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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攻略手册_分节阅读_第30节

  殿下的。倘若不能保护殿下,要我们这些捉妖人做什么”

  她回头看着慕声的脸,有些欣慰又有些失望。

  慕声已经高她一头,虽无血缘,却有不输于慕家人的好相貌,也有着跟她一样出类拔萃的捉妖天赋。

  可是这么多年,弟弟似乎一直没有长大,还是那个守在她房间门口巴巴等她回来,一个故事便换得他笑逐颜开的少年。

  如今慕家已倾,重担落在她身上,前路茫茫,慕声只依赖她,多有任性之处,不能同她分担一星半点她心中浮现出星星点点的寂寞。

  女孩子在寂寞无措的时候,多半会思念起自己平素依赖的人。

  她此刻尤其思念柳拂衣,想念他温热的怀抱,温柔的开解,足以为她撑起一片天地。

  从前为了小事跟他赌的那些气,好像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个幻境正是端阳帝姬重复了多次的梦境从新寺到旧寺的路途。星光璀璨,秋日虫鸣都与真实世界一般无二,夜风微凉,卷起衣袖和衣角,吹走人心中全部的燥热。

  慕声与姐姐并肩而立,脸上一副岁月静好的神情,心中却犹如一团乱麻,脑中却不断想起凌妙妙嘱咐他的那句话“与其听它瞎掰,不如去问你姐姐。”

  阿姐真的会知道吗

  即使她知道,真的会告诉他所有人都尽力掩盖的真相吗

  过往数十载,从未像这段日子一样,充满了连自己也无法消除的迷茫和惶惑,如果这一切,不过是和美的假象,他伸手戳破,梦便醒了,那该怎么办

  他看着慕瑶沉默的侧脸,心里明白,她其实也有话要问他,只是她现在忧心柳拂衣,暂时顾不上他。

  嘴角带上了自嘲的笑。

  二人在风中站立,靠得很近,却各怀心思,触不可及。

  端阳帝姬就像一只护崽的母鸡。

  妙妙走到哪,端阳就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到哪,盯得妙妙心头火起“殿下,您您老看着我做什么”

  端阳靠在树下坐着,肩上还披着柳拂衣的外袍,强行让人事不省的柳拂衣躺在她腿上,连腿被压麻了都坚持不肯动。

  凌妙妙跟她周旋“我看看柳大哥怎么样了”

  “不要。”端阳搂着柳拂衣,小脸上显出警惕的骄矜,“柳大哥喝了药刚睡下,你别打扰他了。”

  妙妙同情地望着扭曲地枕在端阳腿上,还不时被她轻轻拍一拍的柳拂衣,心道,究竟是谁在打扰他

  但她没出言讽刺,只是诚恳道“殿下,柳大哥曾经救过我”

  “那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端阳的下巴高高扬起,带着养尊处优的女孩一贯的骄傲和不容置疑,“他还救过我三次呢。”

  她的神色变得柔和起来,想到他为妖物所伤的当下,还顶着一张苍白的脸,对她轻柔安抚“殿下,不要怕。”

  鼻子一酸就要哭,可是她想,不能哭,她是华国最尊贵的帝姬,天子富有四海,她便坐拥百川,现在柳大哥受伤了,以后换她保护他,她无论如何不让他再受伤,一丁点都不行。

  凌妙妙见她眼中悬着泪,许久又抹了抹脸,换上坚定的神色,一时间不好打扰她的幻梦,只好朝着不远处的另一棵大树反向走去。

  走前充满怜悯地看了一眼有落枕嫌疑的柳拂衣的脖子,心里默默道“对不住了柳大哥,没能救你于水火”

  青桐树皮光滑,枝繁叶茂,是秀气又漂亮的大树,凌妙妙将外裳脱下来盖在身上,分外惬意地靠在了树下。

  不论长夜如何漫漫,今夜都是休息的好时机。

  “打他”

  “打死他”

