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医生，实情，我来说吧！”

　　杨萱来到床边，伸手替床上的女子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

　　“言医生，是这样的……”

　　“我妹妹杨婷在三天前忽然开始胡言乱语，有时哭有时笑，尽说一些乱七八糟没头没尾的话。”

　　“还有流口水……”

　　杨萱从床头柜上的抽纸盒里抽出几张纸巾，给妹妹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接着道：“有时，她还会激动的又叫又跳。”

　　“我们怕她会伤到自己，不得不把她给捆上。”

　　言非凡冷声问：“发病都三天了，为什么还一直把她捆在家里，不送医院？”

　　杨萱咬了一下嘴唇，面带羞愧的说：“这是我和爸妈自私了。”

　　“言医生，我和男友的婚期定在了五一，如果他们知道我妹这个样子……”

　　“他们肯定会担心我也可能会……”

　　她停顿了一下，面带祈求的说：“言医生，求你给妹妹看看，给她开一些让她吃下去后，能暂时保持正常的药物。”

　　“我们准备带她去省外的精神病院去治疗。”

　　听到这话，言非凡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担心会毁掉自己的婚事，竟然把发病的亲妹，禁锢在了家里。

　　这样的亲姐妹？

　　他忍不住回头看向那对中年夫妻。

　　那两人目光躲闪的，根本不敢与言非凡对视。

　　言非凡暗自失望，摇了摇头。

　　有如此的父母，才有如此的姐姐吧……

　　他来到床边，仔细打量着脸颊潮红，目光游离，嘴里依然喃喃不停的杨婷，问：“你们是不是给她吃过药物？”

　　杨萱点了点头，有些怯怯的说：“给她吃过安定之类的药物，但是没起到什么作用。”

　　“言医生，没什么妨碍吧？”

　　言非凡实在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又忍住厌恶，问：“你们家，有精神病的遗传病史吗？”

　　问出这话，言非凡立时注意到，杨萱脸上出现了的迟疑和犹豫。

　　他立时提高了一些嗓门，“究竟有没有？”

　　杨萱咬了一下牙，点头说：“有，我奶奶有精神分裂症，现还在临省的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言非凡心中就有数了。

　　这精神病的遗传概率，还是相当高的。

　　有研究表明，精神分裂症的亲属发病率从4.3%到16.4%不等，远高于我国普通人群1%的发病率。

　　只是，眼前这位杨婷虽然看上去很像精神病发作，但作为一位严谨的医生，言非凡要做过一番检查，才能做出自己的最后判断。

　　他伸手摸了一下杨婷的额头。

　　言非凡立时发觉，她的额头有些发烫，体温应该在38.5到39度之间。

　　他看向杨萱，一脸严肃的问：“你妹妹的发烧，是在发病之前就有的吗？”

　　“还是在发病之后，才出现的发烧症状？”

　　见言非凡问的郑重，杨萱不敢随意回答，认真的想了想，说：“言医生，我真的不清楚。”

　　“当时，我回到家，就发现妹妹很不对劲了。”

　　杨萱看向父母，问：“你们清楚吗？”

　　杨家父母对视了一眼。

　　杨父开口道：“这个，真不清楚。那一晚上，婷婷很闹腾，一眼看不住就掀了被子。”

　　“或许就是那一晚，她被冻感冒了。”

　　这时，蔡远恒关切的问：“言哥，这发烧出现在发病之前，还是之后，很关键吗？”

　　言非凡点了点头，说：“身体发烧是身体给我们的警示，是很多疾病的先兆。”

　　“如果她在发病之前，身体就开始发烧，那她现在的症状，就有一定的可能，不是精神病发作，而是其他原因导致的”

　　“是什么其他原因？”杨萱急切的追问。

　　言非凡不想搭理她这个自私自利之人，敷衍道：“有好几种可能。”

　　他打开诊断箱，取出听诊器，手电筒，又取出一副橡胶手套戴上。

　　“我站在要对病人做一个全身检查。”

　　“这个过程，会接触到病人的身体，甚至要接触很隐私的部位。”

　　言非凡征询的看向杨婷的父母，“你们……”

　　杨父明白过来，急忙回道：“言医生，你是医生，随便检查，我们不介意的。”

