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我想起有件事还没问顾大小姐。”
原来这就是他回来的原因。
魏元谌淡淡地道:“顾大小姐还记不记得在金塔寺曾有僧人拦着你,不想让你上山?”
林夫人没听过这一节,她转头看向女儿。
顾明珠无需演,因为根本没有这一段,眼前这位魏大人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欺负她是个傻女不能做出任何回应。
见顾明珠没有反应,林夫人道:“这是怎么回事?当时在金塔寺除了那凶徒和魏大人之外还有别人?”她之前竟然没有半点觉察,想一想就觉得凶险。
魏元谌道:“顾大小姐刚刚从禅房里出来就有僧人迎了上来,试图阻拦顾大小姐,后来不知为何匆匆离开了,我在山坡上目睹凶徒欲加害顾大小姐之后,就让人去仔细探查,却没有在金塔寺中找到那僧人的行踪,叫来僧众问话,都说金塔寺上没有一个面目丑陋的僧人。
若说那阻拦的僧人与凶徒乃是同路,为何他没有向顾大小姐动手?反而阻止顾大小姐只身前往僻静处,这桩事令我一直不解,于是前来顾家问询。”
顾明珠收到聂忱送来的消息,知道提醒紫鸢的人就是当年“坠崖而亡”的闫灏,那闫灏被人所救脸却毁了,魏元谌提及示警僧人“面目丑陋”就是故意引着别人想起闫灏。
昨夜魏元谌刻意向太原府衙隐瞒了闫灏的存在,在外面人看来就像魏元谌根本没有抓到闫灏,所以魏元谌下一步是准备将闫灏放回去,引出闫灏背后那条大鱼。
在顾家放出这样的消息,也是告诉那条大鱼,他已经盯上了闫灏,接下来那条大鱼要做的事就是将一切恶行都推到闫灏身上,然后伺机除掉闫灏一了百了,就像当年王知府的死一样,就此结案。
魏元谌先一步设下大网,准备做最后的黄雀。
这计谋极好,应该很快就能了结案子。
也让她发现魏大人果然无所不用其极,连一个傻女都要拿来做棋子。
魏元谌说完话,忽然皱起眉头喊了一句:“谁。”声音刚从嘴里喊出,手里的东西就已经弹了出去。
“哎呦。”随着一声惨叫,一个身影向后踉跄地摔了出去,然后是女子吃痛的“嘤咛”声。
所有人向声音处看去,只见周家的管事妈妈捂着腿大声哀嚎,周如璋也被管事妈妈突然后退的身子撞摔在地上。
一主一仆看起来好不狼狈。
周如璋眼中含泪,求助地看向林夫人:“我见夫人和珠珠迟迟不来,就带着人在园子里走动,看到林夫人刚要去请安……魏……魏大人却来了,我不敢上前打扰就在这边等着,没想到……”
周如璋没有继续说下去,任谁都能看出她带着管事妈妈在这里偷听,这般说法无非就是给自己留些颜面。
周如璋心中懊悔不已,她不该好奇那位魏大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带着人偷偷摸摸地向这边靠近。
走过来之后又发现魏大人的相貌十分英俊,于是想要多看两眼,没想到会被人察觉。
那魏大人动起手来毫不留情,不知丢出个什么东西,打得白妈妈右腿鲜血直流。
周如璋看着白妈妈的惨状心中有些慌张,魏大人心狠手辣的名声立即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正胡乱地思量着,发现魏大人向这边走过来,一个大大的阴影将她牢牢地笼罩在其中。
《娘子万安》正文 第五十九章 完美的报仇
周如璋瑟瑟发抖,脸上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偷听只是件小事,而且她是内宅女眷,魏大人应该不会将他怎么样吧?
“魏大人……”周如璋声音发颤。
“听到了吗?”
那语调如同冬日冰雪。
周如璋的舌头打结:“没……没……什么都没听到。”
“那就留在这里仔细听一听。”
周如璋连抬起头看魏大人的勇气都没有,方才她是怎么被迷了心,觉得魏大人的相貌十分难得,非要凑过来看个仔细。
都怪顾明珠,她听说魏大人被顾明珠缠着又踢又打也没有发怒,应该没有传言的那么心狠手辣,这才会疏忽大意。
“顾大小姐在金塔寺出事的时候,你也在寺中吧?”