  街巷背处,狭窄阴暗,落叶和积水都腐烂在这里,清晨的醉汉会在这里旁若无人地小解,所有的腌臜事情,都发生在无人的街巷。

  四五个小孩围了个圈,将中间一人死死按住,拳打脚踢,那个小小的白色身影如同一条濒死的鱼,拼命甩着尾巴挣扎,真让他在包围圈中打出一个缺口,连爬打滚地冲了出去。

  男孩的头发齐肩,并未像其他孩子一样束发,而是任由那一头黑亮顺滑的头发披在肩上,面若浮雪,眸似辰星,乍看过去,像个有几分惊艳的漂亮女孩。

  身后几人立刻撒腿追上来。

  这便立刻显出了差距,原来打人的孩子们足有八九岁了,身强体壮,被打的孩子最多七岁,身量不足,手臂也纤细,足比他们都矮一头。跑了两步,轻而易举地被追兵扑倒。

  他躺在地上,大口喘息,黑葡萄似的眼睛,倒映着黄昏绚丽的天际。

  他开始看天边的火烧云,看得很专注。

  “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真是个哑巴吗”

  领头的孩子踹了踹他的腿,他抬眼望过去,紧紧抿着嘴,眼中没有什么情绪。

  “是个怪胎,从不理人”几人窃窃私语,对视一眼,“打他”

  雨点般的拳头落下来,他伸出手臂挡住脸,肘部的衣袖很快裂开几道口子。

  “干什么呢”

  横出一道鸭公嗓,孩子们都停下来,眼里迸发出惊喜的神色“大哥”

  巷子里的孩子王,今年十三岁了,身量最高,块头最大,第一个迈入少年人的行列,下巴上冒出青黑的胡茬,嗓音也变得像鸭子叫。他穿着一件破烂的绸衫背心,驼着背,手里的棍子在地上一敲一敲,发出“笃”“笃”的声音。

  地上那小孩却不看他,径自坐起来,手脚麻利地便要溜走,秀气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我让你走了吗”

  那白色的小小身影恍若未闻,令他心头火起,几步跨过去,伸手便将他提了回来,摔在了地上。

  那小孩抬头冷淡地看他一眼,乌葡萄似的瞳,眸光潋滟如秋水,睫毛纤长,眼尾妩媚。

  他喉头猛地一紧,街巷口最美的豆腐西施,都没有这样招人的一双眼。

  这个年龄初谙世事,好的不学,坏的学了个干净,他心里仿佛有猫爪子在挠,浮躁不堪,对着那张小脸看了又看,回头笑道“小子们,爷爷给你们表演个好的。”

  说罢,神色一变“给我把他按住了”

  那小孩看着神色各异的一张张脸,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些微变化,慢慢浮上了惊慌的神色。

  不要不要

  眼前那张脸越贴越近,眼神直勾勾的,

  他见识过类似的眼神,大概知道那代表什么含义。

  他拼命摇着头,随着心跳加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破碎开来

  “大哥,你离他这么近做什么呀”有小孩子疑惑地问道。

  孩子王的指头狠狠捏住他雪白的下颌,刻意在上面留下两枚嫣红的指印,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狎弄。”

  “噢”孩子们都似懂非懂地起哄起来。

  男孩忽然剧烈挣扎起来,宛如鱼死网破前最后的挣扎,一脚登上按脚的那个孩子的脸。

  “反了他了”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嘴角沁出血迹来。其他孩子涌上来,死死将他按在地上。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绝望地看着越来越近的脸。睫羽颤动两下,闭上了眼睛。

  不要碰我。

  不要逼我。

  骤然红光迸出,血红色与暖黄的黄昏交叠在一起,小孩的齐肩的头发暴长起来,刹那间便到了腰间。

  黑发每伸长一寸,狂风便加大一层,满树的枯叶几乎被全部扫下指头,街巷口的断墙砖瓦噗噜噜落了满地,瓦砾飞溅,只听得被截断的几声惨叫,不似人发出的。

  他周身沐浴强烈的红光,许久才茫然睁眼一瞧,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分明就是方才按住他的那些孩子,此刻瞪圆眼睛歪在地上,维持着扭曲的姿势,早已没了呼吸。

