之灾，若处理不得当，只怕会遗憾终身。”
林若卿：？？
好端端的突然说这些干嘛？
况且，她早就预测到自己的劫难了。
林若卿摆摆手。
“我的事不要紧，你放心好了，我肯定得先超度了那些孩子，不会被别的事拖住的。”
“只怕施主没这个时间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今天……不，等林战下了朝，我立刻就给他超度，这样你就可以放心了吧？你就快点安心的走吧！”
林若卿保证。
慧悟抬起头，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惆怅：
“施主，你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啊？”
林若卿没明白慧悟的话。
倒是身边守门的奴才们纷纷回头，惊讶的低头交耳。
“快看，走水了！”
“也不知道是谁的院子，看上去烧的挺严重，可咋没听见人嚷嚷着救火呢？”
林若卿闻声扭头。
身后，林府中，一股浓烟滚滚而起。
天空碧蓝，万里无云，早上的时候还有点微风，现在却连个风丝也没有，那烟如踩了火箭，直冲蓝天，恍若一朵人造的云彩。
而看着烟的源头位置……不偏不倚，应该正是林若卿的翠居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