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人,您让人去问问侯爷了,我家老爷到底怎么了,为何被关入了大牢。”
“什么?”林太夫人一脸惊诧。
崔四太太仿佛浑身都没有了力气:“刚刚送来消息说……我家老爷与盗匪案有关,已经被押入大牢了。
定然是有人要陷害我们,老爷是您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性子仁善,如何能做这种事。”
林太夫人(注1)还没从这话中理出思绪,抬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族妹。
崔四太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怀远侯夫人,之前还拉着手亲切地说话,转眼之间老爷却与盗匪案有了牵连,可她还是相信老爷的为人,老爷寒冬腊月去济养院给那些可怜人送衣送饭,几次折腾下来手上都长了冻疮,旱灾时,更是连家中米粮都捐出来,这些都是她亲眼所见,难道都是假的?
崔四太太笃定地道:“我家老爷是被冤枉的。”
林太夫人看一眼管事妈妈,管事妈妈立即将崔四太太扶起来:“太太先别急,侯爷在衙门里,定会查个清楚。”
崔四太太握紧了帕子,她也希望如此,可老爷临走之前的那些话像是有所预料,让她带好两个孩子,难不成老爷觉得自己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崔四太太眼前一阵发黑。
“母亲,母亲……”
看着崔四太太踉踉跄跄地就要摔倒,两个小小的身影立即围上来,崔四老爷的两个孩子一个七岁,一个五岁,都尚年幼,只会哭喊着叫母亲,小小的手紧紧拉着崔四太太的衣角,一脸的惊慌失措。
管事妈妈带着人将崔四太太和崔家两个孩子扶下去,堂屋一下子安静下来,本来两家是姻亲,怀远侯府来到山西也是想要请定宁侯府帮忙,这案子查来查去竟然归到崔家头上,林太夫人也不免觉得脸上无光。
“你放心,”林太夫人看向林夫人,“如果真是崔家子弟不争气,我和祯哥儿定饶不了他们,别的我不敢说,祯哥儿从来不会徇私,这么大的案子关系到怀远侯府,定要弄个清清楚楚。”
林夫人点点头:“长姐说的是。”
林太夫人目光落在顾明珠身上,只见顾明珠正忙着玩手里的荷包,方才发生的事仿佛与她没有半点的关系。
林夫人站起身:“我去看看四太太。”来到崔家之后崔四太太对他们一直照顾周到,此时她该去瞧瞧,也能让崔四太太安心,至于其他的事,等案子查明之后再说不迟。
林太夫人叹口气:“去吧,仔细问问也好。”
林夫人看向顾明珠。
林太夫人道:“就让珠珠在这里陪我吧!”
等林夫人出了门,林太夫人将顾明珠招到跟前:“珠珠过来,让我瞧瞧。”
顾明珠捏着荷包走了过去。
林太夫人仔细地端详着顾明珠的眉眼,单看相貌顾明珠很是漂亮,不过神情呆滞就像个没有生气的傀儡,只能任人摆布,这样的女子就算漂亮也没有任何用处,她从前还想着等珠珠的病好些了,让她嫁给渭哥儿,可现在珠珠愈发不济事,渭哥儿已是前程似锦,就算她想偏着娘家,两个孩子之间差距也是太大。
“不知道你母亲都在想些什么,”林太夫人长长地叹口气,“到现在还没打算,若是依着我,万万不能这样下去。”
顾明珠一直都很安静,林太夫人忽然觉得这样也很是不错:“倒是乖顺。”
话音刚落,就听管事妈妈惊呼:“表小姐您快把手里的东西丢掉。”
顾明珠不理不睬,依旧安静地摆弄荷包。
“喊什么?”林太夫人皱眉呵斥管事妈妈,“怎么这般没有礼数。”珠珠从进来之后就一直很安静,突然疾声厉色地呵斥,若是被人听到还当是她们故意欺负珠珠。
“太夫人……我……虫子……表小姐在玩虫子……”
管事妈妈正在解释,就看到一条虫子顺着林太夫人的衣服向袖口爬去。
虫子?