  男孩静静地看着,一时间来不及反应。

  直到长发随风飘起,落在他肩头,他伸手一摸,这才惊慌起来,倒退两步,转身跌跌撞撞地奔出巷口。

  头发长长了,一下子长得这么长。

  娘会生气的。

  老旧的木楼梯上,一路浮花被冲撞东倒西歪,有人跌了扇子,争奇斗艳的脂粉群里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什么东西”

  他怀着那样深重而迷茫的恐惧,头也不回地跑向了二楼。

  背后有人拿着扇子,气得直跳脚“反了他。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快拦住他”

  谁也拦不住他。

  帐子是放下的,房间里是甜腻的催情香气,屋子里暗得几乎看不见阳光。他呆呆站在那里,看着那张熟悉的床。

  直到帐子被风荡起,他看见她被人压在身下,额上粘着发丝,红色肚兜挂在脖颈上,裸露的肌肤雪白,就仿佛新年时化掉的最后一点肮脏的雪。

  曾经他兴致勃勃地想去堆个雪人,可是未及拿在手里,那些雪就已经化成了透明的泥。

  转瞬不在。

  “娘。”

  那样灰败无神的眼睛,那一定不是她,不是那个在镜子前面笑吟吟地为他梳头的人。

  “太阳落山之后,无论如何不要回来。”

  男人带着青筋的手顿起,捏起床头柜上的茶盏,丢了过去,伴随着一声叠一声的斥骂。

  上好的骨瓷划拉碎在他的额角,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些许暗红覆盖了他的视野。

  帐子不住地被风掀起,每一次他都跪在原地,静静地望着她的眼睛。

  她终于留下泪来,那样污浊的眼泪,蜿蜒着流下她无暇美艳的脸,宛如一丝不可拼凑的裂痕。

  “小笙儿,谁让你回来”

  ===46.魂魄与檀香(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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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声回来时 两棵青桐树下都已坐满了人。

  端阳帝姬抱着柳拂衣 真的瞪着一双带着黑眼圈的眼睛,充满爱意地守着他。见到他来 眼里的困意瞬间变成警醒,满脸都写着“你不要对我柳大哥怎样”

  慕声懒得搭理她,转而朝另一棵青桐树走去。树下蜷缩着睡了个少女 身上的外裳都睡掉了也不知道。

  他冷眼一瞧,见凌妙妙双眉紧紧蹙着,不知在做什么梦 显然睡得很不安稳。

  夜里气温极低 不太适宜露宿,像她们这些从未经历风霜的娇花 这样睡一觉 很可能睡出病来。

  凌妙妙他蹙眉,都说不要贸然跟来 这人居然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一个路痴,不知是怎么奇迹般走对了那么一长段复杂的路找到了他们。

  荒郊野地,倒头就睡

  慕瑶已经轻手轻脚地到什么时候柳拂衣那边去了,不知道在跟端阳交涉些什么。

  慕声远远地看着姐姐充满爱意地拿帕子为柳拂衣擦脸 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顺手捡起了地上的外裳,盖回了凌妙妙身上,又在不远处堆了几根柴火 生起了火堆。

  女孩的眼泪簌簌而下 不知梦到怎样的伤心事“娘”

  慕声一怔。

  印象中 太仓只见郡守,不见郡守夫人,郡守多年连续弦也没有,家里冷冷清清。

  凌妙妙这样没心没肺的人,也没有娘亲照拂。

  他骤然升起一股同命相怜之感,眉宇间的神色柔和下来,宛如在这安静的夜里,连内心深处的孤独也可共享。

  “娘”

