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糊涂的母女
青天白日的,在人家府门前哭像什么样子!
且这可不是别的地方,这是平南王府门前啊,行人路过忍不住驻足,有认出来的,喊道:“这不是温家的大娘子吗?平南王妃的亲姑妈,怎么在这儿哭了起来?”
谢梅不理会旁人,一个劲地哭,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驻足的人越来越多,有看热闹的,也有上前询问的,只不过谢梅一句话不说,她原本只是想让谢清芷难堪,可越哭越伤心委屈,温良的婚事彻底没戏了,以后就算要娶,也不过是那些个小门小户家的姑娘。
她当初费尽心思搬来汴京,谢府指望不上,平南王府也指望不上,她到底图什么啊!
门房上见动静闹得大了,连忙去通知王妃,清芷也没想到谢梅临走还来这么一出,便在小莲耳边低语了几句。
王府门前被为了个水泄不通,谢梅到底是王妃的亲姑妈,门房上不能赶,也不敢做什么,瞧见小莲姑娘出来,顿时松了一口气,迎上前去:“才从府里出来就这个样了,这么多人瞧着,可如何是好?”
亲姑妈在自己侄女门前哭闹,谢梅是不要脸面的,可平南王府还要啊。
小莲望了谢梅一眼,又环视了人群,才抬步走上前去,谢梅停止了哭声,望着小莲出来也有点懵,她不过是想恶心一下谢清芷,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驻足不前。
她知道真惹急了平南王府,不会有她的好果子吃,才要爬起身,就听小莲委屈叹道:“三姑太太,我们家王妃说了,不管您如何责备她,她都不能为了温良表少爷徇私枉法,表少爷买通行凶之人,致使陆安公子重伤一事,平南王府实在无能为力,国有国法,陛下自有圣裁,您就算再怎么哭闹,平南王府也绝不能枉顾纲纪。”
谢梅身子僵住,原本是半蹲在地上的,现下直接扑通一声坐了下来,人头攒动,互相交耳,听小莲说这样的话,不禁窃窃私语。
和安大夫家的二姑娘因陆安公子殉情,闹得人尽皆知,且李二姑娘与温家公子的婚事,沸沸扬扬也传了许久了,如今陆安被人暗害,都道是和安大夫所为,原来其中还有内情啊。
这温家大娘子竟是为了儿子来平南王府求人情的,人家不应就在人家府门前哭闹?
谢梅环视了眼四周,脸上更是烧得火辣辣,她一骨碌爬起来,指着小莲气道:“你胡说些什么!你们这是栽赃陷害!”
小莲说完了自己该说的话,便不吭声了,规规矩矩立在一旁低着头,任谢梅怎么谩骂都无动于衷,门房上怕小莲吃亏,一直护在她左右,谢梅自己骂得累了,又无法忍受围观群众指指点点的目光,终是推开人群离了。
小莲这才对着众人说道:“原是平南王府的私事,让大家看笑话了,都散了吧。”
百姓原本就是看谢梅笑话的,人都走了,自然不会平白无故在平南王府门前久留,且小莲面上虽和气,按语气却不容置疑,如今平南王府是新王妃当家,小莲姑娘的话也更有分量。
谢梅来平南王府这一趟,赚了个没脸还把儿子搭了进去,这样的消息一传出去,估计不用半日,和安大夫就要去找温家的麻烦了,谢梅不敢回家,转身就去了谢府。
日落西山,老太太年纪大了睡觉也早,天才擦黑就躺下了,谢梅来时老太太才将将睡着,邹嬷嬷在外室拦了拦,说道:“已经睡下了,姑太太不如明日再来?”
谢梅从前有事没事就爱往谢府跑,老太太喜欢女儿在身边,邹嬷嬷以为谢梅还是和往常一样,只是回来看看老太太,且午前才来过的,便拦着没让进。
可谢梅心里窝火又害怕,去了平南王府这一趟,连累了温家不说,还白白让人看了一场笑话,谢清芷实在是过分,丝毫不念及骨肉亲情,她咽不下这口气,又实在没有法子,除了老太太,她不知道还能找谁。
“嬷嬷体谅,并非我要扰了母亲休息,实在是出了大事,不得不来找母亲,您还是去通禀一声吧。”
女儿是老太太的心头肉,邹嬷嬷心里明白,又见谢梅实在是急切,便进了内室喊老太太,老太太浅眠,又才躺下本就没睡沉,还不等邹嬷嬷靠近就自己醒了过来。
邹嬷嬷低声道:“三姑太太来了,看那样恐怕有急事求您。”
谢梅今日是从谢府离开,直接去了平南王府,老太太是知道的,一联想便知她是在清芷那里碰了壁,老太太微微一叹:“早就说了让她不要去,良哥儿的婚事找清芷有什么用,哪个会管。”
老太太嘴上嫌弃着,但女儿来了还是要见的。
谢梅在外头坐立难安,瞧见母亲被邹嬷嬷扶着出来,连忙迎上前去,哭道:“母亲救命,救救良哥儿吧。”
被谢梅突如其来这一哭,老太太一怔,旋即大惊道:“良哥儿怎么了?”