　　在言非凡的要求下，蔡远恒和杨父离开了房间，杨萱和她母亲留了下来。

　　言非凡先是用听诊器听了病人的心跳，肺音和肠音，发现病人的心跳高达一百三，倒是没听出什么杂音，肺音和肠音也正常。

　　接下来，言非凡从病人的头部五官检查起。

　　查看脑部有无外伤、虫咬或寄生虫的痕迹，瞳孔对光的反应，口腔和舌苔，耳孔有无炎症等。

　　头部和五官没找到明显异常，言非凡让杨萱褪去病人身上的睡衣。

　　他肉眼查看了一遍，病人身上也没有虫蛇的咬痕和外伤痕迹后，开始上手检查。

　　言非凡摸过病人的脖子，又沿着锁骨向下，按压和摸过病人的双臂，胸肋。

　　当然，胸口那一对，言非凡也没放过检查。

　　越过肚脐，他的手按向了病人的小腹……

　　言非凡按压过病人的盆腔左下腹部，就要移向其他部位时，手上传来的触感，忽的让他有一种不舒服，不协调的感觉。

　　这更像是一种心理感觉，第六感。

　　这里有问题？

　　言非凡凝神屏气，手掌重新回到那一部位，加大了一些力度，再次通过敲击、抚摸按压，更加细致感触让自己感觉别扭的那一块腹部区域。

　　杨萱和她的母亲，也察觉到了言非凡似乎有了发现，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几经抚按后，一个大致的腹部内部投射影像，在言非凡的脑海中渐渐地成型。

　　他终于找到了，让他自己感觉异常的原因。

　　言非凡把剩下的检查做完，给病人盖好被子，起身看向杨萱和她母亲。

　　“杨婷有很大的概率，在左卵巢上长了一个二到三厘米直径的肿块。”

　　“肿瘤？”

　　“癌症？”

　　听到这对母女的回应，言非凡淡淡的说：“我还不能确定，你们需要把杨婷立即送往医院，进行确认检查。”

　　“还有……”

　　言非凡又进一步补充道：“如果这肿块得到确认，那杨婷如今的这个症状，有可能就是由这肿块引发的。”

　　杨萱有些不相信的问：“言医生，肿瘤能引发类似精神病的症状发作？”

　　言非凡点了点头，介绍说：“这种病症叫做，自身免疫性脑炎。”

　　“当人体感染了病毒，或是患肿瘤时，人体免疫系统会产生抗体，毒杀入侵的病毒或是肿瘤。”

　　“但是，这种免疫抗体，有时不分敌我。”

　　“它有时会攻击我们自身健康的中枢神经或脑组织，使人出现神经功能和精神障碍。”

　　“从而出现杨婷这种类似精神病发作的症状。”

　　听言非凡说的头头是道，杨萱看了看床上口水又流出不少的妹妹，又看向言非凡。

　　“言医生，我妹妹得这个，你说的免疫脑炎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还未等言非凡回应，杨萱忽然情绪有些崩溃，哗的一下流下了大颗大颗的眼泪。

　　“言医生，我这两天是天天的做噩梦，生怕有一天，我也和妹妹一样。”

　　她擦了擦眼睛，接着说：“言医生，我宁愿得癌症，也不想得神经病啊，”

　　言非凡暗自唏嘘了一下，说：“我不能保证你妹妹一定是得了自我免疫性脑炎。”

　　“我只能说，这个几率是有的，还比较大。”

　　“抓紧时间，送你妹妹去医院吧……”

　　言非凡把自己的检查结果和推断，又对卧室外的蔡远恒和杨父述说了一遍。

　　接下来，在他的不停催促，还有隐隐威胁下，再加上蔡远恒的大力劝说，杨家人终于决定，现在就把杨婷送去医院就诊。

　　言非凡亲眼看到他们坐上车，才开始回家。

　　这一通折腾，他回到家，已经近十二点。

　　言自若还没睡，就在客厅等着他。

　　“非凡，那人的情况，很严重吗？”

　　“一言难尽！”

　　言非凡感慨一句，忽然伸手抱住了言自若。

　　“姐，谢谢你没有选择放弃我。”

　　弟弟难得感情外露，言自若都有些不适应了。

　　她下意识举起的手，轻拍了一下言非凡的后背，顺势也把言非凡给抱住了。

　　言自若嘿嘿的笑道：“你可是我的亲弟，放弃整个世界，我也不会放弃你的……”

