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后尊严的唯一方法,更是这些忠节义士能留给残宋的最后一抹荣光。也就是尊卑礼教在上,大伙拿宁王没办法。否则,早有人上来只之理论,或者干脆把他踹下去和陆相公作伴儿了。见众人面色依旧与死人无异,赵维其实也是一团浆糊。实在是这样的场面,八辈子也轮不到他这个混混。“但是!”本能地继续顺嘴胡诌,“但是,大伙儿想想哈今日之局哪他妈有不辱之说?”这句出来,赵维自己都臊得慌。看来,这个南宋的赵维也不比自己强多少,除了点“知乎者也”,就全都是粗鄙的屁话了。另一边,大伙儿低着头无声吐槽,“有啊!跟陆相公一起跳下去,不就是不辱之策?”只是心中想,嘴上不说,只等混蛋宁王接下来的话语。而赵维也没让大伙多等,跟着感觉走吧!一手揽过赵昺,另一只手则是慢慢抬起,指向茫茫宋营。“崖山这破地方,不但有我赵宋皇族一脉相传,更有天宋百万余忠臣义士不弃旧旧旧旧国还是旧朝?不管了!”赵昺一听,小声在侧提醒,“错了。”“嗯?”赵维瞪眼,“错哪了?”“没有百万,就二十多万。”“是吗?”赵维一窘,一甩膀子,“管他娘的百万,还是二十万,反正陆相如果背我侄子跳海,他特么倒是痛快了!”开始赵维还能缓声好语,但那股狠劲上来之后,加上不知从哪来了感觉,猛的声调就不一样了。“可然后呢?”声势太大,以至于龙舟旗舰上的众人吓的一哆嗦,连周边护卫战船上的宋兵亦把目光齐聚于此,只是听不清宁王在说什么。“然后呢?啊!?”嘶声大喝,“诸位臣僚随君陨世?二十万军民与国共沉?”“再然、后、呢!?”“让后世那帮八王犊子戳咱们的脊梁骨吗!?”赵维把赵昺往前一推,“这!是亡国的废物皇帝,赵昺!?”一指海里快沉底儿的,“那!是亡国的废物宰相,陆秀夫!?”“我呢!?我是亡国的混蛋、王八蛋!?”“你们呢?你们是亡国的酒、囊、饭、袋!?连个名儿都、他、妈、的、留不下的罪人甲乙丙丁!?”赵维可谓是慷慨激昂,把两辈子的武的、荤的素的,反正能用上的热血词汇都用上了,那是相当有水平啊!自己都把自己感动了。这特么是我说出来的?老子早知道有这水平,当年就好好学习,报效祖国了。下首的臣僚兵卒只要稍稍中二一点,肯定让混蛋宁王忽悠的北都找不着了。而实际上,屁用没有。“”“”下面就是一群丢了魂儿的行尸走肉,一副要死熊样,谁还听得进去宁王的话?
第3章 无胆
崖山之难,是汉人的悲壮,也是汉人的绝望。否则,二十万人也不会被张弘范几万人逼的跳海赴难。那是看不到希望,而选择毁灭的绝望;那是宁为玉碎,亦不保瓦全的汉风遗志。陆秀夫负少帝跳海,绝不是一时兴起;一众大宋军民与皇家共沉,也不是随大流的冲动。赵宋行至今日,气数已尽,陆秀夫知道这一点,崖山军民也知道这一点,又岂能是赵维几句豪言壮语就能扭转的呢?换作一个熟悉末宋历史,对华夏民族有着足够认识的人置身此处,可能都不会说出赵维那番话,不会做无用之功。可惜,站在那的,偏偏是个混不吝的混混,他特么可不管什么历史不历史的,挡着老子活命那还行?此时,赵维依旧忘我地继续咆哮。“还不明白吗?今日之局,何来不辱?干他娘的啊!杀出去!杀不出去也得锛掉他两颗门牙!”“今日之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歘!!干脆从身前侍卫腰间抽出配刀,斜指天际。“大伙儿跟我杀出去啊!”可惜“”“”“”嗓子都嚎哑了,却还是没用,底下的人蔫头耷脑,连个屁都崩不出来。赵维有点傻眼,心说,不应该群情激奋吗?不应该撸袖拔刀,嗷嗷叫吗?电视剧里不都特么这么演的吗?骗人的?心虚地捅了捅赵昺,“忽忽悠住了吧?”小赵昺环视当场,瞥了瞥嘴,“好像,没有吧!”“嚓!”没忽悠住,却是赵维没想到的。咋办?把陆秀夫捞上来再跳一次?还是和赵昺绑上猪皮筏子看看能不能飘出去?看着船上一群待宰的绵羊窝囊废一般直愣不动,赵维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看来,今天不死不行了。