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也会怪在周如珺身上,毕竟东西从锁好的箱子里跑出来,除了人为那就是鬼在作祟。
所以林太夫人不会轻易放弃之前的打算。
不管是谁要算计崔家,这次应该会达到目的。
顾明珠只觉得管事妈妈将她的腿揉捏的恰到好处,林太夫人屋子里的人,还真的很好用。
盛情难却,她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恢复了精神还有不少事要做。
管事妈妈发现顾大小姐靠在引枕上半晌没有动静,不由地抬起头来看,少女眉眼舒展,长长地睫毛在脸颊上留下如小扇子般的阴影,红彤彤的嘴唇微抿,神情静谧而安宁。
顾大小姐居然睡着了。
……
崔祯拿起桌上的公文来看,崔渭站在一旁半晌不敢言语。
终于等到崔祯处理完手里的公务,崔渭才道:“大哥,您为何动那么大的气?方才还说牵扯到崔家,我们岌岌可危,盗匪不是已经抓住了吗?再审一审必然能问出赃物藏在何处,到时候就能具结完案。”
崔祯抬起眼睛,崔渭不由地心里一凉,大哥此时的目光就像是之前与鞑靼对阵时一样,让他感觉到了危险。
崔祯道:“衙门在永安巷抓到的是什么人?”
“盗匪啊。”崔渭不解,那些人当中已经有人承认了打劫商贾之事。
崔祯接着道:“除此之外呢?”
崔渭一时愣住。
崔祯道:“他们还是采石人,这些年朝廷大兴矿税,山西采矿之事也是遍地开花,不少民众被送去矿上做采石人,如今这些人中有人做了盗匪有人做了死士,可见民间与朝廷的积怨已深。
小事皇上不会过问,出了大事就算是御史也不会放过,所以这次的事端定然要有个结果,要么是朝廷将盗匪完全压制住,从此之后山西内一片太平,要么就是有更大的案子会被爆出,牵扯出更多的人。
最终这案子要怎么了结?”
崔渭道:“我们来到太原,就是因为大哥觉得有人明抢军粮非同小可,山西恐怕有大动静,可即便是这样……我们进可攻退可守,随时能将案子丢给衙门,回到宣府带兵去。”
“如果盗匪的人数众多,卫所兵马不足呢?再或者有民众扯反旗……”崔祯说道这里微微一顿,“那就需要我手中的兵马了。”
崔渭明白过来:“大哥的意思是,永安巷抓到的盗匪只是一部分,还有更多人藏匿在其他地方,也许他们人数很多,需要我们出兵辅助卫所剿匪。”
“依大周律,强盗、贼盗反得财者不分首从皆斩,真要是动兵那就是血流成河,”崔祯声音淡然,表情却格外的深沉,“从前我们在宣府杀的都是鞑靼,可如果来太原,面对的都是大周的民众,杀人简单手起刀落,杀的是什么人,你又是谁手里的刀,这些不弄清楚,崔家将来也会像那些勋贵一样,一夜之间重罪加身。”
崔渭被吓了一跳,吞咽一口才道:“那我们就不出兵好了,在边疆弄出些动静,就说兵马都被绊住了。”
崔祯道:“因此让太原府乱起来,更是罪无可赦。”唯有将整件事弄清楚,才能保住崔家,就像五年前一样,立于不败之地。
崔渭终于明白了厉害之处:“既然大哥早就想到了,我们只需要小心些,这太原府还有谁能比大哥更有远见?就算魏家人来了,我们也不一定就会输。”
“不一定?”崔祯冷冷一笑,“恐怕已经失了先机。”
先是那个打开的蜡丸,然后是四弟和陆慎之,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不可能,”崔渭道,“就算那陆慎之有内情没有说,想必他也隐瞒不了多久,我让人在大牢里盯着,只要有消息就会传回来,等大哥将这些都查清楚,我们也就可以做决断。”
崔渭说得轻松,崔祯却知道没有那么容易,他之前一直在衙门里,就想要快些理出头绪,没想到内宅又出乱子。
崔祯道:“叮嘱母亲一声,让她安安稳稳地在内宅中,四哥出了事,四嫂无心打理家中,还要母亲从中帮衬,不能再出现今日这样的风波。”
崔渭点点头:“大哥放心,母亲有分寸。”
崔祯垂目思量,最让他担忧的还有魏元谌,魏元谌始终没有在太原露面,这样沉得住气,对眼下的案子是不是已经有了些了解?