听到魏元谌的问话,周如璋心里一沉,难道魏大人怀疑她?
周如璋道:“我在,我母亲也在,还有许多女眷。”
魏元谌接着问:“我看案宗,是你陪着顾大小姐去了禅房,到了禅房之后你又去了哪里?”
提起这件事,林夫人面色有些难看,当时周三太太让周如璋陪着珠珠去更衣,周如璋将珠珠丢在禅房之后就离开了,珠珠出了事,周如璋假意来关切,当着众人面说珠珠被人搂抱……
对了,要不是魏大人提及这件事她倒忘记了,到底这位魏大人有没有对她的珠珠动手动脚。
“我,”周如璋不敢扯谎,“我去与几位小姐说话,之后就听说珠珠不见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魏元谌接着问:“你没瞧见一个面容丑陋的僧人吗?”
“没……没有,”周如璋说着去看地上的白妈妈,“白妈妈与我在一起,我们什么都没看到,白妈妈你说是不是?”
白妈妈疼得脸色苍白,那里还顾得上这些,只能连连点头。
周如璋紧紧地攥着帕子,她还跪坐在地上,没有人上前来搀扶,她今日是受尽了屈辱,想着她就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魏元谌冷冷地望着周如璋,一心想要攀上崔家不惜利用自己死去的姐姐,这位周二小姐当真令人厌恶的很。
“劳烦怀远侯夫人将周家这奴婢送去门外,我的护卫自会将她押去府衙候审。”魏元谌面无表情地道。
听到候审两个字,周如璋瞪大了眼睛,她是来偷听秘密的,不是送来给魏大人审问的。
白妈妈也哭天抢地地喊起来:“小姐救奴婢啊,奴婢什么都没做,为何要下大牢,大人饶命……大人,奴婢再也不敢了。”
周如璋想要为自家奴婢说句话,抬起头看到魏元谌那凌厉的目光立即闭上了嘴。
魏元谌道:“苦主出事前与苦主在一起的人最有嫌疑。”
周如璋眼看着白妈妈被拖走,想要阻拦却空张嘴说不出话,到底是怎么了?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魏大人,”周如璋好不容易才有力气张嘴,“您看在我姐夫的份上,放了白妈妈,我姐夫,我姐夫就是定宁侯崔祯,大周赫赫有名的常胜将军。”
不知为何,周如璋说完这话之后,觉得身上更加冷了,幸好周三太太得知消息带着人及时赶到,否则周如璋下一刻就要瘫软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周三太太上前拉起周如璋的手。
周如璋扑进母亲怀里哭泣。
魏元谌的目光从周家人身上掠过,所到之处众人全都不由自主低下了头。
周三太太心中冰凉,却还是佯装镇定:“魏三爷可还记得我?我们五年前就见过,当时我也从金陵归京,半路上马车坏了,还好遇到魏三爷帮忙,魏三爷不仅帮我修好了车,还送来饭食,最后护着我们走了好长一段路。”
周三太太记得很清楚,她还动了心思,想着若是能与魏家结亲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那么一个温润良善的魏三公子,配给如璋刚刚好。
没想到回京不久魏家就出了事,她怕被魏家牵连,就将这件事烂在了心里,现在这时候她也不得不动用这个脸面。
顾明珠听到周三太太这话,也想起了这件往事,当年周三太太从金陵归京后,在祖母面前提及了一位年轻才俊。
说那人谦谦有礼,待人接物从来都是笑脸相迎,出身富贵却没半点架子,无论谁看了他都会心生欢喜,多亏这路上有那后生帮忙,他们才能顺顺利利到了京城,还说要请那后生到顾家来做客。
不过当时顾家急着操持与崔家结亲之事,就将这件事压了下来。
难道周三太太说的那个后生就是魏三爷?
那还真让人惊诧。
顾明珠觉得她可能一不留神吃了个瓜。
方才她就觉得魏大人在面对周家人时更加冷漠无情。
莫非当年周三太太向魏大人许诺了什么,后来发现魏家被牵连进了谋反案,于是转脸反悔。
魏大人的怨气由此而生?
顾明珠将目光落在周如璋脸上,精明的魏大人该不会看上周如璋,可五年前的魏大人还是个上年郎,谁稚嫩时没做过一两件荒唐事。
现在魏大人看透了周家,当年的恩情只怕全都没有了,留下的只有愤恨,周三太太此时提及这话,不是在为周家说情,而是在揭魏大人的伤疤。
魏元谌下颌绷起,目光变得阴沉无比:“周三太太是在向本官说情,希望本官网开一面,包庇周家?”
