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是谁,说到底都是身不由己的棋子啊,殿下与贫僧各有阵营,切莫见怪啊。”
他也算看明白了,若是这位神武皇子真要杀他们,早就动手了,只是他还真不知道这位皇子要做什么。
多吉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也一样。”
夏极道:“听我诵经吧。”
枯明:???
多吉:???
夏极道:“只念佛经。”
两僧彼此对视一眼,都不明所以。
夏极道:“放下心防。”
“为何?”
夏极淡淡道:“瓶子若是满的,如何再倒入水?两位和尚若是心底装着自己的执念,又如何能听到我说的经?交流促进学习,沟通使人进步,我对禅法很是痴迷,所以一直很喜欢与和尚谈论经文。若是我说的不是经文,两位和尚也可以立刻发现,不是么?”
枯明仔细想了想,没发现破绽,他侧头看向多吉,想看看这位雪域大寒寺的密迹金刚有没有补充,但多吉已经直接开口说了声“好”。
枯明急忙补充道:“殿下不打诳语?”
夏极道:“一言九鼎。”
两僧实在想不出“听一个皇子诵经”能有什么危害。
若不是经文,或是音波类攻击法门,他们第一时间就可以察觉。
夏极看了两僧一眼,这两个僧人心防几乎都是无懈可击,多吉之前被自己破过所以差了点,但另一位日宫天子心中几乎无法寻到妄念,想要用燃灯禅一击破妄并不现实,那就只能指望他们自己放下心防了。
于是,他将三世佛禅之中的精神印记烙印在声音里,缓缓开始了诵经。
...
一炷香时间后,他诵了三遍经文,秘迹金刚心底顿时种下了种子。
多吉也终于发现自己着道了,但他并没有心生怨恨,更多的是一种大敬畏的情绪,因为他感受到了那浩瀚如河的精神,那精神便如行走在人间的佛陀。
他忽然明白了,殿下之所以有那么多雷音寺的念珠,也许未必是传承呐。
多吉心中感慨,看看身侧的日宫天子,他自然明白枯明还没有能感受到这股印记,他也不提醒,只是默默等着。
那俊俏的僧人却很是警惕,他根本不敢放下心防,但他知道多吉这等莽金刚肯定是放下了,于是他嘴唇翕动传音道:“金刚,这经文有问题吗?”
多吉心想着这等玄妙的精神,应该与道友一起分享才对,如此才是大善,可若是欺骗了道友那又是诳语,然而,在大善和诳语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于是,他传音道:“殿下无私,贫僧只觉得禅法修为提升了不少。”
...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
“日宫天子”枯明已经踏上了皈依夏极的道路,他的心底被种下了精神印记。
他双眼露出些微的茫然与幽怨之色,侧头看向密迹金刚。
多吉看了一眼他,双手合十,诵了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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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做我儿子吧”用的是海贼王之中一个名叫白胡子的大海盗的梗,这位大海盗喜欢说:“你很牛逼,做我的儿子吧!”(给不知道的人稍稍普及,以防出戏)(本段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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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9.五世家,六纪元(第七更-致盟主“我本浪人刀不见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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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宫天子试了试,发现自己不能再骂夏极了,哪怕只是心底骂了,他也会感到一种罪恶感。
罪恶感对于凡人来说顶多是内疚,但对于他们这第十境界的人来说,却是致命的。
这种致命感平时也许不显,但在修行的关键时刻,会突然冒出来,勾动心魔,引发混乱,更严重一点,会让你若逆水行舟,功力倒退。
多吉和枯明都是心防极强的僧人,正因为极强,所以他们心底的这股精神印记几乎无法消弭。
但精神印记也分阶段。
后期阶段,肯定是如狐王慧心一样的皈依。
前期阶段,就是在皇都观星台讲道,那些被“播种”了的武者生出的认同感。
多吉和枯明都算是前期阶段。
夏极只是在他们心底种下了一颗“几乎无法被清除,注定会成长”的种子。
所幸,两僧都察觉这精神印记确不是邪魔外道,而是堂堂正正的佛陀精神,否则两僧拼死也不会从了。
放开这一点,其实这对两僧的修为还是有好处的。
枯明双手合十,道了声:“殿下真是了不起,天生慧根,行似佛陀,随心所欲,不染尘埃。
真是让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今日一见方知世上竟有殿下这等人,
也知世上再无殿下这般人,
阿弥陀佛。”
密迹金刚看了一眼枯明,只觉得这位道友真的能说,于是道:“贫僧也这么觉得。”
夏极道:“世家与天子的事,说说吧。”
枯明叹了口气,问:“殿下觉得世家有多少年?”
