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喜欢的姑娘
清芷一怔,没想到他会专门为了这话来堵她,想到方才他与李兰歆站在一起说话的模样,她不禁冷笑道:“怎么,在你喜欢的姑娘面前说了你几句不好的话,就要来与我算账吗?”
赵初临走到她面前,眉头一挑:“喜欢的姑娘?”
他左右瞧了瞧,最后目光定在她身上:“你说哪个?”
“莫、莫非还有许多个不成?”
赵初临失笑:“我自己尚不知,难不成你已经帮我选定了?”
“你不知?你若不知,能收人家姑娘的东西?”李兰歆含羞送他一物,他最终还不是收下了。
赵初临摸了摸腰间,“你说这个荷包?你若喜欢送你便是。”
“你……谁稀罕!”他竟然拿别的姑娘送他的荷包转手送她,当她是什么人了,乞丐吗?
“你在生气?”赵初临有些摸不准,他又不是真的要找她算账,她怎么还真的生气了。
“我没有。”
赵初临轻笑:“你如今,同儿时越来越像了。”他回忆着,寿州遇到后,她言谈之中总带着几分客气与疏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有所改变呢?
他猛然一滞,是那次回金陵,谢家老宅醉酒,从那时起,她开始对他冷眼相加,会生他的气,私下里也不再客气地唤他“赵三公子”。
此刻二人面对面,东园里的菊花开得正好,若有似无的淡笑飘入鼻间,他分不清是花香还是她身上的香,她眼眸乌亮,原本是瞪着他,此刻却多了几分别的情绪。
“清芷。”他没来由地喊她,心里一阵柔软,儿时的小丫头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从前他怎么没发觉,她眉目如画,这样好看。
清芷心中本气恼,可见他望着她出神的样子,竟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嗯……何事?”
他恍过神,觉得耳根有点发烫,眼神闪躲道:“你还没有回答我,我哪里记性不好了?在金陵什么事情我不记得了?”
她嫣然一笑:“你曾学唱过傀儡戏词给我听,可还记得?”
她心里砰砰乱跳,他却一片茫然:“从前街上听来的戏词总爱哼唱几句,你指的是哪一句?”
她咬唇摇头:“罢了,就知你从未放在心上。”
“又生气了?”赵初临好笑地望着她:“从现在开始,不论与你说了什么,我都不会忘记,可好?”
她心中如斯甜蜜,笑着点了点头。
“哎呦,三妹妹在做什么?”谢清蕊满脸不怀好意的笑。
清芷敛了笑容,赵初临不着痕迹退后几步,与清芷隔开距离。
谢清蕊走上前盈盈欠身:“赵三公子。”
赵初临拱手:“大姑娘有礼。”
“原以为三妹妹在侯爵夫人身边,没想到竟绕过众人与三公子东园幽会。”谢清蕊抿唇嬉笑,一双明眸乌溜溜在清芷与赵初临身上打转。
“大姑娘何出此言,不过半道遇上打个招呼,还望大姑娘妥善言辞。”赵初临眉头轻皱。
谢清蕊则柔声笑道:“是不是幽会三妹妹心里清楚,再说了,这是被我碰上,难不成我还能为难三妹妹?放心便是,我只当做没看见。”
“大姐姐还真是为妹妹着想呢。”清芷微微一笑:“不过大姐姐素来爱空口白话,想必祖母都不怎么肯信了。”
“三妹妹口齿伶俐,在祖母面前惯会颠倒黑白,也罢,我在你身上吃的亏也不少,我躲着还不成吗?”
谢清蕊记恨着袁小娘倒卖田产,在合安苑辩白那次,清芷不欲与她多费唇舌,便与赵初临说道:“庭院里正热闹,我们回去吧。”
赵初临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身疑惑道:“方才很不巧,恰见大姑娘和延清在幽静处说话,难不成也是在幽会?”
“你!”谢清蕊瞪着眼睛,冷哼了声生气离去。
清芷失笑:“咱们玉树临风、彬彬有礼的赵三公子怎么能这样跟姑娘说话?”
赵初临却问她:“她总是这样欺负你吗?”
清芷一边往庭院走着,一边淡笑道:“不过是逞口舌之快,算不得欺负。”
侯爵府园子里草木种类繁多,庭院里斗百草也能尽兴,烹茶对诗、抚琴助兴,直到日暮时分众人才散了,期间官家得知了消息,特地派人送来了一对黑釉茶盏作为彩头,清芷自然得了一个。
与谢清菡回府的路上,谢清菡还说道:“恐怕祖母又要将这茶盏供到祠堂里了。”上次清芷因国子监招生一事得了陛下恩赏,老太太就挑了一支紫毫笔供在了祠堂里。
清芷淡笑,天家赏赐,意义非凡,老太太也无可厚非。
她们回府先去了合安苑回话,老太太却因晚上贪凉,身子有些不爽利早早睡下了,邹嬷嬷出来回道:“请姑娘们明日再来吧,老太太今个睡得早。”
清芷和谢清菡只能各自回去,合安苑在东院竹林旁,穿过小竹林,走一小段路有几间空置的屋子,姐妹两个隐约听见有动静,谢清菡唬了一跳:“天都黑了,还有谁会来这儿?”
