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我定和那人不死不休。”
化解了长公主的挑拨后。
苏冰玄才轻轻拍了拍夏极的肩膀,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道:“南北,今晚我带你去见见人间真正的繁华。”
夏极摇摇头,瞳孔如结了冰,还没融化。
苏冰玄哈哈大笑道:“此女手段高明,偷天换日,与我为敌竟然不落下风,便是我心底都暗暗佩服,但我已经查清楚了,她不是苏家人,只是我没有足够证据去劝服其他人而已。
你被她三言两语蛊惑住,再正常不过了。
无妨,过去你我曾有误解,今日你我冰释前嫌,来日你我互为兄弟。”
冰帝走到湖边,双手张开:“大劫已起,是莫大的凶险,亦是莫大的机遇,过去苏家人活不过三百年,如今我们却有机会能活到千年万年!南北,如此大好时机,千万不要耽误于儿女情长啊。”
夏极眼中寒冰如有稍稍融化,他侧头看了一眼冰帝,“我哪儿都不会去。”
冰帝笑笑,看来这风南北还是不愿意表态,不应长公主的邀请,也不应自己的,这才是一个人才真正该有的样子,所以他也不勉强,只是道:“我理解。”
夏极转身离去,只留下冰帝一人站在湖边,眸子微微动着。
...
...
深夜。
夏极谁的宴会都没有去。
他坐在镜湖庄园长长的垂钓栈桥上,饮烈酒,赏冬月。
寒冬的寒气贴着湖面掠过,刺人骨髓,引起人无穷的孤单与寂寞。
酒为凉性,入喉后,燃烧了生命的温度,继而便是连心都凉了。
月色渐渐隐去,又一场大雪从天而落,冰冷的天气似乎在驱赶着人赶紧回屋。
夏极回了屋,
屋内极尽奢华,
但却空荡荡的。
他如同疲惫的旅人,卸下了沉重的负担,然而哪怕只是脚步声,都会刺耳无比,除了雪落的声音,天地便只剩下他一个人发出的声音了。
“呵...”
夏极呵出了一口白气,搓搓手,便是准备沐浴就寝。
然而,他忽然皱了眉,因为他的床上有人。
一个少女。
漂亮的少女。
云鬓微乱,
肤色桃红,
一张俏脸正紧张地看过来。
而似乎是过于紧张了,她吓得一抖,抖落了被单,露出其下的无边春色。
少女急忙双手抓着被单,如受了惊吓般急忙又把被子拉起到颔下,一双眸子又是害怕又是期待的看着夏极。
原本冰冷孤单的屋舍,似乎忽然间有了暖意,也增加了除了脚步声外其他的声音。
“本小姐...我...奴婢...”
少女一连换了三个语气词,然后继续道,“请主人怜惜奴婢,啊,不,不要怜惜奴婢。”
夏极:“苏冰玄让你来的吗?”
少女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苏冰玄是谁。
“冰帝让你来的吗?”
少女还是茫然。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少女依然茫然。
夏极这才问:“你是谁?怎么来的?”
少女道:“我叫南风柔,江湖百花榜上第一甲,今晚本是我的新婚之夜...但婚礼才在举行,我就被掠来此处了。不,不是掠来,是我心甘情愿过来的。只求主人好好宠爱奴婢一晚。”
夏极顿时明白了,这是冰帝拉拢自己的手段,但这手段还真是...别具一格,极尽人心底的欲望了。
“你过一夜,明天走吧。”
南风柔忽然想起“自己如果不能好好侍奉眼前男人,整个家族的下场会如何”,她压下心底难受,曲意逢迎,露出甜甜的笑容,“今晚是柔儿的新婚之夜,既然夫君不在,主人便陪我共赴巫山云雨,好吗?”
夏极传音道:“是否你不陪我,家族就会遭受劫难?”