包庇这样的罪名怎么能落在周家。
“不……不……”周三太太忙道,“我不是……魏大人误会了。”
“最好没有。”
魏元谌阴森的声音传来。
周三太太吞咽一口,几乎不敢喘息。
魏元谌回过神来,发现顾大小姐早就带着下人在一旁玩起了草叶子。
顾明珠抬头似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魏元谌,她怎么觉得魏大人的脸有些微红,红得有些不太正常,而且红得不太匀称,似是一片片的……
该不会因为兔子毛生了藓症吧?
顾明珠抱起了地上的元宵,顾明珠带着宝瞳向园子深处跑去,以防一会儿魏大人发怒来残害无辜。
带走了周家管事妈妈,魏元谌再次转身向外走去。
林夫人命管事去相送,希望魏大人这次走得干净不要再回来了。
魏元谌出了顾家的院子,迎面就看到了冯安平,冯安平手中拿着各种小玩意儿,正兴冲冲地往顾家走,见到魏元谌不禁一怔,躬身行礼:“魏大人。”
冯安平看了看魏元谌身后的顾家大门:“魏大人是来问案吧?”
魏元谌没有说话,冯安平扬了扬手中的物件儿:“知府大人让我们回来歇息一会儿,我路过杂货铺,正好看到这些东西,就买来哄哄表妹。”
不知是他哄表妹,还是表妹哄他,魏元谌不动声色,接过缰绳立即翻身上马。
“魏大人,”冯安平忽然道,“您的脸怎会这般红?像是起了桃花藓……可现在这个季节它没有桃花啊!”
被冯安平这样一说,魏元谌忽然觉得脸上很痒,他不禁用手臂去擦了擦,却不但没能止痒,反而更加难受。
魏元谌看向手背,几根兔毛还黏在上面不肯离开,他看一眼顾家大门。
不急,这笔账可以慢慢算。
初九安排好闫灏一路赶到顾家,气还没喘匀,就听三爷吩咐:“将聂忱叫来我有事吩咐他。”
他要吩咐聂忱给顾大小姐传话,他们的戏还没唱完呢。
《娘子万安》正文 第六十一章 无辜
魏元谌一路回到院子里,进门就吩咐打水冲凉。
三爷素来喜欢洁净,不过大白天的冲凉还是不常见,护卫上前来道:“厨房里在烧热水,三爷稍等片刻。”他们来太原查案,不宜带太多人手,于是这院子里没有小厮,都是舞刀弄枪的男人,跟三爷久了,他们兄弟被逼的一日三餐可以做得,但没有人想着让厨房灶膛一直有火。
三爷这样突然要水,他们就没法操持了。
“不用了,”魏元谌道,“打冷水过来。”
护卫应了一声,果然送来了几桶冷水。
刚刚从井里打出来的水,渗凉,魏元谌舀了一勺泼在脸上,这一路回来身上的兔子毛已经基本都掉了,但脸上的热痒却越来越严重,这样被冰一下,仿佛解了不少燥气,舒坦了些。
几桶水冲下去仍旧不爽利。
“再打一桶来。”魏元谌吩咐。
护卫应了一声:“三爷少用些,入秋了寒气伤身。”
又是一桶水浇下,护卫看着这样的情形忍不住跟着打哆嗦。
魏元谌穿上衣服走出来,刚刚坐下抿了口茶,立即又觉得不舒服了,这次仿佛沿着脸颊一直到了胸口处。
“再去打水。”魏元谌起身又进了隔间。
初九回来的时候,魏元谌已经是第三次冲凉。
“三爷不太对,”护卫向初九道,“你还是去瞧瞧吧。”
初九快步进了门,魏元谌已经擦了身穿好了裤子,初九忙上前服侍着穿亵衣,目光往魏元谌身上一瞧,初九不禁一愣。
三爷那白净的脸颊和脖颈上起了一片片红疹,右臂上还有两排清晰的牙印。
“三爷,您这是遭了大罪啊!顾家将您怎么了?”