林太夫人吃惊不小,她低下头,果然看到一条百足虫在她衣裙上爬行。
“啊!”林太夫人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数,站起身抖动起衣衫来,管事妈妈也迎上去一通拍打,三条百足虫相继掉在地上。
顾明珠蹲下身准备将百足虫收回荷包。
“表小姐,”管事妈妈惊呼,“千万别再动它们,太夫人怕这些虫子。”
原来表小姐不声不响是在玩荷包里的虫子,管事妈妈安慰林太夫人:“太夫人放心,已经没事,没事了。”
林太夫人却觉得仿佛有许多条虫子顺着袖子已经爬进了她的衣衫,这样一想,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我要换衣服,快……扶我去换衣服。”
林太夫人说着大步向内宅中走去。
嘈杂的脚步声离开之后,顾明珠看地上的百足虫,她记得一共有四条,那么问题来了,另外一条哪里去了?
……
注1:林太夫人和林夫人是族中姐妹,老定宁侯去世了,崔祯继承爵位,所以他母亲荣升太夫人,林夫人的这边都还好好的,所以还是夫人。
综上所述只是称呼问题,两个人不差辈分。
《娘子万安》正文 第二十四章 吓死
崔渭径直走进内宅,就要去给林太夫人请安,刚走进院子就被管事妈妈拦住了。
“二爷,”管事妈妈行礼道,“您先等一会儿,太夫人在换衣服。”
管事妈妈话音刚落,只见有丫鬟抬水进去,崔渭皱起眉头,看这样子母亲是准备沐浴。
母亲这时候沐浴?
怀远侯夫人还在家中,四哥也刚被押入大牢,家中上上下下还有不少事要安排,母亲既然来了太原就该主持大局,现在这般是因为什么?
母亲动身来族中他事先就知晓,他没有与大哥提及,一来是因为母亲决定的事不能改变,二来眼下太原查案重要,他们没有更多精神应对其他,虽说他收到消息是母亲偷偷使人告诉他的,但大哥在府中有亲信,必然也有人为他报信,大哥没有阻止,也是不愿意驳了母亲的面子。
希望母亲此行顺顺利利,大哥因为太原的局势已经十分烦恼,没有精神应对这些旁枝末节。
“是出了什么事?”崔渭问过去。
“表小姐玩虫子,那虫子不小心爬到了太夫人衣服里,”管事妈妈道,“您知道太夫人最怕那些东西,换了衣服依旧觉得不舒坦,干脆洗了个澡,幸好怀远侯夫人不是旁人,一会儿太夫人也就出来了。”
崔渭点点头:“那我去堂屋里等母亲。”
崔渭刚刚走出林太夫人的院子,就看到崔四太太和林夫人迎了过来。
“二爷,”崔四太太抢着开口,“老爷怎么样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四太太说完这些,立即上前行礼:“看在同族同宗的面上,能不能告诉我牢里的情形。”
眼看着崔四太太就要拜他,崔渭不能伸手去搀扶,只好躲到一旁:“四嫂这是要折煞了我。”
崔四太太红了眼睛:“老爷既然已经被抓入大牢,早晚都会有消息传出来,不如先让我知晓,我心中也算有个准备。”
“二爷就说了吧,”林夫人道,“这种事哪里能瞒得住?”
崔渭转身看了看母亲的院子,现在由母亲来周旋是最好,母亲一时不能前来,他也推脱不过,总不能真的让四嫂向他跪下哀求。
崔渭道:“我们去堂屋吧,四嫂有什么话就问,我只要知晓就不隐瞒。”
崔四太太松了口气。
几个人进了屋,崔渭就径直开口道:“昨夜府衙在永安巷抓住了几个人。”
崔渭说到这里看向林夫人:“衙门审问之后得知那几个人与害珠珠的凶徒相识。”
林夫人虽然早有预料,得到确实答案还是有些心惊。
崔渭正要接着说下去,就看到顾明珠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直奔角落里而去。
“珠珠,”林夫人立即道,“你进来做什么?”
宝瞳急忙回话:“方才虫子吓到了太夫人,小姐看在眼里,便开始四处找这些东西,应该是怕再有虫子冒出来冲撞了太夫人,奴婢们劝说了几次也没用。”
小孩子做事都是无心之失,谁也不忍责骂,林夫人看着顾明珠那般认真的模样,长长地叹了口气。
崔四太太急于从崔渭那里知晓后面的情形,立即道:“珠珠什么都不懂,她在这里也无碍,二爷接着说吧!”
