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点烦,普通的7号半无菌手套特别厚,手指捻在微导丝上,就像是自己戴着黑色小羊皮手套一样,毫无手感可言。
虽然平时吴冕拒绝接受任何信息,能少点是点,少点自己就舒服一点。但是做手术不一样,吴冕认为自己有轻微的强迫症和人格分裂。
只要站到手术台上,头疼、失眠、焦虑都变成了小事情。
医者无眠 33 大梦初醒
吴冕那面用了多久?怎么就做完了呢?
不可能,他做的肯定不会是脊髓内动静脉畸形。哪怕是,也肯定是很简单的那种。而且大概率心里没底,要不然为什么手术衣还不脱。
也不应该,衣服很干净,难道说吴冕又找了个助手,在另外的术间做手术?
这么大的手术,他不盯着点能放心么?
带着无数的问号,侯镜如转身下台。
他先来到楚知希身边,摘下口罩,微微弯了弯腰,说道,“楚医生,谢谢。”
“您太客气了。”楚知希笑道。
表达完谢意,侯镜如扫了一眼,找到巡回护士,满脸歉意的来到她身边,和声说道,“那个……对不起,刚才我的脾气不好,还请您原谅。不好意思啊,一会我请客,您一定要去,算是给您道歉。”
巡回护士本来低着头,完全没想搭理侯镜如。
可是听他这么说话,诧异的抬起头。护士见侯镜如表情真挚,不像是说假话,不由得愣住了。
吴冕没去管这面发生了什么,见手术做完,他站起来,转身出门。
身后隐约谁在叫自己,吴冕也懒得搭理,径直去换衣服。
“吴老师,一会一起吃饭。”孙刚笑呵呵的跟在吴冕身后去换衣服,“您可一定要去。”
“没时间。”吴冕冷冷说道。
“……”孙刚和吴冕不是很熟悉,他面对这种直白到带着几丝羞辱气息的话语,不知道该怎么接茬。
一般来讲,手术顺利,大家开开心心的吃顿饭。说点恭维的话,其乐融融。
下级医院的医生有了些许人脉,以后要是有心,可以打着帝都某某医院的名义收患者,一边学手艺一边积累自己的江湖地位。
而上级医院的医生则开辟了一条挣钱的通道,周末飞出去做两台手术,比一周在家做手术、收患者挣的都多。
这是最基本的模式,所有人都有好处,包括患者在内,没有输家。
可这位冕少,拒绝起来毫不犹豫,冷冰冰的。算了,还是找时间和小希聊吧,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脾气,勉强不来,孙刚心里宽慰着自己。
……
……
侯镜如赔礼道歉,回头却看见吴冕与楚知希径直走了。
他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冕少,吴冕像是没听到一样,理都没理他。
难道是去隔壁术间指导手术去了?侯镜如心里有猜想。他假装走错了路,出门直接奔着最后的一个杂交手术室走去。
“侯老师,您走错了。”廖主任跟在后面提醒道。手术“顺利”结束,他心情舒畅,心里一大块石头落了地。
见侯镜如走错方向,马上提醒了一句。
但侯镜如还是多走了几步,确定隔壁术间人去楼空,疑惑的问道,“这面的手术呢?”
“啊?一早就做完了。”廖主任说道。
“做完了?”侯镜如有些疑惑,他皱眉道,“我看眼手术过程。”
dsa机器都带有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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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功能,一般情况下手术过程存3-6个月,等内存满了再逐一删除。
当然,不同医院有不同的规矩,但刚刚做完的手术肯定会有存档就是了。
“哦,好的。”廖主任也不多说什么,打开机器,调出之前吴冕做手术的过程。
侯镜如坐在操作台前,右手拿着鼠标,食指悬在空中。
手术么,肯定有一部分热场的步骤,前面这一点看不看没什么意义。侯镜如准备拉动进度条,直接看精华部分就可以。
然而一打开机器,只看了不到3秒钟,手刚握在鼠标上,手指还没落下去,侯镜如就被妙到毫巅的手术过程给吸引住了。
一样的1型动静脉瘘,复杂程度还要比自己刚刚做的那个要更甚一些。血管更细,超选难度……高上天际。
手术时间22′36″,顺利的让侯镜如觉得这种手术本来就应该如此,根本毫无难度。
看了一遍,侯镜如知道术者的水平要比自己高很多,他和刚才楚知希指点自己手术的过程相互对比,把进度条拉回去,重新看。
第二遍,他注意到了更多的细节。在血管分叉的位置,微导丝并没有因为血流以及血管走形的影响而走“大道”。它很坚定的贴着血管壁进了分叉,像是那面有什么在吸引他一样。
这是怎么弄的?