南风柔一愣,旋即道:“是柔儿自己愿意。”
夏极看到她这么一愣,心底就已经明白了,世家行事真的是肆无忌惮,这天下江湖完全是他们的后花园,这些所谓的江湖美人,世家大小姐,都不过是后花园里生出的花朵,任由采摘。
自己现在有三个选择:
一,上床,如此就是入了冰帝阵营。
二,为她求情,欠了冰帝人情。
三,不管不问,冰帝真的会派人灭她全族。
冰帝摸准了自己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所以绝对不会选第三个,那么,无论自己怎么选,他永远都是赢家。
而如果自己真的对这少女产生了一点点感情,冰帝都会直接把她夺过来,让她跟随在自己身边,为奴为婢,这样自己又是入了他的阵营。
夏极想明白这些,就去洗澡了。
南风柔紧张地等待着。
夏极换上睡袍,坐到床边,“往里去一点。”
南风柔顿时滚到了床里面。
夏极抬手,在床中央划了一道线,然后就开始睡了。
南风柔试探着伸手,但手才碰到那条无形的线,就觉得被一股雄浑的真气给震了回来,她暗暗心惊。
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这需要自己侍寝的男人又究竟是什么存在?
那能举手抬足间,一招压下身在天榜的夫君,更是直接让自己父亲,亦南风家家主不敢怒也不敢言的神秘势力,究竟是什么?
要知道,自己的父亲南风长空可是一代江湖传奇,举手抬足已凝法相,雄霸一方无人敢动,便是城主或是各方权贵都会卖几分面子。
看着那似已经熟睡的少年,南风柔这才压下原本的屈辱和恐惧,好奇地打量。
他很年轻,青丝垂落,糅了几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花白,有些胡渣,周身散发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南风柔身为江湖百花榜第一甲,自然见过男人千千万,无不是风流才子、天才少侠,但那所有人加起来,都已比不上眼前这神秘少年。
她只觉得自己从前不过是井底之蛙,如今被人强行带到了井口,然后才窥探到了这世界的真正一角。
“还在担心吗?”
声音忽然传来,南风柔吓了一跳。
夏极背对着她,传音道:“担心的话,自己折腾着,叫一夜吧。”
南风柔:...
她咬了咬牙,忽然掀开被子,露出洁白无瑕的躯体,问:“公子,奴婢不美吗?”
夏极没回头,
百年红颜成枯骨,
若不能相伴这一路,就不要留下一丝情。
所以,他继续传音道:“自己叫吧,逼真一点就行。”
说完,他运用真气堵住耳朵,未几就睡着了。
南风柔简直哭笑不得,仔细想了想,于是便开始叫了,一时间,春色满屋。
...
夏极睡了个好觉,南风柔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为他梳理头发,又为他披上衣衫,这才问:“你究竟是谁?”
夏极道:“南风姑娘,就当是一场噩梦吧,我们不会再见了。”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
夏极没回答,淡淡道:“送你回去的人今早该来了,准备准备吧。”
说完,他起身准备离开。
身后传来声音。
“公子...”
夏极顿了顿脚步。
“谢谢你。”
...
冬雪下了一晚,覆盖斋舍五寸。
夏极和苏冰玄对坐着,桌上放满了精致的餐点,每一份都极少,只够两三口,但却都是稀罕物。
两人很有默契,安静地吃着早餐。
屋檐不时卷落一些银屑,被风吹落檐下。
但还未触碰到两人,便被一股柔和的气劲给推开了。
饭后。
上茶。
苏冰玄摆摆手:“换酒。”
酒来。
苏冰玄为夏极倒了一杯,然后道,“南北不喜欢那女子吗?”
