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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攻略手册_分节阅读_第5节

  心跳剧烈,像是偷了什么东西。

  郡守小姐的闺房大而奢华,地上铺着绵软的波斯地毯,连床上挂着的帐子都是层层叠叠的鲛纱,薄如蝉翼,微风吹来,纱帐飘荡,如同天边的薄云。

  几盏落地的鹤形灯支在房里,一星一星的灯火,靠墙根又有低的烛台,每隔几步就一盏,高高低低,闪闪烁烁,将屋子照得亮如白昼。

  桌上还有一盏精致的六边琉璃灯,摆在棋盘旁边,给一枚枚黑子上了温腻的釉。

  慕声的长睫微垂,阴影落在了莹白的脸上,他长久地注视棋盘,眉头不自觉地微蹙。他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棋子无意地在指尖摩挲。

  凌妙妙挽起袖子,只思考了数秒,啪嗒一下便做了决定。

  慕声瞬间皱起眉头,“凌小姐……”他话说了半句,眉间的不耐被理智强行压下,轻轻呼了口气,继续落子。

  凌妙妙再次抬手的时候,发觉慕声紧紧盯着她的手,她看着他隐忍的神色,心里有些好笑。

  她落子的瞬间,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刻薄的语气了:“凌小姐……你会下棋吗?”

  “不太会。”妙妙抱歉地笑。

  不太会?完全是在胡下吧!慕声心里的怒火如萋萋荒草瞬间蔓延,瞄了一眼更漏,已经是三更。

  早知道她脑子有病,半夜不睡觉,故意耍着人玩。他也是有病,竟然还陪着她玩。

  “慕公子别生气。”妙妙瞥着慕声眼里的冷意,软绵绵地道歉,“传统的围棋我是下得不太好,不过……”她指了指棋盘,“你再仔细看看?”

  慕声没好气地瞥向棋盘,是他认真思量、步步谨慎的黑子,以及她信马由缰、随心所欲的白子,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你观察一下……”她的手沿着棋盘上的一溜连续的白子比划,小心地提醒道,“它们连成一串了。”

  “嗯,我看到了。”慕声强行压抑着怒火,冷眼看着她,几乎是在冷笑了。

  只有傻子才会故意把棋子连成一串吧。

  “我给你解释一下,这是咱们太仓郡的民间时兴的下法,跟你那种玩法一样有趣儿。”妙妙笑着看他,“谁先连成五个子,谁就赢了,是为五子棋。”

  传说“女娲造人,伏羲做棋”,五子棋始于围棋前,兴于尧舜时,古代先民,街头巷尾,人人爱之。虽说不及围棋高端,但谁敢质疑五子棋在历史中的重量?她没胡说,慕声不知道,只能说明他孤陋寡闻。

  慕声看着她的脸,微有些出神。

  他在慕家是那个样尴尬的存在……养父母除了提供衣食,几乎没有人主动管过他。他会的技能,多半是姐姐教的。慕瑶是捉妖世家慕家的长女,身负重任,她早出晚归,披星戴月,什么都必须学会,而她也不负众望。

  慕瑶很喜欢下棋,可惜爹娘忙于捉妖,她只有满腹理论,毕竟缺了个对手。

  于是她就悄悄教会了慕声,姐弟二人时常切磋,以增进棋艺。

  他只知道围棋有一种下法,就是慕瑶教他的那一种。

  “你看着我干嘛?”妙妙乐了,“不相信啊?”

  慕声转而盯着棋盘:“确是第一次听说。”

  妙妙将棋盘上的棋打乱,拂到一旁:“你不要小看五子棋,它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学问大着呐。”她若有所思地顿住了,问道,“慕声,你的棋下得是不是很好?”

