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标准露齿笑

　　 得知余佳佳来泗安镇时，姜归还在夜梦中熟睡。一天几场戏，她实在疲惫，趴在床上享受厉司南的独家按摩，没一会儿，就发出了香甜的呼吸声。

　　 厉司南给她盖好被子，盯着她嘴角的伤口许久，目光一点，一点，黯了下去。

　　 是以，余佳佳那通电话，是厉司南接得。

　　 “姜归，我来泗安镇了……”

　　 余佳佳那边很安静，厉司南也寻了安静的地儿，低声回：“她睡了。”

　　 “先生……”

　　 余佳佳陷入无端的沉默，深夜里的江风宛如恶兽，清晰地拍打着听筒。

　　 许久没得到回应，厉司南耐着性子：“找她有什么事吗？”

　　 “没……”余佳佳恍若梦醒，嗓音沙哑：“先生来泗安镇照顾姜归吗？”

　　 “嗯。”

　　 时间在消磨，厉司南的耐心也在消磨。

　　 “没什么事，我把电话挂了。”

　　 “先生！”最后一刻，余佳佳突然出声，急急地问：“您还记得答应我的吗？”

　　 他便想了起来，那年留下的两个空口承诺。

　　 一个是让韩可大红大紫。

　　 另一个……

　　 “当然记得，我不会忘。”

　　 “已经六年了，先生什么时候才能履约？”

　　 像是质问，亦像是求助，他不由得轻笑，丝丝冷漠递进那端余佳佳的耳朵，她倏地抓紧手机，心脏收紧，如同溺水的人最后一次无力地求救。

　　 “先生……”

　　 “余小姐，我是个商人，利益平等时才有诚信可讲，更没什么同情心。”

　　 宛如被扼住了喉咙，寒冷江风中，余佳佳的身影伶仃：“您的意思是要违约吗？”

　　 “不，余小姐可能误会了。”

　　 她听见那端厉司南的笑声，甚至能想象到那双桃花眼中温润而刺骨的笑意，如同六年前的会所中，递出的那杯刺痛喉咙的烈酒。

　　 “六年前选中余小姐，是看中你的能力，现在我也依然相信你的能力。”

　　 温润的目光忽而落在不远处的大床上，暖灯倾下，温润变为实质的温软。

　　 “这么说吧，余小姐，姜归成为顶峰的时候，便是你摆脱陈家的时候。”

　　 电话断了，江风又清晰可见，吹皱的衬衫下仿佛是具麻木的尸体，余佳佳矗立良久，狠狠掐了下手心，疼痛唤醒一丝理性。

　　 脑海里闪过许多，最后一幕也是在六年前，嘈杂混乱，活色生香的包间里，韩可红着眼眶问她。

　　 “真的要和那位厉先生合作吗？”

　　 真的吗？一定吗？韩可问了很多遍，到最后泪流满面。

　　 在这混乱的包间里，她们像是两头受伤的小狮子，围在一起抚慰彼此的伤口。

　　 ……

　　 后来余佳佳再来了一通电话，彼时，姜归刚接过厉司南睇来的脱脂牛奶。

　　 这通电话，她还有些讶异，本以为余佳佳不会再同她有什么瓜葛。

　　 但讶异只有一秒。

　　 “喂，佳佳？”

　　 “姜归，我来泗安镇了，现在在戏场，你吃完早餐快点过来吧，今天天气不错……”那端传来脚步声，随即电话换了人，骤然活跃：“姜姐！佳佳姐来探班啦，你快来哦，我买了几个木瓜，泗安镇的木瓜真的好甜，你快点来，不然就被吃完了！”

　　 “你真的吵死了！走开走开！”是余佳佳抢回了手机，催促道：“你快来吧，我都要被lili烦死了，她怎么那么多话说？”

　　 “佳佳姐，我听见你说我的坏话了！”

　　 “谁稀罕说你的坏话，我余佳佳敢作敢当……”

　　 嘟……

　　 好似那天的争吵姜归只是一场梦，余佳佳和从前别无两样的语气，照常同lili小打小闹的斗嘴，照常催促慢吞吞的她，照常刀子嘴豆腐心。

　　 莫名的，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一陷，她眼眶骤然一湿。

　　 身后，心有感应般传来厉司南的询问：“怎么了，卿卿？”

　　 她还没有转身，便落进了宽厚温柔的怀抱，厉司南的下巴轻轻搁置在她颈窝处，脸贴脸的距离，轻轻磨．蹭她的肌肤：“卿卿，之前是我的错，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想让你担心。以后，我都告诉你，好嘛？”

　　 心底最后一道城墙被这声——好嘛击破，她侧脸，若无的触碰那片薄唇。

　　 忽的，酒店之外的钟楼敲响，清远嘹亮的钟声荡起一串飞鸟，泗安镇的一天才算开始。

　　 她扬起唇角，笑：“厉司南，今天我才算是真正成为了你的夫人。”

　　 厉司南应和地点头，圈着她腰身。

　　 心里却在回，很早很早以前，厉司南的夫人就已经是一位姓姜的少女。

　　 钟声响过三下，五下，八下，终止，晨雾已经散开，湖面又飘起只只小船，街上逐渐热闹起来，窜动的人流，与周末相比，减少稍微。

　　 还是那般热闹，温馨的小镇。

　　 姜归接过lili递来的仅存的最后一瓣木瓜，小口咬下去，甜上心尖：“真的，好甜好甜！”

　　 “对吧！”lili乐着，左右看看确定余佳佳不在周围，才吐槽道：“一共三个瓜，佳佳姐自己就吃了一个，她还想趁你没来，把你这一瓣给吃了，幸好我机智，才保住了瓜！”

　　 姜归给了个赞赏目光，环视一圈，没发现余佳佳的身影，问：“佳佳呢？”

　　 “又去上厕所了。”

　　 “又？”

　　 “对，木瓜吃多了，拉肚子，已经窜好几次了。”

　　 音落，姜归在lili幸灾乐祸的笑意中默默放下了啃了一半的木瓜。

　　 这时，远处一人走向休息棚，姜归是近视眼，人走近了才发现是于逸凡，仍旧神清气爽的于逸凡。

　　 lili上下扫量一眼于逸凡整洁崭新的休闲套装，对姜归嘟哝道：“这都第几套了？导演这次来泗安镇到底带了多少衣服，每天都整得那么精神。”

　　 后者左耳进右耳出，她哪能不知道于逸凡的小心思。

　　 于逸凡走进休息棚，手里拿着两瓶苏打水。

　　 lili接过水，对他道了声谢。

　　 他点头，目光自然落在姜归身上，递出手中的苏打水。

　　 姜归定睛一看，眼角抽了下，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这瓶苏打水正好是姜归合作过得一个品牌商，瓶身的包装胶带上她笑容灿烂，露出白净的八颗牙齿。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作为本人却十分清楚，为什么不太喜欢这张精修图。

　　 因为她打心里觉得，露出八颗牙齿，磨皮一百的自己，真的看起来，特别傻辶畐！

　　 她抬起眼，对上于逸凡温和的目光，这家伙或许还以为为她冲了业绩，一个剧组全部都和这个牌子的苏打水。

　　 殊不知，她左看，是自己在露齿笑，右看，还是自己在露齿笑，简直要被逼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