“侯爷,”亲随快步进门,“府衙那边有消息了,盗匪已经招认出财物藏于何处。”
崔渭面上一喜。
“让人备马,”崔祯道,“我带着几个人先过去。”他害怕迟则生变,虽然形势不明,先将证据握在手里总是没错。
……
几十口箱子被藏在了山洞中,箱子里面放着的都是金银细软等物,还有一些香料、宝石、珍珠。
这些箱子被府衙拿到就可以结案了。
身边的亲卫开始搬动箱子。
“不要藏在附近,一会儿衙门的人前来搜查会将周围查个仔细,”魏元谌说着从腰间解下符信,“用我的符信将箱子运进太原城内封存,封存时核对数目写好文书存于密匣中,让人送上京城。”
箱子不离开太原府,又有密匣中的文书作证,随时都可以拿出来做证据。
都吩咐妥当,魏元谌走出山洞向周围看去,除了搬走这些箱子之外,他还要带人去四周探查。
有意将贼赃放在这里,除了要让衙门顺利破案之外,定然还有其他的意图。
“这附近有三处村子。”初九上前禀告。
魏元谌利落地上马,今天要将所有的村子都查一遍,如果他推断的没错,这些村子上定有很多采石人。
第一处庄子就在不远处,魏元谌翻身下马,然后瞥向旁边的树林。
躲藏在树后的聂忱的胸口仿佛又被人戳了一刀,他立即抬起手走出来:“大人,我是来帮忙的,我生怕大人抽不开身,就想着来附近村子打听打听消息,只要问到有用的线索,定然会仔细向大人禀告。”他猜测魏大人会被那些证据绊住,没想到这么快就来到这里。
这魏大人眼睛里当真揉不得半粒沙子。
魏元谌细长的凤眼微眯,聂忱的心思他早就看透了,将舆图交给他,让他去对付衙门,他和衙门的注意力都在赃物上,聂忱就能趁机到周围村子里打听消息。
一边利用他的人手,一边还可以继续筹谋,这笔账算得如此精明。
魏元谌不加理会向前走去,聂忱立即跟上:“大人,您带着这位小哥儿去查案,恐怕不太方便,您这般模样让人看了就会起疑,只能暗中探查情形,不如我们分头行事,我装作过路的商客去人前问消息。
大人若是不放心,让这小哥扮作我的随从与我一起行事,我打听出的消息,这小哥也能知晓,这样一来就不怕我藏私。”
让他扮作随从为聂忱效命?初九皱起眉头,这怎么可能,除了三爷之外,他才不会听命于旁人。
魏元谌看了一眼阿九。
阿九立即点头:“三爷放心,我定然看紧了他。”反正这都是假的。
魏元谌先一步前行,身影很快消失在两人面前。
阿九冷冷地道:“走吧!”
聂忱一脸笑容,边走边从怀里逃出一只荷包塞进阿九手中:“百味居的肉干,很好吃的,没事打打牙祭也好。”
阿九将荷包丢回他手中,冷着脸道:“快走。”
不着急,头一次肯定投喂不成,一回生二回熟,聂忱对长老爷的推断十分有信心,长老爷擅长揣摩人心,这次来之前他得到书信,长老爷说,遇到魏大人只能说实话,因为此人太聪明,说谎会被拆穿,魏大人身边的人可以用些小心思,这小肉干就是长老爷为他准备的。
他也好奇长老爷为何知晓这些,不过长老爷很快在信上给了他答案,因为长老爷见过魏大人和身边的人,在魏大人身边的人身上闻到了肉香。
肉香。
什么肉?
聂忱追上阿九吸了口气:“你不想知道这是什么肉干吗?”
《娘子万安》正文 第三十一章 上船
阿九不想与聂忱说话,这聂忱十分可疑不能相信,不过他下意识地吞咽一口。
荷包扔过来的时候,真香。
如果干活之前吃口肉干,啧啧!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过上这样的神仙日子。
阿九振作精神,村子就在前面了,他要打起精神。
聂忱的目光落在田埂上,田埂上有不少人来回穿梭,看起来都是妇孺和老人。
奇怪,现在收粟米有些早吧?而且这样的活计怎么却没有男丁来做?