　　 第17章 封口费

　　周三早上六点四十，言非凡在厨房准备早餐，一边照顾着煮着馄饨面的锅，一边煎鸡蛋。

　　忽然间，言自若大呼小叫的跑进了厨房。

　　“非凡，非凡，一个名叫胡平业的娱乐大v爆料了赵雨希的整容事实。”

　　顶着一头鸡窝乱发的言自若，把手机屏幕送到言非凡眼前晃了晃。

　　还没等言非凡看清屏幕上的字，言自若就撤回了手机，迫不及待的吼吼道：“这个大v说，他的信息来源于全国整形整容三大中心之一，滨海大学附属医院整形中心的知名整容专家。”

　　她又忽然问道：“哎，非凡，我们医院的整形外科，在国内这么有名，这么厉害吗？”

　　言非凡嗯了一声，说：“确实很厉害。”

　　“他们这个科室，聚集了好几位全国知名的整形外科专家，单独占据了医院的一栋楼，是全医院最赚钱的科室。”

　　“综合实力，在全国绝对能位居前三。”

　　言自若哦了一声，又语带兴奋的说：“非凡，我先提醒你一下，你可别骄傲哦。”

　　“这个大v爆料说，那位匿名的整容专家经过精心研究和比对，指出，赵雨希做了鼻头鼻翼缩小术，还削了两眼之间的鼻骨，也削了下颚骨，增厚了下嘴唇。”

　　“赵雨希还开了眼角，还对双眼皮和面颊肌肉做了微整形。”

　　言自若啪啪的拍着言非凡的后背，得意的说：“非凡，你听听，这和你的判断一模一样呢。”

　　“这证明了你确实是有本事的。”

　　“不过，非凡，你可不许骄傲……”

　　言非凡关了煎鸡蛋的灶火，放下锅铲，转身看着还没有梳洗，眉眼带笑的姐姐，道：“姐，像赵雨希这样的人物，做整容肯定会和整容机构签署保密协议的。”

　　“整形外科的人，应该不会冒着行业之大不韪，破坏行业规矩，揭露此事的。”

　　这一提醒，言自若也醒悟过来，自语道：“这个大v的爆料，和你的判断一模一样……”

　　“卧槽！”

　　言自若脱口出了一句脏话，又确认的问：“非凡，你的意思是，这个大v嘴里所说的，那个匿名的整容专家就是你？”

　　言非凡没好气的回道：“姐，这要问你了。”

　　言自若心虚的一笑，小声的说：“非凡，我只是把你的判断，发邮件告诉了那提供照片的人。”

　　“我可没说你是整容专家，只是对他说，你是附属医院的外科医生。”

　　她又开口骂道：“tmd，这个大v为博眼球，可真是什么瞎话都敢写啊。”

　　“他就不怕以后生儿子没**……”

　　在言非凡的注视下，言自若声音是越来越小，最后嘴巴一瘪，委屈道：“弟弟，我也是被骗了。”

　　“没想到提供照片的家伙就是狗屁大v，他还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擅自把你的判断，冒充专家的名义发了出去。”

　　她又担心的问：“非凡，这件事会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吗？”

　　言非凡想了想，肯定的说：“不会。”

　　“我只是根据照片，做出了自己的医学判断。”

　　“其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他又补充了一句，“也与你无关。”

　　“姐，你也不用担心的……”

　　这时，言非凡身后忽然传来滋啦滋啦的响声。

　　煮馄饨面的锅，溢出来了……

　　姐弟两人不知晓的是，此时此刻，位于附属医院南门的整形中心大楼的六楼会议室，气氛那是一个严肃和压抑。

　　整形中心的王川主任，脸色如锅底，森冷的目光，仿佛要吃人一般，扫视着会议室的十余人。

　　又有一人轻轻推开会议室的人，大气都不敢喘，轻手轻脚的来到会议桌前，找了个空位坐下。

　　王川冷声道：“人都到齐了，会议开始。”

　　“我想你们凌晨四五点就被从床上喊醒，跑来开会的原因，都清楚了吧？”

　　见众人纷纷的点头，王川接着说：“我已经接到了赵雨希亲自打来的电话。”

　　“她要求我们抹平此事，消除影响，严惩泄密之人，不然就起诉我们违反保密协议，赔偿她巨额的经济损失和名誉损失。”

　　王川目光一一的扫视众人，缓缓的说：“爆料爆的那么精准，想必就是你们其中之一了。”