只此一句,夏极就知道苏冰玄知道昨晚的作秀,这是在逼着自己求情。
于是,他轻声道:“我终究不是在苏家长大的。”
苏冰玄哈哈笑道:“好!我就喜欢你这般风骨,若是换做别人,昨晚早就细心安慰,然后与那女子圆房了。
你这般重情重义的人,在苏家可是很少有了。放心,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会再动南风家了。”
他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在把夏极逼迫到去思索“要不要求情”时,他又主动施加恩惠。
夏极心底忍不住感慨一句,这冰帝真是一代枭雄了,一举一动莫不都蕴藏了独有的魄力,
然而,可惜两人却绝不同路,他与世家之间,从来都是水火不容。
苏冰玄道:“再过几日,根据家族安排,我们需要前往北方,一来是让新君增长见识,二来让他见一见火劫,三来我们需要在外面面对火劫,取一缕魔火以入十一境。如今寒冬,火劫又是初起,正是可以在外面试探的时机。此事,家族已有万全的准备,我们虽是去接触火劫,但不会出意外。”
夏极点点头。
苏冰玄道:“到时候,我与她都会去。”
说完这句话,冰帝深深看着夏极。
夏极眼中目光犹豫了一瞬,缓缓低垂下,却未和他对视。
苏冰玄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而轻声道:“南北,人总要做出抉择,你重情重义,我不逼你,我会给你机会还了这情分。”
夏极闭目,给自己连倒十杯酒,都是一口饮尽。
末了,他手指微微捏紧着酒杯,沉缓道:“谢帝君。”
听到这三个字,冰帝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这一刻,眼前的男人已经做出了选择。
夏极垂着头。
他知道这一刻,眼前的冰帝已经开始真正信任他了。
正文 150.火劫绝地
十天后。
按照计划,
夏极,长公主,冰帝,姬玄四人离开了镜湖庄园,
然后通过苏家中转,而直接抵达了北方的封狼关外。
一来是让新君增长见识,二来是趁着火劫初期,又是深冬时分来试一试火劫外围,三来是取一点魔火,以突破十一境。
关外。
千峰万嶂,不见狼烟落日,只有残破孤关伫立天边,只有皑皑白雪掩覆了不知多少骨骸。
此处的雪比之南地更大了不知多少,南地如是刺骨的湿寒,此处就是要将人整个冻成冰雕的极寒了。
啪!
冰帝远远丢了一个牛皮酒袋。
夏极接过。
冰帝又丢了一个给姬玄。
至于长公主则是不饮酒,独立于三人之外,她自己取出一个装着热茶的皮袋子喝了起来。
“大雪纷飞,如此寒冰地狱一般的景象,居然会有火劫,真是难以想象。”
苏冰玄忍不住感慨了一声,随后看了看夏极道,“南北,我们的人马上就到。”
话音落下没多久,远处忽然传来密集鼓点般的马蹄响,
大雪沸腾起来,
再看时,却见到一只五千人的铁甲骑兵簇拥着几辆马车从远而来。
苏冰玄露出笑容,夏极余光撇了撇长公主,后者脸色不动不摇,余光也迅速投向夏极,神色里虽然还作着轻松、迷人,但却是多了许多警惕。
顿时间,夏极明白了。
冰帝是真的冰帝,所以他的关系网可以覆盖到很广的地方。
而长公主却不是真的长公主,所以她在外几乎是两眼一抹黑,该有的关系她并没有,因为真的长公主从没有想过让她接触这些。
安蓉蓉自然会拼尽全力想抓回这些关系网,但冰帝如同一只森森猛虎藏在暗里窥视着她,她也无法轻举妄动,加上给她布局的时间实在有限,如今看来她到此处...几乎是落单了。
这北地的局,是冰帝主场,也是他为安蓉蓉设下的坟墓。
五千骑兵,三辆马车停在了四人面前。
骑兵魁梧,个个块头都是两米左右,身披黑色铠甲,威武无比,
而胯下之马亦是极其健壮,
马眼看人之际竟藏着几分欲要噬人的凶气,
这种马叫做蛟马,是世家培育出来的,耐寒,能跑,吃肉,甚至...吃人。
骑兵中为首的三人顿时从马上一跃而下,向着冰帝跪倒,却也不称呼姓名,只是垂首齐声道:“见过大人。”
其余五千人也是纷纷跪下,声音滚滚而去。
苏冰玄笑道:“长公主如果没人,我空出一辆马车给你。南北,你我兄弟,便同坐一车,可好?”
安蓉蓉笑了笑,“不用。”
然后,又看向夏极道,如小猫挠着爪子般喊道:“南北,旅途漫漫,塞外风光单调。你过来我这边,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
苏冰玄道:“这就不容长公主操心了,旅途虽然无趣,但我早就安排好了,南北在我这边,可比去你那边好多了。”
正在这时,天空忽然响起一阵鹰唳声。
众人抬头,只见一只白鹰正展翅在追着一只雪鸟,雪鸟狼狈无比,落荒而逃,但白鹰却似猫捉老鼠般不缓不急地追赶着。
苏冰玄大笑道:“长公主觉得那只雪鸟可怜吗?”