死,赵维并不害怕,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但让他憋憋屈屈的就这么投海,却是万万不行的。他娘的,不跟我一起活,那特么就都跟我一起死,按老子的方法死。瞪向对面黑压压的大元船阵,“牛逼是吧?逼着几十万人下饺子是吧?老子非拉你几个垫背的不可!”“来人!”骤然暴喝,声闻甚远。“传本王令,斩断连锁,本王与陛下登楼击鼓,皇舟出阵!”说着话,光着膀子就冲到了龙船顶层甲板。一把夺过鼓锤。“皇叔等我!”赵昺本来就是宁王的小迷弟,加之年岁太小,还不懂什么生死。有样学样儿把龙袍一甩,赤裸着幼小的身板,跟着混蛋皇叔就上了船楼。“那什么”擂鼓之前,赵维想起个事儿来。“来来人,把陆相公捞上来,咱们一块死!”嗯,一代忠良陆秀夫,在水里都快发芽了。另一边。长跪不起的天祥让张弘范哀叹连连,上前虚扶一计,“公就不能识实务些吗?何故置自己于死地,置家人于死地呢?”要知道,南宋已无生路,天祥更无生路,一家老小已经被元兵所擒,抵送大都。“”天祥不语,遥望宋营三叩完毕,缓缓抬头。眉眼间的哀戚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如山海般的坚毅。看了眼张弘范,“何故?”莫名轻笑,豪情渐起。“大丈夫做人的道理,我便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张弘范被这老头儿顶的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奶奶的,你挤兑谁呢?要知道,张弘范也是汉人。只不过,他出身北地,也就是“北人”,早在百年之前就被金人所治。后蒙元灭金,其父张柔又降了元朝,他又成了忽必烈灭宋南侵的主力战将。这老头儿骂人不带脏字儿,这是讽刺他不知祖宗道理啊!“好好好!”张弘范气乐了,指着已是狼藉的宋营大喝:“本帅确实不明白你的道理,可这怪谁呢?”张弘范瞪圆了眼睛,“若你们早百年挥师北进将金人赶出中原,本帅,还有那些北地汉种,也不至不明白你们那些狗屁道理!”说到激动,自知无趣。身为元将,这些话却是不该说的。可又不想在这老囚面前弱了气势,略有沉吟,冷然一笑,不在此处纠结,“公不妨说说,今之赵宋,输在何处?”天祥眉头微微一皱,缓缓低头。“哈哈哈哈!!”引来张弘范放声大笑,“公是不知道?还是说不得?不会时至今日,还糊里糊涂不知为何亡国吧?”羞辱败军之臣虽不体面,却为张弘范找回了几分颜面。兴致更起道:“要不,本帅来与公说说?”不给天祥说话的机会,傲然一笑,“依本帅看来,南人无胆!”大手一挥,“你们不缺忠义之士,能陪宋廷走到今日这二十万军民,哪个不是忠义之士?你们也不缺良将贤臣。”“可惜,你们独缺胆气!缺与我大元正面一战的国胆,缺一往无前、身死阵中的兵胆。”“就说当下。”张弘范越说越傲,“二十几万人被我七八万人堵在此处,连绝死一拼的鬼胆都没有,就这么败了。你南朝不亡,谁亡!?”天祥:“”天祥泪目无言,没有半句辩驳。实在是,张弘范说的对。二十几万人哪怕殊死一拼,也不至于到今天的地步。正是无地自容之时,咚!!一声战鼓自死寂的宋营而出,响彻天际。惊得张弘范心头一紧,天祥更是猛然瞪眼望向宋营。咚!咚!第二声鼓响,第三声鼓急。咚!咚!咚!咚隆隆鼓声由远而近,由稀至密,最后连城一片。“怎么回事?”张弘范拧眉发问,对面已经被打得士气全无,有若待宰羔羊,怎么怎么突然就战鼓大作?看架势,似是又生了一战之勇。“报!!”瞭望水卒适时来报上,“宋军擂鼓出战。”“出战?”张弘范心说,“扯淡!”张世杰的精锐水军已经被他打残了,宋军败局已定,出个什么战?难道天降神兵不成?他却是没想到,天降神兵不至于,倒是从天而降了个胆大包天的混蛋却是真的。瞪眼大喝:“宋军哪还有战舰出战?”元卒吓的一弱,“出出阵战舰是”元卒显然也被这突变所惊,胸口喘息,“出阵是是宋帝龙船!来来袭。”噗!!张弘范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打脸来的有点快。刚说完南人无胆,怎么龙船就出战了呢?