崔渭看了一眼顾明珠才又开口:“其实自从金塔寺的案子之后,衙门就增派了人手查找贼匪的消息,却一直都没有收获,我们怀疑公门中有人为贼匪通风报信,便设下眼线。
偷盗的案子多在夜里发生,在晚上通风报信,自然更夫最为方便,我们能抓到永安巷的人,就是因为让人盯紧了那些更夫。”他自然不能说除此之外,四哥突然回太原,让大哥起了疑心,于是让亲信暗中监视四哥一举一动。
崔四太太听到这里忍不住道:“这与老爷有什么关系?”
这才是最关键的地方,崔渭道:“那天晚上,四哥曾与那报信的更夫说话。”
崔四太太睁大了眼睛,想起来天黑之后老爷带着人出去过,这样说老爷被抓不是完全没有凭据。
崔四太太的胸口如同被一块大石压住,就要喘不过气来:“这也不能算是证据,难道所有与更夫说话的人都是同犯?”
崔渭道:“衙门审问更夫时,更夫招认是四哥让他为那些贼匪报信。”
崔四太太脸色更为难看,却不假思索地反驳:“是有人栽赃嫁祸,那更夫的话不能信,我们崔家什么没有,怎会去做什么贼匪,那些商贾丢的钱财对我们崔家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怎能就凭人一句话收监我家老爷?”
崔渭看向崔四太太:“两年前那更夫家中妻儿染疾身亡,欲在林中自尽,四哥去庄子时正好遇到将他救了下来,给他寻了这更夫的差事,他与四哥早有来往。
更夫还说那些贼匪曾在崔家庄子上躲藏过,本来那里是最安全之所,但事先得了消息说衙差要仔细盘查各处庄院,就让贼匪去了永安巷,四哥之前急着离开太原府也是为了找处更合适的地方来藏匿贼匪,后来听说我大哥回了太原,四哥怕出差错才急急忙忙赶回老宅。”
“都是假话,”崔四太太泪水在眼睛里打转,“难道侯爷没有问老爷吗?”
“问了,”崔渭抿了抿嘴,“四哥认识那更夫,不承认藏匿过贼匪,但更夫说得这样清楚,衙门不可能不查,就暂时将四哥留在大牢中,还派了人手去我们家庄子上……”
崔四太太瘫软在椅子里,脑海中一片空白,已经没有了思量。
“四嫂,”崔渭道,“大哥一直都在衙门盯着,你放心如果四哥没有做过,没人能冤枉他,不管是大哥还是崔家在太原府还是有声望的。”
言下之意如果老爷有罪,那崔家和侯爷就不会管了,崔四太太不敢想下去,她拼命地摇头:“老爷是被冤枉的。”
崔渭道:“我们都想帮四哥,您若是知晓什么可以与大哥说,也好早日让四哥回来。”
她知道什么?崔四太太不停地在脑海中搜罗,夫妻这么多年,老爷绝不会瞒着她做这种事,隐约想到了什么,崔四太太竭力想要抓住那一闪而逝的思量。
崔渭望着崔四太太,从大牢里出来之前大哥嘱咐他,要好好劝说四嫂,四哥进大牢之后除了喊冤什么都不肯说,但大哥和他都能看出四哥心中有秘密,这件事从崔家查出来,他们要先弄清楚,决不能被别人抢在前面。
太原府的案子,从崔家发现了蹊跷,崔家已经脱不开干系,再任由别人把控,定宁侯府岂非被人卡住了咽喉?