侯镜如疑惑的把进度条向前拉了6秒,仔细观看。
没看懂……再看一遍……
6秒的手术回放,侯镜如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每一次都有一点收获,可是总觉得差了那么一点点,那层窗户纸就是捅不破。
一想到铅化玻璃外那个安然享受着按摩的年轻男人,侯镜如觉得他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仿佛一生一世都碰触不到。
他只是机械的看完6秒手术回放,再把进度条拉回重新看。做手术的手很稳、很准,6秒丝毫不差,就像是用了回放软件一样。
廖主任等了足足一个小时,见侯镜如一点想要走的意思都没有,这都快十二点了……
“侯老师?”廖主任终于忍不住了,他轻声叫到。
“侯老师?”
叫了几声,侯镜如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完全沉浸在精妙绝伦的手术之中,难以自拔。
不能这样了,廖主任想到。要是任凭他这么下去,估计能在这儿坐一夜。
“侯老师,咱去吃饭?”
廖主任轻轻推了推侯镜如的肩膀。
直到此刻,侯镜如才如大梦初醒一般,啊了一声。
“几点了?”从那个如同翡翠梦境的状态里出来,侯镜如顿时全身疲惫,比披着铅衣做十个小时手术还要累。
“快十二点了,咱去吃口饭,然后送您去休息。明早的机票已经买好了,到时候我去接您。”廖主任说话客客气气的。
“哦。”侯镜如点了点头,猛然间,他想起一件事儿。
“廖主任,你之前说乡镇医院的医生做手术,指的是吴冕医生吧。”
廖主任点头,“是。”
“……”
医者无眠 34 同病相怜
“哥哥,侯老师看着挺随和的,可脾气是真不好。我去的时候,他正在骂人,把巡回都骂哭了。”楚知希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
“手术做不下来,脾气都大。”吴冕道,“压力大,人命关天,没有减压的方式。崩到一定程度,情绪就折了。”
“emm,没有过这种体验。”楚知希晃了晃头,笑眯眯的说道,“本来想术后怼他几句了,可他直接屁颠颠跑到巡回护士那面道歉,我觉得……还是算了。”
“嗯。”吴冕知道楚知希就算是再怎么不高兴也很少会怼人,她也就是说说。
“这做手术之前和做完手术之后比,翻脸真快。”楚知希道,“哥哥你说他平时也这样么?”
“你没见过术者骂人,那是我脾气好。”
“别闹,你脾气还好,我第一次跟你上手术你板着脸,摆出一副手术做不好就不让我毕业的样子。”
“有么?”
“有的!虽然现在知道你一直都是扑克脸,但那时候哪知道啊。你知道么,我一边做手术,心里面一边叨咕,千万别出错,千万别出错。结果,就出错了。”
“嗯,我用止血钳子敲你的时候已经是第三个错误。”
“有么?”
“第一个,执笔式下刀,手抖就不说了。你最后收刀的时候用力轻了,5cm的切口,有1.32cm才切到真皮层,最后还得补刀。”吴冕道。
“你当时没说我诶。”
“你知道我一向很温和的,很少发脾气。”吴冕道,“所以一直看你结扎阑尾动脉打了一个滑结,才用止血钳子抽你一下。”
“可疼了!”