果然有蹊跷。
阿九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聂忱身后,就像是聂忱的随从。
两个人开始向那些人走去。
……
顾明珠这一觉睡得很安稳,林太夫人和管事妈妈不敢将她叫醒,这位顾大小姐有个毛病,若是睡不好,就大吵大闹个不停,总之会让人不得安生。
林夫人找了过来,见到女儿这般模样不禁心疼:“怎么这样就睡着了。”急忙吩咐下人小心翼翼地将顾明珠抬到了侧室的软塌上,然后坐在旁边看护着。
看着这对母女,林太夫人恨铁不成钢,怀远侯府已经这般模样,她们却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林太夫人带着一身的怒气回到内室里。
管事妈妈忙上前为林太夫人揉捏肩膀:“太夫人别气坏了身子,侯爷也是一时着急,口不择言。”
“祯哥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哪里能与他认真,”林太夫人道,“我气得是那背后捣鬼的人,让我查出来,定然要严惩,竟然将手段耍到了我眼皮底下……”让她颜面全无,只有扒了那人的皮她才能舒畅。
管事妈妈道:“奴婢已经吩咐下去,将今日去过您院子的人都查一遍,若是家里的人做的,定能查明……”
想到顾明珠如一滩烂泥,无论怎么拿捏都指望不上,林太夫人刚刚平复的心情又起波澜:“祯哥儿今日与我说那些话,想来也是在衙门里太过辛苦,若不是为了怀远侯的案子,他也不会从宣府来到太原,如今我们家忙成这般样子,怀远侯府的人倒像没事似的。
我那妹妹从前在族中就是如此,每日迷迷糊糊不知忧愁,年纪不小了还没有个婚配,还不是到了定宁侯府做客,这才撞见了怀远侯,顺顺利利地做了怀远侯夫人。”
管事妈妈忙道:“林夫人若非您这个族姐,哪有今日的风光。”
“人不可能一辈子好运,”林太夫人舒展了手中的帕子,“她再没个思量,我也不会再帮着她,这次过后希望怀远侯一心一意跟着我们祯哥儿,为祯哥儿做些事,也算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管事妈妈应了一声,停顿了片刻才道:“那我们那件事还做不做?”
管事妈妈指的是周如珺,侯爷交代下来决不能再出事,明日就是道士算好的日子,可现在家里出了事,委实有些难办。
管事妈妈压低声音:“若不然缓一缓?”
林太夫人立即皱起眉头:“那老神仙如何灵验你不是不知道,算好的日子怎能随意更改,其他的事也就罢了,唯有这一桩不能听祯哥儿的,将事情了了也算去了我的心病。”
管事妈妈道:“奴婢知道了,一会儿就遣人只会两位仙人。”
“明天早些过去,上下打点好不要让祯哥儿知晓,做起来应该也容易,无非就是做个法事,将周氏尸骨带出去丢了,以后那坟冢里什么都没有,周氏也不能再作祟。”
林太夫人说完端起茶来喝:“自从在家中被吓过之后,我许久都没睡过安稳觉了,那周氏明明就是自己有错在先,如今做了鬼却还要来缠着我和张氏,死过一次的人竟还不知教训,周氏能安安分分的,我怎会想着做这些,说到底都是周氏自找的。”
管事妈妈就要下去安排。
林太夫人又叮嘱:“跟两个仙人说了,明日能做得顺利,我定会给他们多些供奉。”
“太夫人,”丫鬟进来禀告,“怀远侯夫人让我向您禀告一声,夫人与顾大小姐要回去了。”
林太夫人皱眉,她刚走珠珠就睡醒了:“让她们走吧!”留在家中也是捣乱,她们走了,家中的管事也方便查找偷窃压胜的贼人。
……
顾明珠回到顾家的小院子,陪着林夫人一起吃了饭,母女两个刚去了院子里散步,就听到管事禀告:“冯家表公子来了。”
冯安平是来送消息的。
“从永安巷抓到的贼人中,有人供述了藏匿贼赃之地。”冯安平一口气将茶喝了,这才咂了咂嘴,好像没有尝出味道,真是太可惜了。
林夫人脸上满是期盼的神情:“结果呢?”
