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犹豫。
他突然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变得这般麻木不仁了。
所以，看着奄奄一息的余飞，方漠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余飞当然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并没有奢望方漠会放过自己。
那么，余飞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直接道：“你这一剑，真的好强。”
方漠点头：“你不是一直知道这一剑很强的吗？”
虽然余飞不是余飞，但他还是知道的。
余飞：“我的确知道这一剑很强，但它依然超出了我的预料之外。”
方漠觉得应该安慰一下这个家伙，道：“你刚才那一剑也不弱。”
余飞叹息一声：“可惜只有五千剑而已，时间太仓促了。”
方漠一惊：“你的意思是，如果给你更多时间，你不止这五千剑？”
余飞点头，即便快死了，他脸上依然有着难以掩饰的骄傲：“当然不止五千剑。”
方漠有些惋惜，道：“可惜没机会看到了。”
余飞：“不，你总有机会看到的。”
方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对余飞动手。”
余飞上下打量了方漠一番，道：“在我的印象中，你好像一直都不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方漠不敢去看余飞，抬头望天，缓缓道：“余飞不一样。”
余飞揭穿他：“但你还是杀了我。”
方漠：“你不是余飞。”
余飞：“我与余飞并无区别。”
方漠摇头：“余飞的剑永远都不会指向我。”
这是方漠最后的坚定和信任。
世人谁的剑都可能会指过来，余飞不会。
没人能懂方漠与余飞的友谊，地上这人当然更不懂。
余飞叹了一口气，道：“你要杀我了。”
方漠点头：“你终究只是一个意象，注定会死。”
余飞有些凄悲：“可我还是想多活一会儿。”
方漠摇头：“抱歉，我要离开这里，别无选择。”
余飞：“不，我是说真的，我想多活一会儿。”
方漠：“想象总是美好的，可是现实往往不尽人意。”
余飞：“我建议你让我多活一会儿的好。”
方漠并不觉得有这个必要：“我不认为这个建议有价值。”
余飞看着方漠，提醒道：“你现在伤得很重，若是现在离开此处，你觉得会出现什么后果？”
“嗯？”
方漠眯了眯眼，心中一震。
他之前的确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若是他杀了余飞，这个幻境便破了。
到时，这个幻境会立刻消失，而方漠则会回到现实。免费中文
只是，现实中，此时又有多少人在等着他呢？
黄啸秦？韩青林？还是说别的什么？
方漠非常确信，但凡有机会，除去林秋雨外的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斩了他方漠。
毕竟，方漠一路走来表现出了太大的威胁，若是看到他重伤殆死，没人能够忍得了那种诱惑。
想到这里，方漠只能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多活一会儿吧。”
迫不得已之下，方漠只好留余飞一条生路，不过眉头还是微皱着。
余飞知道他在想什么，道：“你放心，我已经被你那一剑废掉了，已经无法再对你产生威胁。”
“……好！”
方漠也知道这个事实，点头之后，退了几步盘膝坐下。
塞了几颗丹药进嘴里，方漠闭目调息，很快进入了修炼状态。
余飞没有去看方漠，而是贪婪地看着幻境里的一切，如痴如醉。
虽然这只是一片幻境，但这里却是他余飞的世界，是他余飞的家。
他只是一个意象，但他更希望自己是一个人类，哪怕不是余飞都行，一个普通人也很好。
可惜的是，他终究不是，而是方漠心里的一个投影而已。
他看着幻境里的一切，好像要深深地将它们印在脑海里。
余飞的脸上，渐渐浮现笑容，好像看到了什么特别美好的东西。
时间，缓缓流逝。
不知不觉，不知过了多久。
方漠缓缓睁开双眼，伤势已经愈合大半。
此时的方漠，就算无法力敌黄啸秦，但自保却足够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看向余飞。