“不疼你记不住。”吴冕冷着脸道,“结扎动脉打滑结,术后2小时左右就被阑尾动脉的压力冲开。观察及时还好,二进宫止血。观察不及时,早晨去一摸患者都凉了。”
“嘿嘿。”楚知希开着车,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拍打着,像是合着什么音乐的节奏。至于吴冕在说什么,她似乎并不是很在意。
这些错误都是过去式,作为国内神经外科、神经介入学科的青年才俊,回忆一下过去也就是了,犯不上内疚。
“压力大,很多人上了手术台就不是人喽。”吴冕闭着眼睛,轻声说道。
“我记得,梅奥的一个教授好像就是这样,叫……威尔的那个。”
“威尔·约翰逊,胸外科的教授,我们看过他做3台手术。长的身高和肩宽一样,像是个正方体。”吴冕道,“他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是紧张的时候才会情绪失控。威尔医生是站到术者的位置上就开始咆哮。”
“护士给他起个外号,叫饥饿的河马。”
吴冕微微摇了摇头,右手放在太阳穴上,好像说着说着已经睡着了。
“最后一次做手术,哥哥你用止血钳子敲了他整整一台手术,护士都特别开心。”楚知希笑道。
“欠打,当助手不好好当,真以为我脾气好?”
“哥哥,侯老师下台就知道赔礼道歉,你说是不是平时得罪的人太多了?”
“估计是。”吴冕道,“就像是潘家园肿瘤医院的崔斌似的,上台就不是人,脸板的跟别人都欠他钱一样。这种人多了去了,不用多想。”
“哥哥,你有没有发脾气的时候?”
“做手术,承担巨大的压力,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现有手术,都不会让我感受到有什么压力。”
“我就知道哥哥最厉害……”
“除非是站在助手的位置上,看术者犯一些愚蠢的错误。”
没等楚知希说完,吴冕又冷冷的说道。
“……”楚知希看了一眼吴冕,撅起嘴,“哥哥,我怎么觉得你在说我?”
“没。”吴冕道,“你的天赋还不错,加上小心谨慎,熟练之后就没犯过什么致命性的错误。手术么,唯手熟尔,做的多了就好了。”
“哥哥,我没看见你做多少手术啊。”
“我说的是普通人。”吴冕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普通人,要是自己也是普通人,那该有多好。
可能别人羡慕自己天赋异禀,往手术台前面一站就是天生的王者。可自己何尝不羡慕其他人不会记住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把自己弄的痛苦不堪。
正想着,一只温暖的小手轻轻拍打在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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冕的手背上。
楚知希没有说话,她只是安安静静的用动作来宽慰吴冕,稍稍缓解一丝内心的郁闷与烦躁。
车窗外灯火飞速向后退去,像是飞速流逝的时间。
除了吴冕,没人会记住车窗外所有画面、每一个细节、每一帧细微不同。
楚知希知道吴冕的苦恼,沉默的开车,10分钟高速,下了高速路口,楚知希忽然想起一件事儿,开口打破沉默。
“哥哥,大露姐说找时间咱们去她家,她给咱们做饭吃。”
“哦。”
“你这个哦是什么意思,去还是不去?”
下了高速,楚知希也没那么紧张了,她笑吟吟的说道,“哥哥,你是不是不想去?我和大露姐说了,明后天下班,我自己去就行。”
“回去好好练习手术,赵哲他家最好别去。”吴冕道。
“哥哥,过分了啊!”楚知希假装不高兴的说道,“又没逼着你去,你这是干什么。”
“你没注意到咱们吃饭的时候陈露的表现么?”
“表现?什么表现?我就是觉得萉垟店的两个老板娘都特别厉害,以为有人捣乱,抄着擀面杖和菜刀就上。”
说起这件事儿,楚知希脸上笑意渐盛。
“不光是医生会有一些很不好的习惯,护士也会有,尤其是手术室护士。”
“嗯?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压力大,医生情绪容易崩溃,或者严谨一点说是有可能崩溃。护士,尤其是手术室护士,她们无菌观念已经渗透到了骨子里面。如果遇到本身有强迫症的那种人,比如说陈露。所以说,赵哲的日子有点不好过。”
吴冕的声音有些飘忽。
楚知希努力回忆,也只记起来她和吴冕到的时候陈露正在用开水洗杯盘碗筷。这也算是毛病?虽然本身对吴冕说的话早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的服从,但这事儿吴冕说的似乎有些夸张了。
“不信啊,那约一下,明天去吃饭吧。”
“呀!”楚知希惊喜的呀了一声,没想到吴冕竟然会同意去吃饭!她把刚刚的疑惑忘到了脑后,乐滋滋的开着车进了八井子。
吴冕的手机响起来,他瞄了一眼,表情严肃。
“哥哥,谁呀。”楚知希认认真真的开着车,就像是做手术一样。夜路,她可不敢接电话。
“林荫,我跟你说过的那个道士。”
“哇哦,是老鸹山的林道长!”楚知希有些小兴奋,“我一直琢磨去老鸹山,在网上搜了一下图片,很漂亮的地儿!”