谢梅抱着老太太的胳膊,哭得很是伤心,将温良买通行凶之人下重手的事说了,老太太缓了片刻,气道:“他是作死了吗!什么样的事情他都敢做!这可是在天子脚下,陆家公子好歹是个秀才,和安大夫都尚且只敢让人教训教训他,不敢真的下重手,他倒好!作孽啊!”
怎么都没想到,陆安遭了此难,竟是温良所为,老太太一把甩开女儿的手,这些年她替女儿和外孙擦了多少次屁股,他们还是不长记性,纵的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谢梅还能指望谁,母亲推开了她,她还是立马贴了上去,“求母亲救救良哥儿吧,女儿也是走投无路了,谢清芷那个死丫头这样绝情,这件事就是她透露出来的,她是成心不让温家好过啊。”
“她透露出来的?”老太太半信半疑,“你不去惹她,她平白透露这些话做什么。”
便是为着温婉,清芷都不会主动找温家的麻烦,老太太心里还是清楚的,但她还是有些生气,谢梅是做姑妈的,不论有什么过错,当小辈的还真就一点情面都不讲,实在是让人寒心。
谢梅想到谢清芷将她赶出平南王府时的样子,就恨得牙痒痒:“他们两口子实在是过分,赵初临毁了良哥儿的婚事,清芷那小贱人又将良哥儿逼到绝路上,母亲,良哥儿可是您的亲外孙,您不能不管啊。”
老太太打从年轻时,就对小女儿偏爱,最是受不了她哭闹,缓了缓心绪问道:“这样的事,你让我怎么帮?我有什么法子?”
“谢清芷是指望不上了,但还有诚哥儿,他若肯出面调和一下,李府和陆安,肯定就不敢追究了。”谢梅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她今日和谢清芷撕破了脸,想要再让谢清芷帮忙,是没戏的,但谢府还出了个谢江诚。
原本和安大夫想与温家联姻,就不单单只是平南王府的缘故,谢梅这棵大树,也好乘凉。
“陆安那里倒是好说,他要想追究早就追究了。”老太太想了想,说道:“行凶的人是和安大夫派去的,陆安要追究的话,李府也跑不了,可他为了李二姑娘,至今也没说要追究,估计能私下里调解,就看和安大夫怎么做了。”
“那李府那边呢?”谢梅着急问道。
老太太一叹:“李府被良哥儿这样一搅合,算是吃了个闷亏,听说官家都介入了此事,他正愁甩不开锅,怎么肯轻易罢休?”
其实谢梅不是不知道,不然她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可听老太太这样一说,她心还是又凉了凉,紧紧抓着老太太的手腕求道:“让诚哥儿去,他现在得官家倚重,有本事的。”
“诚哥儿自然是有本事,但为着良哥儿,他未必肯出手。”老太太脸色沉了沉。
“母亲的话,他不敢不听的,求母亲救救良哥儿,他若有事,女儿也活不成了。”
老太太听不得她说什么活成活不成的话,瞧着女儿哭得泣不成声,终究是不忍心,“罢了,良哥儿是婉儿的亲哥哥,这个忙他是一定要帮的。”
谢梅一听这话,心就定了,有老太太出马,由不得谢江诚不同意。
“那母亲可要尽快,谢清芷那丫头丝毫情面不留,话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李府肯定很快就得了消息,此事可拖不得啊。”
老太太一看天色,哼道:“就是再快也得明日了,现下晚了,此事还须得和诚哥儿好好说道说道,我且要想一想的。”
“母亲垂怜,良哥儿就全靠母亲相救了。”
以谢江诚如今的名望地位,想让和安大夫自己抗下不再追究并非难事,但官场上的人情最是难还,此次这样大的人情一旦欠下,以后和安大夫让谢江诚帮什么忙,若是有违礼法道义,谢江诚是帮还是不帮?
可老太太和谢梅不想这么多,这对糊涂的母女,自私冷漠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