清芷让她噤声,低声道:“二姐姐忘了?袁小娘被关在这里。”
谢清菡才记起来,连忙拉着清芷离开:“还是快走吧,以后来合安苑要走另一条道,不要走竹林了。”
姐妹二人走后,谢清蕊才探出头来,冷哼了声又返回窗外:“阿娘,没事了,她们没发现我。”
袁小娘伤了腿,如今走路只能一瘸一拐,立在窗下恨恨问道:“我让你去找刘三儿表舅,这么长时间了,你到底找没找到!”
“阿娘,你说的那几个地方我都去看了,没有找到表舅,是不是您记错了,或者还有别的地方您不知道?”
“狡兔三窟,他怎么肯完全将底细告诉我,但那几个地方他一定还会去的,你找人守着,一定能等到他。”
谢清蕊四下瞧了瞧,见没有人发现才又开口:“阿娘,如今主母防着我,我手下也没得力的人用,这样的事也实在不放心交给旁人,恐怕很难找到表舅了。再者,就算真找到了他,事情都是他做的,他躲着还来不及,怎会救阿娘呢?”
袁小娘手指扣着窗子,瞧着外头女儿摇晃的身影,冷声道:“我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受罪,你在外头继续当你尊贵的大姑娘,如今觉得我碍眼了,就打算不管我了是吗?你可别忘了,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别想与我撇清干系。”
“阿娘说这话真是冤枉女儿了,我巴结着老太太和主母,还不是想要阿娘少受些罪?我不顾廉耻去讨好小侯爷,为的仅仅是我自己吗?我若能嫁入侯府,到时让阿娘出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阿娘这么冤枉女儿,真是白费了女儿的一片心思。”
袁小娘嘴巴一抽:“那你就快点想办法,他既对你有意,你就该牢牢抓紧了,实在不行生米煮成熟饭,他也不能弃了你,我在这破烂地方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谢清蕊大惊:“阿娘,你是说……让女儿……”
“怎么?你怕了?”
谢清蕊拳头攥得紧紧的,她倒不是怕,只是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
“行了,快回去吧,要么快点找到刘三儿,要么抓紧搞定小侯爷,否则我就要死在这里头了!”袁小娘如今只能指望着女儿,好歹缓下语气柔声道:“你自己在外头,照顾好自己,阿娘只有你了。”
“放心吧阿娘,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谢清蕊趁着夜色昏暗,隐身在黑暗中回了小院。
九九重阳,这日清芷起得早,一家人要聚到合安苑里吃“万象糕”。
早年官家颁布政令:“除旧制给假外,每月旬假、上巳、社日、重午、重阳,并休务一日。”
父兄们皆休务在府,官家昨日赐下“缯綵茱菊”,于重阳这日戴于头上,以讨吉利。
厨房早早就蒸好了重阳糕,老太太将捏成大象形状,寓意运程层层高的“万象糕”分赏于众人,兄弟姐妹们坐在一起说话玩笑,一家人整整齐齐聚在合安苑,老太太乐得多吃了两块糕。
这日父兄们休务,本就是游玩热闹的日子,大夫人向氏说不如听戏去,可老太太虽也想热闹,到底懒得出门。
向氏笑道:“哪用得着母亲出府去,咱把人请来就是了,到时摆几桌酒席,台上唱着戏,台下吃着酒,才真是热闹。”
老太太眼睛一亮:“你既有这好主意,怎么不早说来,现下去请也不知来不来得及。”恐怕好的戏班子都该叫人请走了。
向氏早有准备,忙让下人去预备酒席,对老太太道:“戏班我早请来了,想着让母亲好好高兴一番呢。”
于是众人簇拥着老太太到园子里去,京城里大大小小的戏班无数,也不知大夫人请的是哪一个。
席面摆得很快,谢晋和谢华一左一右坐在老太太身边,向氏和曾氏也分坐两侧,清芷三姐妹和大嫂嫂坐在一处,谢江诚几个兄弟在一处,向氏早就命人搭了高台,戏班子里的众人先来见过老太太。
谢清菡扯了扯清芷的衣袖,低声道:“这是哪里的戏班子,竟有这样标致的人儿。”
清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容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