三爷不是去顾家审人的吗?怎么倒像是被人审了。
魏元谌也没想到他会因为沾了些兔毛起这样的红疹,等一会儿孙先生回来用些药大约就会好了。
说起来孙先生怎么在顾家这么久,是不是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穿好衣服,魏元谌径直去了书房。
“闫灏那边怎么样?”魏元谌问向初九。
初九立即道:“闫灏说都听三爷您的安排,会帮三爷抓住那江先生,我看那闫灏已经没有了要挣扎的意思,自己将所有事都说了,我已经让书吏都写了下来。”
初九将文书递给魏元谌。
初九道:“公子,这边的案子是不是要了结了?”只要抓住那江先生,找到江先生的主子,这案子就算坐实了,人证物证俱在谁都无法狡辩。
魏元谌仔细地看着眼前这份文书,现在闫灏始终不露面,江先生那些人应该已经着急了。
魏元谌吩咐道:“让人继续在湖边附近搜索,让江先生以为我们还没有抓到闫灏,别忘了带着陆慎之前去。”
陆慎之知晓当年“珍珠大盗”案,带着陆慎之那些人就会更加惊慌。
吩咐完了,魏元谌用手背蹭了蹭脸颊,然后揪起领口摩挲着脖颈,眉头跟着微微皱起。
初九还是第一次看到三爷如此。
“看什么?”魏元谌眯起眼睛,脸上带了几分威慑的神情,不过配一张长着红疹的脸,就让人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初九缩了缩脖子。
“孙先生回来了。”
院子里传来护卫的声音,初九忙向外面跑去:“我去接孙先生。”
孙先生在顾家用过了饭,要不是他一再说还有病患要诊治,顾家还要留他住一晚明日再走。
“我没有直接过来,先去街面上的药堂看了看。”每次与魏大人见面都是如此,生怕会被人盯上。
孙先生边说边走进屋子,抬眼看到书桌旁的魏元谌不禁一怔:“三爷你这是怎么了?”
初九悄悄地靠过来,生怕听漏了其中细节,当听到魏元谌说“兔毛”时,初九差点笑出声。
原来是这样。
能向三爷脸上丢兔毛,顾大小姐是头一份。
“我用些药涂抹上,很快就能好了,不过三爷还要控制一下,尽量不要去抓挠。”
孙先生配好了药,仔细地在红疹的地方涂抹,虽说问题不大,但魏三爷颇显得有些狼狈。
孙先生笑着道:“顾大小姐还真是个孩子,三爷跟她恼不得。”他对顾大小姐印象很好,方才在顾家用饭,顾大小姐端点心和蜜饯给他,宛如他家中的小辈,那对他亲切又关心的样子竟然让他想到了如珺。
孙先生目光微远,如珺心思温厚、良善,那么好的孩子……
孙先生忍不住暗自叹息,如珺和顾大小姐那般不同,他怎么会觉得相似呢?
魏元谌看向孙先生:“先生觉得顾大小姐如何?”
“很乖顺,”孙先生想一想看向魏元谌,“比三爷好。”
魏元谌蹙眉。
孙先生道:“三爷不要不爱听,三爷年纪轻轻暮气沉沉不好,顾大小姐自由自在情绪都写在脸上,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看着她让人甚是欣慰,如果有机会三爷可多去顾家,看着那位顾大小姐,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初九看了看孙先生又看了看自家三爷。
都是去了趟顾家,怎么情况这般不同,一个如此狼狈,一个赞不绝口,难道顾家待客还有亲疏不成?
“三爷这样下去不好,不说别的先要坏了身子。”
孙郎中点到为止不再深说,劝了这么多年都没起色,也只能盼着魏三爷自己想开了:“三爷想问顾大小姐的病有没有问题?”
孙郎中思量片刻,十分肯定地点头:“有问题。”
魏元谌没有说话,等着孙郎中继续说下去。
孙郎中道:“我看了顾大小姐用过的药方,近五年来,顾大小姐的脉象与药方有些出入。
将药方和脉案比照来看,就会发现顾大小姐的病情好转的太快了,要么是记录的脉案有误,要么是顾大小姐用过其他药方。”
孙郎中说完又再补充了一句:“顾大小姐这病症我孙家一脉最为擅长,如果让我在那些药方上稍作改动,就能达到这个结果,可是我没有给顾大小姐看过病,我的徒弟应该也不曾来过侯府,也许坊间还有其他郎中也有这样的本事。”
《娘子万安》正文 第六十二章 没脸
魏元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