此时，余飞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只是眼珠子却已然失去了生机。
在笑容中，余飞快乐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或者说，他永远地留在了他心里那个美好的世界。
“一路走好！”
方漠对着余飞的尸体鞠了一躬，很是郑重。
不管怎么说，这个余飞也是值得尊敬的对手。
站直身体，方漠挥了挥手，扬起一道微风。
余飞的尸体随风散去，化成光影，消失不见。
而后，周围的一切虚幻跟着土崩瓦解，渐渐消融。
下一刻，方漠重新回到了七药塔的三楼，身后依然空无一人。
方漠知道这里当然不会空荡荡，有人还在幻境中挣扎。
“等？还是走？”
方漠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作何决定。
等，当然是等黄啸秦，然后趁机杀了他。
只是，黄啸秦是在幻境中，还是已经离开？
如果黄啸秦先出来，如果黄啸秦知道方漠还在幻境中挣扎，黄啸秦一定会在这里等着杀方漠，就像方漠此时的犹豫一样——他们都不会错过如此良机。
只是，黄啸秦就算先出来，他也不能确定方漠是否还在幻境中。
就算他猜测方漠先出来会等他黄啸秦的话，他也不确定方漠是否确定他黄啸秦是否还在幻境中。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千层饼”的博弈，没人知道对方是否离开幻境，当然也就无法决定是否要留下等着杀人。
方漠想了想，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想不明白这个复杂的博弈，于是选择了放弃，迈步而行，登上楼梯，向四楼走去。
“咦，你居然先出来了！”
刚上四楼，方漠就看见了林秋雨。
四楼，也只有林秋雨一人，很孤傲。
林秋雨有些意外，道：“你怎么搞到现在？”
方漠更加意外：“你怎么这么快？”
林秋雨：“难道不应该很快吗？”
“……”
方漠无言以对，无话可说。
或许，林秋雨遇到的幻境很简单？
林秋雨注意到方漠的伤势，问道：“怎么搞得这么惨？”
方漠也看见林秋雨毫发无损：“你怎么好像很轻松的样子？”
林秋雨：“只是炼药而已，能有多难？”
方漠当然知道不可能炼药那么简单，那只是形式罢了。
于是，他问道：“你遇到了谁？”
林秋雨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说出了一个名字：“王一一。”
“小一？”
方漠又惊又愕，没想到林秋雨居然在幻境中看到了王一一这个炼药天才。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是炼药，林秋雨遇到王一一倒也算是情理之中了。
方漠有些不解：“你不是没见过小一吗？你怎么知道遇到的是小一？”
林秋雨：“他有自我介绍的。”
“好吧！”
方漠明白了，不再多问。
关于炼药，他不懂，识趣不再多问，省得自讨苦吃。
而后，他才转而注意到了四楼空间，嘴巴张得老大。
四楼，居然是一片麦田！
《九指剑圣》正文 第七百二十二章 好想成为炼药师
“麦……麦田！？”
看着绿油油的一片空间，方漠有些恍惚。
这可是七药塔啊，是炼药师的存宝之地。
但是，这里怎么会出现一片麦田呢？
方漠莫名有一种来到了荒郊田梗的错觉。
他还是有些不信，指着那些绿油油的麦苗，问林秋雨：“这是什么？”
林秋雨翻了一个白眼：“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人啊，怎么连麦苗都不认识？”
方漠很是郁闷：“我当然认识麦苗！只是，这里怎么会出现麦苗？这可是七药塔啊，怎么能出现麦苗呢？会不会又是幻境啊？”
他强烈怀疑这里又是一方幻境，否则的话，怎么会出现一片麦田呢，怎么能出现一片麦田呢？
林秋雨道：“是不是幻境，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方漠有些不情愿，道：“刚才我在幻境里差点儿没死喽，现在还让我试？”
林秋雨振振有词：“不试的话，咱们又如何破局呢？”
方漠：“那倒也是！既然如此，你去试一下吧。”
林秋雨无语地看了方漠一眼：“为什么我去试？”
方漠也看着她，反问道：“为什么不能是你去试？”
