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着,施焦顾怎么也拿不定主意。/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像报社求助,或是直接去卫所报案。
还是说最正确的做法其实是乖乖听话,就此妥协。
茫然的跪在床前也不知过了多久。
窗外的天光早已大亮,阴天看不清太阳所在的方向,也辨不出是下午或是早晨。终于,施焦顾下定了决心。就算对方真的是杀人狂魔又怎样,只要东西还在他自己手里,施焦顾料定对方应该不敢轻易对布姐和小狄下手。
他们的目的是要毁掉那些已有的证据。如果提前撕票,肯定会担心施焦顾一怒之下把东西一股脑全都发出去。
所以,施焦顾决定自己不能就这样屈服。只有证据还在他的手里,他总是要奋力试一试,或许真的有可以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既可以救出布姐与小狄,又可以将那群人渣的罪行昭告于天下。
施焦顾立刻拿出通讯器,就在他点到了主编,也是他那位老师的名字时,还没来得及点击通话按钮,一条新的信息提示,已经在屏幕上弹了出来。
只一眼,施焦顾已经认出,正是昨晚的那个号码。在顾不得联系老师,他立刻点击了查看。
这是一条视频信息。但里面却是什么画面也没有。完全漆黑的画面里,就连光线也没有丝毫的明暗变化。只是,伴着进度条的点点推进,在这片全黑之中有两个此起彼伏的声音不断的响起。
“啊啊呜呜”的声音通过通讯器的扬声器清晰的在小小公寓里回荡。
听着那早已辨不清在说什么的呜咽与啼哭。施焦顾却是立刻浑身汗毛倒竖,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那是布姐与小狄的声音。
在听到这凄厉不成句的叫喊之后,施焦顾狠狠锤着床板,留着泪的双眼已是一片血红。但他却是再也不敢有任何其他的心思。
施焦顾不傻,他知道世界上没有这么巧合之事。自己刚要与老师联系,对方就发来这样的视频。其中的意思还用多说吗?
抓起一旁的凉被在脸上胡乱擦了擦,施焦顾站起身来,开始迅速的收拾东西。将原本放在家里的部分资料全装入背包中,起身朝屋外走去。
出了公寓,施焦顾再没了去卫所报案的心思。径直去了最近的传送仪,直接传送到了报社不远处的十字路口。
站在报社楼下,施焦顾看来一眼陈旧的招牌。没有立刻上楼,转身进了对街的咖啡馆。拿出背包里的折叠电脑,快速打下几行字。之后从咖啡馆的复制仪里取出一张纸,放在一旁的小桌上。略一失神,终是起身往报社走去。
就在他离开后,小桌上的那张纸已经被带走。只留下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卡布奇洛,一口未动。
走进那间早已熟悉的报社,施焦顾没有多看四周一眼,径直往二楼最里面那间走去。过去,那里曾是这件老宅的主人房,现在已经成为施焦顾的老师,这家报社主编的办公室。
看见老师抬头看向自己,施焦顾没有理会对方见到他时脸上自然浮现的笑容,只是硬邦邦的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随后将那张一直握在手中的纸递了上去。
主编不解施焦顾这是何意,但还是伸手接过了那张纸。只是看了一眼抬头后,老先生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只因那纸的最上头写着四个大字:辞职报告。
从施焦顾进入报社的那一刻起,所有人见到他的人,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待听到主编室传来的怒吼,众人再也按捺不住。互相对了一个眼神,就往那边走去。主编室的大门开着,原本躲在一旁的人被后来的众人一推,立刻被挤了进去。
众人见此,还留在报社的数十位老鸟们干脆大大方方走了进去。有人嘻皮笑脸的问了一句“小焦,这是怎么了?”。施焦顾垂着头没有说话。反倒是主编冷哼一声,将那张写着辞职报告的白纸扔到了众人面前。
老鸟们一看,竟然是要辞职。难怪主编刚才会发那么大的火。谁都知道,这报社虽然是主编家的家族产业,说起来也有近百年历史。但随着纸媒的衰落,这样的地方小报社早已是强弩之末。
报社到了主编这一代早已不复昔日荣光。原本供职与此的亲友们更是早早退了股权,分钱走人。现在已是全靠着主编在大学教课以及他四处拉来的赞助才能勉力支撑。在加上主编的儿子志不在此。
所以,报社里的老鸟们都清楚,小焦是这位老先生按照下一任主编来培养的人才。
可现在,小焦竟然要辞职。更是除了一句“私人原因”再不肯多说半个字,也难怪把老主编气个半死。
众人见一老一小这样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做记者的谁还不是个人精呢?立马分成两拨。一边负责劝慰老主编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另一波立马把施焦顾就往办公室外面拖。
但平日里总是一脸笑容有礼的小焦,今天却是无比的倔强。任凭几位前辈如何劝说,只是保持着沉默。就那样低头站在办公桌前。要是有人想把他往外拉,他便死死扣住办公桌的实木边缘,无论如何也不松手。
许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来。
“老师,对不起。
但是,如果您今天不同意我立刻离职,我就只有一直站在这里。”
说完,再一次低头沉默。
无法,在众人劝说无果后,老主编终于还是同意了他这份突如其来的辞职申请。挥手让众人出去。施焦顾却是没有动。待众人离开办公室后,他又对着老师深深鞠了一躬,这才拿起离职报告,往自己的工位走去。
将原本留在报社里,与再生人有关的所有资料,全部转移到了自己的电脑之上。施焦顾清除所有痕迹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走出了报社大门。
家人已经受了牵连,不能再连累报社。
这就是施焦顾在离开时,单纯而朴素的想法。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出那扇大门后,二楼最东侧的那扇窗户前,有位老人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其消失在街角的那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