安蓉蓉道:“我喜欢那只白鹰。”
“哦?”苏冰玄缓缓向她走去,两人之间彼此对视着,目光中充满了冷冽,苏冰玄压低声音道,“恕我直言,你不配。贱籍就是贱籍,一时翻了身,还想翻一世么?”
安蓉蓉分毫不让,争锋相对道:“此处冰天雪地,恰恰应了你冰帝之名,但火劫从西而来,冰火难容,火既然不会灭,会灭的只会是冰。苏冰玄,这里会是你的葬身之地。”
“是么?”苏冰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然后指了指远处,“就靠他们?”
他所指着的远处。
有三百名作江湖中人打扮的护卫,簇拥着三辆马车而来。
这三百人的气势,比起一边的五千人,实在是不知差了多少。
苏冰玄哈哈大笑起来,“别掉队。”
说完,他转身上了马车。
夏极侧头与安蓉蓉遥遥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复杂无比。
因为,如果夏极真的选择了冰帝,那么此处极可能就是长公主的墓地了。
而夏极从头到尾并没有透露太多秘密给长公主,这意味着,他可以“叛变”。
但夏极会叛变么?
固然此时顺水推舟最好,但他不会。
因为长公主不是真正的苏家人,她也是苏家天然的敌人,更是夏极掌控并且吞并苏家的重要一环。
安蓉蓉不知道夏极是谁。
但夏极知道自己是谁。
他与她,天然是同盟。
所以,他重重叹了口气,转身上了冰帝这边的马车。
安蓉蓉面色如霜,然而一转头,却露出了微笑,她听到风南北的这一声叹息,才是真的放心了。此时抬头看向远处,天地雪白,而容不下其他色泽,就如此时的她与冰帝一般,再也容不下彼此了。
那三百护卫顿时跪下,恭敬道:“大人。”
安蓉蓉还是放心这三百人的,这是死士,也是她费尽心力,才在有限的时间里凑出来的一只“军队”,以供她在人生中另一场最重要的厮杀中使用。
她微笑道:“辛苦了。”
死士们扬声道:“为大人效死!”
安蓉蓉上了马车,扬声道:“跟上去!”
苏家人自然需要一起行事。
安蓉蓉托腮,把柔弱无骨的娇躯抛在暖暖的皮绒里,她伸手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把红色的刀,左手双指轻轻地、温柔地掠过。
轮毂声响,
翻卷着雪尘往上扬去。
她推开车帘,看着远处在前的五千铁骑,还有铁骑中的马车。
美目微微凝起。
风南北...
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呢?
真是让人无法看透啊。
即便是她,也实在想不到风南北此时此刻还有什么理由帮她。
难道是想上了自己么?
如果是别人,有可能。
但风南北,不会。
...
...
夏极坐在车厢里。
果然,冰帝安排的活动一如既往的容易猜测...
简单,粗暴,直击人心。
美女,美酒,美食。
他打了个哈欠,以舒服地姿态将两条长腿伸直,厚厚的皮草毛绒传来暖意,车厢里很暖,隔绝了关外的严寒,但这旅途实在太长了,而尽头又是未知。
然而,他和冰帝,长公主都不同,他已经习惯了去面对一切未知,何况这车里不仅有暖意,还有春意。
“公子,您想做什么都可以。”
“是呀,无论您提什么要求,我们都会满足。”
夏极瞥了一眼,车厢里的两名少女虽然故作逢迎,但气质却高贵,举止亦是有着风度,显然不是勾栏窑子里的头牌这种货色,如果没猜错,又是冰帝直接去“请”了哪家的大小姐,或是谁家的新娘子,这些少女在外也许都是骄横跋扈的主,但在这里,只能如同奴婢般小心翼翼地伺候。
夏极指了指堆在桌上的一坛烈酒,“分了。”
两女盈盈道了声:“是,公子。”
她们在来此的路上,已经调整好了心态,看来这公子是想要趁醉来戏玩她们。
于是,两女你一杯我一杯,饮完了一坛烈酒。
然后同时软软地倒了下去。
车厢里这才恢复了安静。
夏极隐约听到前面车厢传来欢笑声、嬉戏声,那是苏冰玄在享用了。
至于姬玄的车厢,苏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