夏极想起天子所说,答:“千年世家。”
枯明无法直接回答,也无法拒绝回答,所以他缓缓道:“贫僧观书甚多,看到一个有趣的纪元划分,这划分说:
千年为近古,
三千年为中古,
三千年前为上古,
约莫两万七千年前为远古,
约莫四五十万年前为太古,
而在时间极远到无法追溯的年份还有荒古,
这数不尽的年头,发生了数不尽的事,大浪淘沙,星辰如海,但总有沙在时间长河里堆积成山,于深海之中,再不可动摇,亦无法窥见。”
说完他沉默了下:“贫僧只是活在现在,前世是什么也不清楚,来世往哪里也不知道,如今不过活了二十余年,一身修为不少是灌顶所得。
只是平时喜好读书,钟爱探究,常常思索,心底自也有一些猜测,这是真的说给殿下听了,那么,殿下还觉得贫僧知道多少呢?
是,是还有些不过一城一地的小秘密,但贫僧已无法说,说了极可能收获来世再无福报的杀身恶果,若是殿下硬要贫僧说,贫僧只能一死了。”
夏极道:“你是个聪明人。”
枯明坦然道:“贫僧不聪明,聪明人死得快。”
夏极侧头看向多吉。
多吉:“呵呵呵...”
枯明:“莽金刚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多吉急忙道:“别说贫僧不聪明,就是再聪明也还是被殿下三言两语差点破了禅心,殿下才是真正有大智慧的人,了不起!”
枯明:“你为何现在不说贫僧也一样了呢?”
多吉:“阿弥陀佛。”
夏极看着两僧,心底算是明白了,这能到一定层次的就没一个傻子,如果你听到什么傻话,看到了什么傻事,不要惊讶,不要当真,那都是在装傻。
他又问:“密迹金刚有何教我?”
多吉忙道:“不敢,贫僧带着龙魈引从雪域大寒寺走出却是奉了师兄之命,这因是五皇子来请,而再往上却是五皇子的生母珍妃。
珍妃姓周名珍,其因之大,师兄也无法回绝。
其余事,贫僧确是不知了。
出家人一心修禅,不问太多事,
出家人不打诳语,说了就是说了,若是不能说的也不会欺骗。”
夏极想到天子说的“五大世家,苏吴周吕神”。
那么周珍就是周家人了,再仔细一想,一后四妃对应的不正是九位皇子皇女吗?
自己和夏小苏,是苏家。
古尘和夏姬,是吴家。
五皇子与八皇女夏清玄,是周家。
二皇女夏允和三皇子,是吕家。
曾经的六皇子,是神家。
但枯明所说的“近中上远太荒”六古的区分却很值得玩味,
假如时间线真的能拉到这么长,
那么“九龙夺嫡”就根本不是一个终极目标,而是一个小目标,甚至连小目标都算不上。
但若时间线真的能拉这么长,
真的有这些“不知是否还能称之为人的东西”存在,
那么祂们必然也不是肆无忌惮的,而是受了约束,
无论是力量还是境界都可能被约束了,
否则不是如此这般“风平浪静”的人间世界,而该是另一幅光景,
因为,祂们可以通过另一种手段去完成目的。
夏极心思极快,在这接二连三的事情之中,成长也极快,此时也是一瞬间推测了许多念头,再一看面前的日宫天子,这位俊俏僧人也正静静看着他。
两人目光都颇为幽深,一对上,便都是大概知道对方想到什么了。
夏极再问:“太子封狼关败北之事,如何说?”