林秋雨拿出了那个她最喜欢的理由：“因为我是炼药师。”
炼药师，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他们不仅尊贵，而且稀有，当然不便以身试验。
而在炼药师身边，武者一直都是充当着冒险者和守护者的角色。
现在，林秋雨是炼药师，方漠是武者，那么，谁应该去试水其实已经显而易见了。
方漠无奈的道：“你准备用这个理由到几时？”
林秋雨：“当然要用一辈子。毕竟，我是炼药师嘛。”
既然是炼药师，当然要享受炼药师的特权。
要不然的话，当这个炼药师还有什么好的意义呢？
方漠有些忿忿：“秋雨，你这是在欺负人啊！”
林秋雨笑得很开心：“要不你也去当炼药师喽。”
方漠有些不乐意：“说不定我还真能当炼药师。”
林秋雨：“就算你有这个天赋，而且天赋好得不像话，就你现在这个年纪再学炼药，也很难有大成就了，最多能够在五六十岁时回乡里当个医师，倒是可以造福十数里地。”
“……”
方漠无话可说，无言以对。
他其实就是在说气话，没想到林秋雨说话更气人。
也就是说，方漠这辈子是没机会当炼药师了，只能乖乖做个普通的武者。
既然身为武者，当然应该守护好身边的炼药师，比如说林秋雨。
那么，方漠别无选择，只能进麦田里看看。
在此之前，方漠先问一句：“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林秋雨想了想，微笑道：“祝你好运。”
“……”
方漠差点儿没吐出血来，道：“我是说，关于这麦田，你有没有想跟我说的。”
林秋雨又想了想，再次微微一笑，道：“这些麦苗还小，尽量别踩坏了庄稼。”
“……”
方漠算是发现了，这姑娘就是故意的。
他问的难道是这些吗？
他是想问关于这麦田，林秋雨有什么猜测。
至少，要有一个大概的准备，才能安心一些嘛。
为了安心，方漠只能继续问：“关于这麦田，有没有什么猜测？”
林秋雨终于认真，道：“应该会有危险，而且很危险。”
方漠心想，这不是废话吗？
这七药塔里，哪一层不危险？
只看方漠的表情，林秋雨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林秋雨继续补充，道：“我可以感觉到它的危险，但真没法给出具体的说法。”
方漠眯了眯眼，有些惊异——因为，他是完全感觉不到麦田的危险的，只是心里逻辑推理出来的罢了。
然而，林秋雨却说感觉到了危险，其中必然是有某些原因的。
林秋雨又道：“其实，不是我感觉到了，是我的鼎感觉到的，更准确的说，是我通过我的药鼎感觉到的，那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方漠大概明白了：“也就是说，这片麦田跟药鼎或者炼药有关？”
林秋雨点头：“应该是这样。”
方漠：“如此的话，应该你出马才对啊。”
林秋雨：“不，你去。”
方漠：“……”
这姑娘坑人从来都不犹豫的吗？
都这么明显了，还要他方漠去？
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是炼药师去试水吗？
林秋雨：“你去试试，我要再仔细感应一下，或许能找到方法破局。”
方漠总算是彻底明白了：“所以，我就是去给你作试验的小白鼠，对吧？”
林秋雨不太明白，问道：“为什么是小白鼠？我是个炼药师，为什么要用小白鼠做试验？”7问
“呃……”
方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句话，世界观不同，根本解释不了啊。
于是，他只能无奈道：“反正，我就是一个牺牲品就对了。”
林秋雨：“你也可以不做牺牲品的。”
方漠：“我还真的不想做牺牲品。”
林秋雨：“你只要小心些，就有很大可能不用做牺牲品。”
“……”
方漠再一次无言以对。
说了半天，还不是要去牺牲。
只不过，牺牲与否，完全看天罢了。
林秋雨又道：“当然，如果你能够感应到麦田的危险如何破解的话，我倒是非常愿意进麦田帮你试验的。”
“得，不用说了！”
方漠越听越恼火，整了半天还不是因为不会炼药？
既然不会炼药这种技术活，那他方漠只能出卖体力了。
再看麦田，方漠有些敬畏了，毕竟林秋雨感觉到了危险啊。
方漠缓缓抬腿，然后，缓缓落脚。
终于，他踏进了麦田里，泥土略湿，感觉有些粘。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就好像踩进了真实的农家麦田一样。