尤其那魏元谌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手。
崔渭想到魏元谌那冰冷的目光,就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总之,”崔渭道,“我们崔家上下一体,出了事,谁也不能置身事外,四嫂要相信大哥。”
“我们崔氏在太原府近百年,谁敢打我们的主意,”林太夫人走进了屋子,“祯哥儿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谁害他那就是天理不容。”
林太夫人说着坐在主位上,目光也落在崔四太太身上:“你都知晓些什么?现在还藏着掖着不肯说,将来老四真的出了事,你后悔可就晚了。”
崔四太太感觉到林太夫人咄咄逼人的气势,整个人瑟缩了起来。
“在族中管家多年,庄子上有没有进过人都不知道?祯哥儿放心将族中事务交给你们,你们就是这样管的家?现在闹出这样的事,还将祯哥儿也牵连进去,祯哥儿在宣府打仗生死攸关,如今还要为这些操心,从前见你做事妥帖,现在看来……”林太夫人声音戛然而止,她的衣角被人拉住。
“姨母……”
那是顾明珠。
林太夫人看过去,只见顾明珠手背上似是有一个小小的黑点,她几乎立即想到了那些虫子,下意识地挥了下衣袖,想要将那萦绕在她心头的虫子拂开,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让顾明珠脚下不稳,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碰瓷成功。
“呜~”顾明珠嘴一张立即哭出声来。
林夫人立即站起身:“珠珠。”
旁边的管事妈妈也忙搀扶顾明珠。
林太夫人威严的表情顿时去的无影无踪,她刚才是准备一鼓作气好好吓吓崔四太太,让崔四太太慌了神,这样也许就能问出实话,却没想到被珠珠打断。
“珠珠,姨母不是有意的。”林太夫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看到顾明珠她就会想起那爬到她亵衣上的百足虫,不过方才她只是随手一挥,珠珠怎么就摔了,看在别人眼中还当她是将怒气发放在珠珠身上。
林太夫人越发觉得是那周如珺在作祟,要不然崔家怎会出事,她也这般不顺。
气氛一下子被打乱也就失去了拷问崔四太太的机会,林太夫人只得坐在那里喝茶。
崔四太太心中愈发愧疚,总觉得珠珠是被她牵连,若不是老爷的事惹得太夫人不高兴,太夫人也不会厌烦地去推搡珠珠。
“珠珠,让嫂嫂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珠珠别哭,四嫂给你做桂花糕吃好不好?”
听到崔四太太这话,顾明珠渐渐止住了哭声。
“现在四嫂就去做。”崔四太太打起精神先向林太夫人告罪退下。
“你想到了什么就要立即告诉我,”林太夫人不好开口阻拦,板着脸叮嘱道,“大牢哪是人住的地方,早些查明也能将老四接出来。”
崔四太太点了点头,拉着顾明珠走出堂屋。
林夫人也跟着出了门:“四太太将珠珠交给我吧!我带着她回去吃点心,四老爷还没回来,你屋子里事多,哪里顾得上做这些。”
崔四太太听到这话眼泪掉下来:“林夫人,到了这时候您还劝我,如果那些事真的与我家老爷有关,我不知该怎么面对您,怀远侯爷因为丢马被责罚,珠珠在金塔寺也差点让人害了,我……”
见到崔四太太这般模样,林夫人叹口气:“案子还没查清楚,你也不用心思太重。”她认识崔四老爷和崔四太太很久了,总觉得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您就让我给珠珠做桂花糕吧,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崔四太太说着咬了咬嘴,“您若是不放心……”
“怎么会,”林夫人道,“你不要多想。”
两个人说着话,崔四太太的两个孩子也跑了过来,顾明珠从宝瞳手里接过竹蜻蜓,向两个孩子招了招手,两个孩子立即露出渴盼的表情。
林夫人暗暗叹口气,看向崔四太太:“你去忙吧,我带着他们在园子里玩。”
崔四太太一路去了小厨房,周围终于安静下来,她努力整理着脑子里的思绪,刚将桂花糕放上了蒸笼,就听管事妈妈道:“二舅爷来了。”
二弟。
崔四太太心中一喜,二弟是太原府同知,分掌捕盗之事,二弟定然知晓整桩事内情,想到这里她急忙吩咐:“快,将二老爷请去我屋中。”免得她还没跟二弟说上话,太夫人先将人叫走。
院子里,太原府知府陆慎之正在看姐姐的一双儿女,他本想直接去姐姐屋中,却被这双稚儿吸引了目光。
孩子还那么小,陆慎之攥起了手,腿脚似有千斤重,一步也挪动不得。
“珠珠别跑远了。”
听到这话,陆慎之向周围看去,果然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在竹林中穿梭,那是怀远侯家的长女,在金塔寺中差点遭人毒手,依照这位顾大小姐所说,当时金塔寺里还有其他凶徒,他一直想知道那凶徒生得什么模样,可是崔家说顾大小姐心智不全,无法说清楚。
即便是心智不全,或许也能透露些有用的线索,现在顾大小姐就在面前……
陆慎之想着向顾明珠走过去。
《娘子万安》正文 第二十六章 帮手
十几岁的小姑娘,在翠竹林里扑蝴蝶,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只,转头想要向人炫耀,却不小心让蝴蝶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