多吉坦然道:“天子命令,有人默许,贫僧不过是一把刀。”
夏极没有追问“哪家人”,总之大概率是那五家之一,而他现在知道了也不能如何,何况这俊俏和尚也无法说出口,他无法说,自己硬是要问一个“目前没有太大价值”的问题,那就是愚蠢了。
而目前这两僧只是被种下精神印记的种子,等发芽,开花,结果,还需要一段时间,除非有人能用远超自己的精神印记取代自己,但这种取代自己是会察觉的。
而这两僧不是普通僧人,让他们回去,也是钓鱼。
如果大光明寺或是大寒寺有远超自己的人,那么他们就会发现“精神印记”,然后洗掉。
到时候,自己就算是测了一次这世界的水深。
略作思索,
他又想到了狐王慧心说的“三次力量世界的变革”,忽地生出一种“这朵名为世界的花正在缓缓绽放”的感觉,而“一步登天,进入超凡之境”这种事,未必是不能,也许是时机未到,所以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镇压着一切,在摁着他,不让他从九层山巅,一步踏到第十层。
这天,若是祂不让,谁都不许上。
...
夏极忽然问:“还有多少人?”
枯明道:“很多。
二十诸天,能来不少。
除此之外,我与金刚的失败,会让他们动用更强的力量,这力量可能是法器,可能是玄阵,一切都有可能。”
“知道了。你若回去会如何?”
枯明道:“贫僧败则败了,这就回大光明寺再修禅法。”
多吉道:“贫僧也一样,这就回大寒寺。”
“去吧。”
枯明和多吉对视一眼,两僧知道眼前殿下放他们走的原因。
很简单,若是这殿下不死,他们迟早会是殿下船上的人。
所以,也无需道谢。
两僧恭敬地道了声“阿弥陀佛”。
想了想,多吉又把名为“龙魈引”的黑色念珠取了出来,“此器虽然珍贵,但便赠予殿下。”
枯明一想,法器都被收了也许更符合“惨败”的形象,于是忍着心疼把“火莲花”也取了出来。
正文 90.邂逅宁小玉(第八更-致盟主“我本浪人刀不见鞘”)
夏极把大光明寺的“火莲花”和大寒寺的“龙魈引”放入暗金蟒袍,虽然无法温养,但关键时刻也是能用的,多一样法器,多一种可能。
再看向大暗黑天戟,之前对鬼方,再对南宫合,这凶兵已经吞了不少血,这一战吞了更多。
此时,随着自己目光看去,有一种与自己心律相同的胎动正在凶兵里生出,好像这凶兵把他当成了孕育它的“母亲”,而在调皮地模仿着他的心跳。
但还未够。
还未到“分娩”出世的时候。
他收起了魔戟,而那不知名的兽面吞头铠甲却显然比这凶兵差了一筹,夏极便是现将它静静存在暗金蟒袍的空间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舒了口气,激战的酸痛感终于反馈到了躯体上。
他看到溪流,就趴在了溪边,双手掬起一捧冷冽的春水,往脸上泼去,又往后撸到了黑发上,双手一抹,却见五指都是血,原来自己真的是满身是血了,不过都是别人的血。
夏极又往下游走了一段距离,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便是卸甲脱衣,让暗金蟒袍化作一围头巾,在水中清洗了一会儿。
这一战,他心底有了不少感悟,需要消化。
和天子对决,他领悟了独属于自己的玄式“斩神飞刀”,虽然还不完善,但已经有了雏形。
而他的精气神已经圆满了,
差的就是一丝源于本心的契机。
这契机稍纵即逝,抓住了就是抓住了,抓不住,那就在等着。
神分真神和外神。
自己的精神,就是真神。
佛陀的,是外神。
他舒服地浸泡着清泉,看着血水被冲走,仰头看着天空,伸手往上抓了抓...
“天,有多高?”
他没头没尾地问着。
“地,有多厚?”
“岁月时空,又有几多浩淼无垠?”