“我去了！”
方漠回头看了林秋雨一样，有着一股子“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搞得还挺悲壮的。
林秋雨翻了一个白眼，道：“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方漠：“生离死别，那是形容情人之间的好吗，傻妞儿！”
“呃……”
林秋雨心里那个郁闷啊，真想一脚把方漠给踹进泥里去。
这个家伙，真是百无禁忌啊，啥话都往外说，一点都不顾忌的。
方漠终于占到点儿便宜，心里稍微舒服了些，开始往前走。
只是，刚走几步，方漠突然一惊，疾速后撤。
然而，就在这时，身边的麦苗突然动了，射出道道厉风。
方漠惊骇莫名，赶紧拿出如意剑去挡，根本不敢让这些厉风近身。
虽然他还没有看清这些厉风是什么，但他却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被击中的话，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一定要挡住才稳妥。
“铛！”“铛！”“铛！”……
只听一道道震音响起，厉风击在了如意剑上。
方漠定睛一看，发现那些厉风居然是一些小虫子。
这些虫子真的很小，若不是离得近，恐怕真的看不真切。
方漠虽然没有种过麦子，但却也大概猜测这应该是麦苗上的一些寄生虫。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些寄生虫居然还有攻击性，而且威力还不小，居然震得方漠右手发麻。
最操蛋的是，这些虫子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极其微小，几乎达到了无孔不入的程度，其中不少都穿过了方漠的剑气防御，来到了他的身前。
“给我滚！”
方漠活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虫子欺负过呢。
面对这些讨厌的小家伙们，方漠直接出拳，力荡四方。
“方漠，小心，不要让它们碰到你！”
林秋雨突然惊叫一声，语气显得非常郑重与急切。
方漠根本来不及问什么，但他也猜到这些虫子应该有某些特殊之处。
只是，如此之多的虫子，方漠的拳风根本无法完全消灭，肯定会有一部分会近身，甚至是进身。
方漠不敢大意，准备施展星影闪退回去，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还不待方漠动用绝技，那些虫子突然停了。
停在了空中。
距离方漠三寸左右！
就好像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阻碍着它们一般。
“嗯？什么情况？”
方漠有些懵逼，实在没搞清楚状况。
就在前一秒，这些虫子还跟洪水猛兽一般，不杀方漠不罢休。
而现在，它们就突然停了，老实得不像话，就跟温顺的小绵羊似的。
“怎么回事？”
林秋寸也是万般不解，实在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虫子，可不是普通的虫子，不仅弑杀，而且无情，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放过方漠。
“咿呀，居然敢打扰本宝宝睡觉！”
这时，方漠心里突然响起一道奶声奶气的童音。
方漠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雪白小兽小白的声音。
这个小家伙一直都待在方漠的空间戒指里——也不知道它这个活物是如何能够做到在空间戒指这种地方生存无恙的，这个小家伙的神秘，真的让人摸不透。
此时，雪白小兽好像终于醒了，一副极度的样子，好大的起床气。
看来，这些小虫子触犯了雪白小兽！
后果，估计会有些惨啊！
《九指剑圣》正文 第七百二十三章 人格魅力
雪白小兽，乃是神兽。
神兽，对一般的兽族来说，都是天然压制的。
就像之前在古庙里雪白小兽第一次出场时，整座山上的神兽都噤若寒蝉，不敢挑衅雪白小兽，就连山上的最强大的凶虎都只能低头认怂。
较之那头凶虎，这些小虫子加起来都不够看的，当然更不是雪白小兽的对手。
于是，在雪白小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