　　“疏忽也好，故意也罢，我希望那个泄露信息之人，能够在今上午九点之前主动向我坦白。”

　　“那样，中心还能酌情宽大处理。”

　　“不然……”

　　王川呵呵了两声，陡然提高了一些嗓门，说：“要是让中心自己调查出来，你就是有千万身家，都不够赔偿的。”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的敲响。

　　“进来！”王川的声音，很是不高兴。

　　推门而入的是整形中心负责行政工作的董雪，她轻声汇报道：“主任，正信律所的姜律师到了。”

　　“还有，大楼外面来了几个娱乐记者和自媒体人，提出采访要求。”

　　“那些娱记倒是真敬业！”

　　王川揶揄了一声，又接着说：“告诉他们，一概不接受采访。”

　　“我们会在九点半，做出一个正式的回应。”

　　他又补充道：“请姜律师在我的办公室，先等我十分钟……”

　　言家姐弟刚把早餐摆放好，还没动一筷子呢，就意外听到了敲门声。

　　这次贸然而来的人，正是昨晚的杨萱。

　　她还是一个人来的。

　　双眼熬的有些通红的她，声音带着些许的疲倦，还有跃然。

　　“言医生，你的诊断被证实了。”

　　“市第一医院的专家给我妹妹做了检查，真的在她的左卵巢上发现了一个2??3厘米直径大小的呈现脑组织形态的良性畸胎瘤。”

　　所谓畸胎瘤，是卵巢生殖细胞瘤中常见的一种，来源于生殖细胞。

　　它可含有多种成分，包含皮肤、毛发、牙齿、脑组织、骨骼组织等等。

　　杨萱又继续复述道：“言医生，专家还说，我妹妹体内的一个nm什么……什么……”

　　言非凡见她说的有些费劲，就接过了话，说：“nmdar抗体，中文叫自免脑抗体。”

　　“这个具体的浓度值，是多少？”

　　杨萱回忆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说：“专家说了一个数字，好像是一千比一。”

　　言非凡点点头，说：“这个数值，可以说是非常高了。”

　　“应该是左侧卵巢这个类似脑组织的畸胎瘤，导致你妹妹体内产生了大量抗体来打击。”

　　“但是打击过程中，对正常的脑组织也造成了伤害，导致你妹妹她下丘脑组织紊乱，引发体温升高、口水分泌和一系列神经功能和精神障碍。”

　　“对，对……”

　　杨萱急忙附和了一句，又接着道：“那位专家也是这么说的。”

　　“那位专家还说，只要切除了这个畸胎瘤，我妹妹很快就能恢复正常了。”

　　说到这，杨萱就是对言非凡欠了欠身，很是诚恳的说：“言医生，真是谢谢你了。”

　　“要不是你的高明诊断，我们一家人，就要犯下大错了。”

　　说着这话，她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双手递了过来。

　　“言医生，这是我和家人的一点心意，请你务必手下。”

　　言非凡没有推辞，直接收了下来。

　　这一幕，让一旁的言自若有些诧异。

　　不过她很好的把这惊讶遮掩下来，没有多说。

　　杨萱见言非凡收下信封，脸上表情一松，又言辞恳切的说：“言医生，我是真的很爱妹妹……”

　　言非凡举手止住了她的话，说：“我是医生，会为患者严格保密的。”

　　“你放心，我不会多说的。”

　　“言医生，谢谢你！”

　　杨萱给言非凡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待杨萱离开后，言自若一把拿过那厚实的信封，打开瞄了一眼，说：“呀，五千块钱呢。”

　　“非凡，你以前最多就是收一些人家答谢的水果、吃食、小礼物，可是从来不收钱的。”

　　“怎么今天？”

　　言非凡哂笑道：“姐，这不是诊病酬劳，这可是封口费。”

　　“我不收下，别人会不安心的。”

　　言自若长哦了一声，嘻嘻笑道：“弟弟，原来你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啊。”

　　言非凡轻哼一声，语带不屑的说：“智商高达一百七的我，有什么不懂？”

　　“我只是懒得搭理你们这些普通的凡人！”

　　言自若撇了撇嘴，揶揄道：“说你胖，还真喘上了，知道你是超脱我们凡人的天才，啥都懂。”

　　“好了，时间紧张，赶紧吃饭……”

　　???

　　 第18章 大胆的假设（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