他陷入了沉默。
身心皆不与天地合一。
顺,则死,
逆,才能生。
生活需要眼前的苟且,需要吃喝拉撒,虽然“围剿”自己的人不会少,疾风骤雨不知何时会到来,但夏极还是稍稍做了点易容,暗金蟒袍化成了暗金色的寻常衣衫。
他在下一个村子吃了碗顶配全浇头的葱油拌面,然后雇了一辆牛车。
牛车载着金黄草垛,
驾车的车夫要往北去,
他本是不肯搭人,尤其是陌生人,
但夏极丢给了车夫一块银元宝,
那车夫顿时把他当做了大爷,
再看看这少年的衣服料子,心底顿时明白了,
也许这是一个失意的贵族公子,
至于为什么失意,
不是钱就是女人,
或者想不开了,
他载了。
所以,车夫搓着手,赔着笑,问了声:“大爷要去哪?”
“往北,搭车,看看风景,到了想下来的地方就下来。”
“好嘞”,车夫一愣,顿时开心了起来,心底暗想着这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怎么就让自己给碰上了,回头一定要烧一炷高香,诵两声阿弥陀佛,心诚则灵啊,今儿个真是好运来。
...
...
宁小玉把黄金分了。
照顾了她许多年的养母和村民都得了不少,只把金子给养母会带来灾祸,但全分了却是福报。
她告诉村民自己又要走了。
村民们拍着胸脯说一定会照顾好她养母。
然后,宁小玉才沐浴更衣,给母亲留了一封奇怪的书信,只说事后如果有谁找来就把信给他,然后她早早地来到了村头等待。
等到近午间,她听到轮毂声。
那声音从北往南,碾破了天地的寂静。
她往南看,而春日天光里,一辆载着干草的牛车从路道的尽头而来。
驾车的是一个老者,车上有一个魁梧少年,穿着暗金袄子,嘴里叼着一根枯草,翘着腿,躺在草垛上,仰着头,看着天,好像在发呆。
牛车没有停下的打算,而是从村子边的小道上过去了。
然而,那少年心有所感,侧头看了一眼村头坐着发呆的少女,少女也恰好看向了他。
少年看着那张脸,面露愕然,然后轻轻叹了口气,翻了翻身,背对着那少女,不去看她。
宁小玉喊道:“喂。”
少年当做没听到。
宁小玉来了兴趣,又用充满乡土味儿的糯音喊了声:“小哥!”
少年一挥手,牛车就停了下来,他翻身坐了起来,问:“什么事?”
宁小玉道:“小哥带我一程呗。”
“去哪儿?”
“我家住在北边儿,皇都那个方向,但兵荒马乱的,没法去,怕遇到贼寇。
小哥你去不去那个方向,去的话捎我一程,多远都没关系,谢谢你嘞。”
说完,宁小玉就眼巴巴地看着少年。
少年笑了笑,“你就在这儿等我?”
宁小玉脸不红心不跳:“我可以多给你点儿银子,你去不去?”
“我去。”
“小哥,你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去。”
“那等会儿我,我拿下包袱。”
说着,宁小玉就跑回村里拿行李了,这总不能太假,带着包袱在这儿等吧?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驾车的老者凑头过来小声道:“公子,这姑娘不错,腿长脸好看,就是屁股蛋子小了点,不太好生养。”
夏极一听这话,就猜到这老者心底戏不少,他也是无语。
老者见他不说话,于是又道:“公子是大贵人,老头儿我是过来人,女人嘛,就那么回事,得不到时是仙女,得到了就是嘴边的米粒子,墙上的蚊子血,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
老者想到自己过去的事,开始卖弄了...
夏极大概明白这车夫脑补了什么东西,他也无意解释,反倒是听着,之前激战的疲惫也在这种日常之中在恢复。
那一丝来源于自己的契机,好像是近了。
老者说个不停。
他抬头看着天。
天蓝。
云白。
云下,漫长的乡间小道,花红,草绿。
他的心变得平静,没有运用禅法,也是无比的宁和。
没多久,少女回来了,挎着个包袱就爬到了牛车的草垛上,然后自来熟地看向少年道:“我叫宁小玉,小哥叫啥名字?”
少年笑道:“夏极。”
宁小玉愣了下,显然没想到这位这么耿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