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宫,玄清竹林。
当名叫陈安的男子“再次踏入这片故土”的时候。竹林内,数以万计的玄清竹树齐声摇曳,发出欣喜亲近之意。
“我回来了。”
“来看看你们。”
他淡淡的笑着,伸手抚摸距离他最近的一棵竹树。
十万年前,他就是从这里被白虚带回了青丘,开始了他看似美好却生不如死的日子。
他恨白虚,恨之入骨。
同样,他也感谢白虚。
感谢他当年的带离,感谢他将族长之位传于顾灼。
若非这些机缘巧合的契机拼凑在一起,他或许会和这些“族人”的下场一样,永远被女娲娘娘禁锢在这片无人打扰的土地上。
哪还有成就真圣的机会?
今天,他之所以会来这里,是要解开心中的一个疑惑。
一个关于问命杯的疑惑。
这件蕴藏大道气息,却不知底细由来的宝物到底凭什么被他掌控。
从前的他看不透问命杯。
别说是他,就是扶桑树灵与大鹏鸟也对此物一无所知。
但现在,成为圣人后,他对问命杯的来历有了些许猜测。
尤其是他在问命杯的提醒下看到了“那张苍老却又熟悉的面孔”。
那是他记忆里极为深刻的一张脸,玄清祖树。
他慢慢的走着,根据记忆里的位置走到一棵巨大的玄清竹树旁。
这棵玄清竹树不同于一般的玄清竹。
首先,它很高。
高耸入云,看不到顶端。
再则,它很粗壮。
就像是深山老林中的参天大树,起码有四五米粗。
最后,是颜色。
一般的玄清竹都是青色,绿色,紫色。
根据岁月的流逝,其外在颜色越来越深,直至变成黑色。
可眼前的巨大玄清竹树是白色的。
白如冬雪,闪耀刺眼。
仿佛老态龙钟的年迈老者,颤颤巍巍,大限将至。
它扎根在玄清竹林的最东边,孤独而寂寞。
在它的四周,圈圈涟漪笼罩其身,形成透明的阵法波动。
他静静的看着它,眼眸恍惚,神色复杂。
玄清祖树,其本体曾是一棵普通的青竹。
恰逢女娲娘娘感悟圣人大道时,无意间吞噬了一缕天地赐予女娲娘娘的大道气息,玄清气。
而后被女娲娘娘囚禁于此,罚其血脉后人永世不得修炼,永世不得离开。
可以说玄清一族有今天的劫难都是玄清祖树造成的。
但另一方面,要没有玄清祖树吞噬那缕玄清气,就没有玄清一族的“天赋异禀”。
更没有他陈安的今日。
毕竟普通的青竹开启灵智都难,更别提修炼成圣了。
所以他此刻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感恩玄清祖树给后人带来了修炼机会。
另一方面却在遗憾这么多的族人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暗无天日,度日如年。
“你来了?”
沧桑无力的声音自白色玄清竹内传出。
那粗壮的竹身上,一张苍老的面孔缓缓凝聚。
双眼浑浊,笑容和蔼,似家中长辈看到晚辈那样平易近人。
“坐吧。”
竹叶轻摆,一张简陋的木桌和木椅凭空出现在陈安面前。
“问命杯是你的。”他坐在木椅上,摊开左手,看着烙印于血肉中的问命杯虚影试探道:“你并没有入圣。”
“是的,我没有入圣,否则也不会被女娲困于此地足足二十万年。”玄清祖树开门见山道:“我没有入圣,所以你很好奇问命杯中为何会蕴藏圣人大道的气息。”
“是。”他坦然默认,静待下文。
玄清祖树暗暗叹了口气,认真道:“你忘了我是何时吞噬玄清气的吗?”
“女娲成就圣人时。”
“我吞噬的不止那一缕玄清气,还有她圣人大道的气息。”
“问命杯是我亲手所炼制。”
“那抹大道的气息也是我亲自添加进去的。”
“知道我为什么要炼制问命杯吗?”玄清祖树笑意苦涩的问道。
身穿青衫的男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又微微摇头。
玄清祖树语气悲凉道:“为了换取一线自由的希望。”
“女娲的大道是命运之道,掌控自己命运的同时窥破万物命运的大道。”
“我吞噬了她大道中的气息,虽说不能完全领悟她的大道,却凭此炼制出了问命杯。”
“我等了很久,等来了白虚,等来了你被白虚带离女娲宫。”
“问命杯是我为你特意准备的宝贝。”
“从你离开玄清竹林的那刻起,它就随你一起离开了。”
“我的目的很简单,以问命杯提醒你自身的命运,提醒你玄清一族的苦难。望你修炼成圣,解开女娲对玄清一族的禁锢。”
“成与不成,我不清楚。”
“但那个时候的我别无他法。”
玄清祖树带着一抹骄傲说道:“我赌赢了不是吗?”
坐在木椅上的青衫男子哭笑不得道:“问命杯是跟我一起离开玄清竹林的,可为什么我是后来碰巧得到它的。你这赌的有点离谱了不是?”
“呵,这可不怪我,明明是你自己弄丢了它。”玄清祖树解释道:“你被白虚带走的时候,我偷偷将问命杯藏在了你身上,只要你聪明些,肯定能第一时间发现问命杯并与其神魂融合。”
“鬼知道你后来经历了什么,愣是将宝贝弄没了。”
“好在老夫炼制问命杯的时候以玄清气淬炼过,华夏大地,除了我们玄清一族,没人能解开问命杯的奥妙。”
“当然了,此物有灵,哪怕你不找它,它也会主动去找你。”
玄清祖树洋洋得意道:“女娲啊女娲,百密一疏,我玄清一族等待二十万年,最终换来了自由。”
“还等什么,快帮我们解开禁锢。”玄清祖树激动道:“同为圣人,女娲拦不住你。”
青衫男子没有说话,他抬头看向远处,那里,有七彩霞光隐隐浮现。
下一刻,禁锢整片玄清竹林的阵法被霞光吸收,荡然无存。
“多谢。”青衫男子起身施礼。
霞光消散,依稀间似听到有人说着:“好自为之。”
他微微挑眉,左手掌心,问命杯内,那股属于女娲大道的气息被强行夺走,不留分毫。
他没有抵抗。
因为那股气息本就不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