吴冕没说话,只是看着手机。
电话足足响了12秒,吴冕才摘掉黑色小羊皮手套,接通来电。
“小师叔,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电话那面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
“说多少遍,我不是你小师叔。”
“好,好,你说的对。”电话对面那人说道,“小师叔,这次可是你的不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都不告诉我。要不是韦大宝打电话问我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你回来。”
“没什么,正准备周末去你那看看。”
“我爸临死的时候一直唠叨着你,好像你才是亲儿子。”电话那面的人说道,“小师叔,我爸留了很多东西给你,说对你有用。”
“什么东西?”
“一些书,我看不懂。我爸说你懂,我也没理会。”
蓦然间,楚知希明显感觉到身边吴冕的表情凝重起来,墨镜后的眼睛微微睁开。
“好,周末我过去。”
吴冕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哥哥,怎么了?”楚知希觉得事情不对,小心问道。
“老林道士,就是我平时跟你说的那个老林头……”
“嗯嗯。”楚知希有些紧张。
虽然吴冕几乎没有任何动作,但是两人之间心神相通,她能感受到吴冕心底泛起的波澜。
只有说点什么,似乎才能缓解一下心底的紧张、焦虑。
“他和我有一样的病。”吴冕缓缓说道。
医者无眠 35 为啥不让人躺下呢
韦大宝觉得生活不知不觉的开始艰难了起来。
他以前不叫韦大宝,大宝两个字是他后来自己改的。看过金庸老先生封笔之作《鹿鼎记》后,他就特别羡慕韦小宝的艳福,所以给自己改名叫韦大宝。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有贼心,没贼胆的韦大宝一直到了四十多岁油腻的年龄也没有遇到过什么艳遇。结婚、生子,和普通人一样上班下班,回家看孩子写作业。
性格决定命运,这话说的没毛病。
不过他的人生和普通人还是有所不同,年少时候向往成仙,韦大宝还是有一定行动力的,所以摸上老鸹山住过一个月。
可惜,不光是没有艳福,韦大宝连修炼的命都没有。
学了点皮毛后就被师父撵下山,从此韦大宝靠着在老鸹山上学的东西混口饭吃,日子过的倒也滋润,至少在八井子乡这里是相当的滋润。
混饭吃无所谓,韦大宝知道不管是师父还是大师兄都不会管自己。但要是招摇撞骗,坏了老鸹山的名头,怕是师父下山,一招如来神掌拍死自己。
日子过好了之后他每次逢年过节都要回老鸹山看看,可是每次也都会被撵下来。师父说了,山门里就没他这么一位。
不拒绝,不承认……三不的渣男么,韦大宝经常在心里这么腹诽林道长。
后来他娶了个媳妇,生了个孩子,在八井子中医院找了份工作,安安稳稳的凭着函授文凭变成了急诊科医生,兼职做一些民俗活动。
挣钱,韦大宝在八井子乡肯定属于中等偏上的那种人。社会地位也不低,无论是警察还是市井小民他都认识,他都熟悉。
原本以为会就这么静静的老去,心中有一丁点的不甘心,但也做不了什么。
忽然有一天,一切都变了。
日子从绿皮火车变成了高铁,还是复兴号,速度快的让韦大宝都来不及停下来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近韦大宝经常奔波于八井子乡、省城之间,lz市区好像都装不下自己。
下肢莫名不好用的刘家二小子手术结束,韦大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