  “别叫我娘”一棍子抽在男孩细细的蝴蝶骨上,背上打出了一道紫红的印子,“都怪你,都怨你,要不是你,我们娘俩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眸中含的是西子湖迷蒙的水色,唇上的胭脂,是天边绮丽的晚霞。

  还是她,美艳无双的那个她,却死死地、怨毒地瞪着他“明日要去哪里,记得了吗”

  将所有泪水咽回喉咙,他点了点头。

  “好孩子。”她揉着他的脑袋,眸中尖锐的恨意如箭,“那个男人是我们家的仇人,杀了他,让他永世不得超生,我们才能有路可走。”

  她嗬嗬地笑着,表情凝重了片刻如,转瞬却哭起来,抱着他,温热眼泪灌入他衣领里,“小笙儿,娘不是有意打你的。天上地下,没有人像我一样爱你”

  他黑葡萄般的眼里倒映出院中篝火,烧的漆黑的纸钱残骸,犹如几只黑翅膀的蝴蝶。

  男孩的黑发齐齐落在肩上。

  他眼里只是迷茫,末了,染上一层恨意。

  是了,杀了他,杀了她的仇人,但凡她要做的,他都会替她去做,让她难过的人,他一个也不留。

  记得离开无方镇的那一日,天很凉。

  她的泪是繁星坠落天际,一颗又一颗,伴随着雨水不住滑落。她的脸色如此苍白,手心没有一丝温度。

  他的膝盖泡在水洼里,早已没有知觉,盯着泥人一样跪在前面的她,开始游神数她的睫毛,一根,两根,三根

  她晃了一下,唇色苍白得吓人,他吓了一跳,数到哪里也便忘了。

  那样的瓢泼大雨,桥头上的石狮子的面容都隐没在白雾之中,大门吱呀开了条缝,里面的人提着厚重的石榴红裙摆,斜斜撑着伞

  “容娘,你跪也没有用。我给过你面子,可你得罪的是什么样的客人”

  那道尖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声音带着一股湿冷的埋怨,“我早告诉过你,他留着是个祸害,你就是不听”

  她抬起头,雨水打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她如白瓷般细腻的皮肤被雨水濯洗,冲掉一切凡俗的胭脂水粉,愈发显出惊天动地的颜色。

  这样空灵的美,是九天之上一片羽毛,不落凡尘。

  “可是可是我们已经无处可去”她哀哀地笑了,仰起头迎着雨,像是从前无数次,用竹瓢倒着含花瓣的热水沐浴,“小笙儿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宝贝。”

  “唉。”那人长叹一声,盯着他齐肩的发梢,目光幽怨,“你知道断月剪的代价是什么,你何必自毁前程”

  “我的一生,早已经毁了。”她盯着朱红的院门,细细端详看着那上面剥落的漆面,“可是小笙儿,他不能变成个怪物。”

  她的发丝滑落,侧过脸来,他惊异地在她漆黑的眸中,发现了另一双栗色的重瞳。

  凌妙妙猛地惊醒,身上安安稳稳地盖着外裳,眼前篝火烧得正热烈,发出轻微的“噼里啪啦”的响声。

  她盯了那跳动的火舌许久,才后知后觉地伸手一摸脸,摸到了满手冰凉的眼泪。

  青桐树的背面,慕声坐着靠着树干小憩。

  这些年来,他几乎从未真正入眠,他虽然闭着眼睛,可却时时刻刻保持警醒,短暂的休整,便足以支撑他继续前行。

  可就在这片密林中,万物都在安睡,阿姐一切安好,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同一棵树的背面,是温暖的火光,还睡着一个昏天黑地、哼哼唧唧的凌妙妙。

  他在她哼哼唧唧的梦话中,竟然真的坠入久违的睡梦。

  明亮的阳光从窗口洒进来,投在墨绿色帐子上,帐子很薄,滤了层层叠叠的光,一切都被暖融融的阳光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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