冯安平摇摇头,如同被霜打了般:“没找到。”审出口供之后,他们就立即向城外赶去,跑得嗓子都冒了烟,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处山洞,仔细将山洞搜罗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林夫人有些失望,旁边的管事妈妈也暗自叹息,唯有不知愁的顾大小姐,脸上仍旧挂着笑容。
林夫人道:“难道是那贼人胡乱说的。”
冯安平道:“许多犯人经过酷刑拷打之后,就会胡乱认罪,当然也有人为了逃脱罪责故意如此,到时候朝廷找不到明证也只能以为他是被冤屈的。
不过我们并没有对那人用酷刑,只是吓吓罢了,是他自己想要立功赎罪。”他们都觉得这桩案子不好审,没想到有个人愿意招认,只可惜最终竹篮打水。
林夫人听到这话喃喃地道:“也不知道这案子何时水落石出。”
冯安平道:“也许是那些贼人被抓,同罪之人见势不好,将贼赃藏匿去了别处,衙门还有人在周围搜找,有了结果我就让人送消息过来。”
贼赃没有找到,定宁侯的脸色难看得很,他们都觉得可能是贼人胡乱一指,定宁侯却觉得有人事先动了手脚,让麾下斥候四处查看,也许会发现蛛丝马迹。
林夫人仔细想了想:“藏匿贼赃的是个什么地方?”那些赃物里会有侯爷丢的战马吗?战马是活物,若是贼人事先知晓消息将战马带离很容易,所以冯安平指的赃物应该不是战马,可如果赃物藏匿的地点是在山中,也许在稍远的地方能找到战马?她这是死马权当活马医,有点消息就忍不住要多想一想。
冯安平误解了林夫人的意思:“您可不要派人过去找,那地方不太平,有衙差在足够了。”
林夫人有些诧异:“不太平?”
冯安平点点头:“那里经常有地动,去年的时候闹了次大的,死了许多人,那场面别提多惨了,许多人被震飞,有的人身上衣服都没了。”
地动?顾明珠抬起头来,就算地动能将人震飞,身上的衣服为何会不见了?
冯安平说完这些就要起身告辞离开,却发现顾明珠走过来,伸出手递给了他一盘糕点。
冯安平不禁心中一暖,还是珠珠仁善,吃了这些糕点他也不用回家去了,直接出城继续在那山洞周围寻找。
既然争取出了时间,冯安平就多说两句:“衙门盘查那些村子,也是想要知晓村中民众与贼匪有没有关系,我看八成是无关的,那次地动村子的男子都快死绝了,妇孺和老人能做些什么?”
林夫人一惊:“为何会这样?”
冯安平道:“第一次地动压住了人,村子里的壮年男子纷纷前去救人,却在这时发生了第二次地动,山都塌了下来,那些男子也就被埋在了里面。”
林夫人连连念佛语,一把将珠珠拉了过来,不愿意再让珠珠听到这样凄惨的事,虽然珠珠听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消息已经送到,冯安平起身告辞,从顾家出来,他向自家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大门敞开着,他不由地心中慌张,难道家中失窃了?他好不容易才攒下的银钱若是就这样被偷,他可以直接去见祖宗了。
冯安平想到这里,再也顾不得其他,急匆匆地走进院子查看,刚进门就看到了初九如泥塑般笔挺的身影。
“进来吧!”淡淡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听到魏元谌的声音,冯安平不敢怠慢立即推门走了进去,恭敬地向魏元谌行礼,他还以为经过了上次之后魏大人要过些日子再来传他,没想到安稳的日子如此短暂,好在与魏大人相处次数多了之后,那份惧怕也跟着慢慢淡了些。
冯安平忘不了第一次见到魏大人的时候,那种快要死了的恐惧。
冯安平正思量着,目光一瞥落在屋子里的箱子上,什么时候家中有了这些东西?
“将文书签了吧!”魏元谌指了指桌面上的纸张。
冯安平下意识地将纸张拿在手中。
魏元谌道:“每一箱都要点好,出了差错朝廷怪罪下来,唯你是问。”
魏元谌话音刚落,就有亲随上前打开了其中一只箱子。
几块金饼泛着刺眼的光芒,映入冯安平眼帘。
这些金银细软是哪里来的?冯安平立即想到了商贾失窃的案宗里记录的丢失财物,其中就有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