第4章 众生相
崖山海面。身处水寨庇护之下的万众宋民确实已经放弃了最后一丝希望,就在刚刚,离皇舟较近的民船已有谣传,说是陆相公已生成仁之心,欲行刚烈之举。十数万民众听闻,无不哀戚满面,心若死灰。这些百姓,有的是从德佑二年临安城破便随皇廷流亡至此,有的则是宋地各处这三年来不耻降元聚集而来的勤王义民。赵宋虽弱,却是亿万汉人唯一的指望。如今山河破碎,家国不存。若陆相公真与皇廷赴死,那他们这些百姓也就连最后一丝盼头都没有了。除了追随君上跳海尽忠,已无它路。一时之间,崖山海面上,除了血水浸透的浊浪、氤氲压顶的密云,就只剩下满军营的凄厉悲嚎。绝望!张弘范说的没错,这二十万军民虽有死的勇气,却无生的胆量。也正因如此,赵维那一番拼了老命的慷慨之词才没有换来一句回应。唯一响应只有八岁的赵昺,叔侄登楼击鼓,孤舟出战。在赵维看来,战死阵前,总好过投海溺亡吧?可是,赵维不知道的是,大宋军民最缺的就是他这股狠劲儿。二十万宋魂之中,也不全是待宰之羊,总有一些人不甘屈死。咚!一声鼓响,崖山海面为之一肃。“什么声音?”百姓无不心中愕然,呆滞抬首。咚,咚,咚咚!!!鼓声渐隆,连成一片,惊震四方。万人聚目,无不看向军寨正中的皇家龙舰。“龙舟!是官家的龙舟!龙舟起鼓了!!”众多民船之中有一叶渔舟,此时一个黝黑的赤膊少年侧耳静听,“阿爹,是战鼓!”少年大喜,本灰败的眼神瞬间有了神采。三两下攀上船桅,倾着身子向大宋皇船那边极目远眺。“真是战鼓!阿爹快看啊,官家亲自擂鼓出阵了!”“啊?”船舱之中奔出一个老汉,一边跑向船头,一边惊异出声。在船头站定,也向皇舟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只见皇舟的琼楼之顶,还不足十岁的大宋官家与宁王殿下各执一面,奋力地擂起战鼓。而随着鼓点,围绕皇舟的四艘护卫舰已经斩断了连绳,锚锁隆隆卷升,带起如瀑水花。砰!劲风撞击船帆,发出一声闷响。咚咚咚咚,鼓声紧随而至,只见四艘卫舰与龙舟几乎同时升帆、擂鼓。“出阵!?”老汉惊异,“官家这是这是要亲出战阵?”一双老目赶紧看向天际。侧风,当下的风向是东风。侧向而来,并不利出战。不过,老汉细看天色,略一沉吟,老眸瞬变。他在海上一辈子,一眼就看出要变天。猛然甩头,怒瞪远方的元军船阵,沧桑的眸子中已满是怨毒。“海娃子,升帆,起锚!”“福生,快去船头断了连锁,咱们跟着官家走!”话音刚落,船桅上的海娃抱着帆绳一跃而下,船帆瞬起。同时,船舱中也跑出一个精壮汉子,拎着柴刀奔向船头,砍断了与临船的连绳。老汉姓严,是泉州的一个渔户。几十年靠养船捕鱼为生,育有一儿一女,之前那个叫海娃的少年,就是严老汉的儿子。而精壮汉子福生,则是老汉的女婿。另一边,离大宋皇舟不远,一艘华美民船。民船甚奢,雕梁画栋,轻纱锦饰。其上,娇娘美妾穿行,一看就知必是富贵人家所有。但是,一般人肯定想不到,这船的主人其实是个太监。此时,伴着隆隆战鼓,一位紫缎绣袍、净面无须的白发老者由两个娇媚婢子搀着,慢悠悠地从花阁中走上了甲板。老太监也不抬头,一双细目半睁半眯,嘴角上扬着,飘出尖厉的声调:“哟闹闹哄哄的,成什么规矩?”身旁近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