  “……”少年竟难得地沉默了。

  他在慕家,可有可无,人人欺之。只是,别人不知道的是,不论任何领域,只要有机会接触,他就会像被浇灌的幼苗一样疯狂汲取知识,想尽办法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和完美。

  下棋也是一样,更何况,这是姐姐手把手教的。

  初始时他总是输,到后来,慕瑶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很少赢过姐姐,大多时候,他都是刻意输棋。

  因为慕瑶不喜欢他棋风诡谲,不喜欢他为了赢不择手段。既然姐姐不喜欢,那他就不赢,宁愿做出天真又愚钝的模样,忸怩不定,撒着娇央求慕瑶:“阿姐……我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那时,慕瑶就会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拍拍他的头:“不行,一定要下到最后。”

  “可是我会输啊,姐姐已经快赢了。”

  慕瑶板起脸来:“不能因为怕输就不下了,来,阿声,落子。”

  事实上,他何止不会输,他还知道,怎么能让慕瑶不着痕迹地赢。

  可是,慕瑶已经很久没有跟他下过棋了。因为,柳拂衣也是个中高手,他是姐姐最欣赏的、棋风稳健又正派的类型。他们双双对对,棋逢对手。

  慕声眸光渐深。

  妙妙见到黑莲花一张白玉般脸上几番阴晴不定,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

  看这模样,想必是下得不好了。谁让她不会围棋,看不出门道,黑莲花努力又费劲地下了半天,让她给玩了……

  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愧疚。

  “……我刚刚说到,五子棋看起来简单,实际却很难。”她违心又圆滑地转过了话题,“慕公子你围棋下得再好,也不一定驾驭得了这小小的五子棋。”

  她将棋子分好,黑的留给自己,白的推到他那边,“玩一局试试?”

  慕声看着面前一盒白子,蹙眉:“换子了?”

  “是呀。”凌妙妙弯起眼睛,拈起一枚莹白的白子给他展示,灯花映在她眼睛里,像两轮小月亮,“这是云子,色如嫩牙,白得像慕公子一样,多好看。”

  慕声:“……”

  四更天,夜最深,万物沉睡时。

  凌妙妙屋里的灯仍旧亮着,慕声与凌妙妙面对面坐着。

  “慕声你输了!”

  “慕声你又输了!”

  “又让我赢了!你好好下,别老让我啊!”

  慕声顿了顿:“……再来。”

  疲乏的时候,他打量对面的妙妙,滑下来的一缕碎发被她粗鲁地别到了耳后,身子前倾,一双眼睛定定地盯着棋盘。半晌,像是见着了老鼠的猫一样,眼里倏地一明,弓起身子猛然一扑,“哒”地一下捉住了猎物。

  “慕声你看你看,你又输了!”她喜不自胜,眉宇间还带着点狡黠的幸灾乐祸。

  他向下瞥去,果然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快要占满整个棋盘的棋子里,找到了一行藏匿其中的、连续的黑子。

  慕声皱皱眉头,抱怨道:“我眼睛都花了。”

  “我眼睛也花了!”她还沉浸在喜悦中,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得意忘形,“那我怎么还能找到呢?”

  慕声无言以对。他突然想起走江湖时曾听过一句话,大约是:想要与男人做朋友,陪他喝一场酒;想要与女人做朋友,陪她看一场戏。这话说得不准确,有的女人,陪她玩几局棋,她就连“慕公子”也不叫了。

  四更天了,凌妙妙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仍然精力充沛、热情似火。这种发疯一般都兴奋显然也感染了慕声,他仅有的几丝睡意也烟消云散了。

  “凌虞。”慕声也开始叫她。

  “别叫我凌虞。”妙妙垮下脸,“难听。”

  凌虞,可不就是囹圄,困了原身一辈子?

  慕声完全抛弃了自己礼貌的假面,抬抬眼皮:“‘凌小姐’三个字,拗口。”

  “那你叫我小名儿,妙妙。”

  “……”他顿了顿,没叫出口,而是在熬夜的头痛下,神志不清地、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我也有个表字,叫做子期。”

  ===8.替嫁(八)===

  “小姐,小姐?”丫鬟甲小心翼翼地唤,她的声音轻得像猫儿叫,一声一声的直挠人。

  “怎么了?怎么了?”凌妙妙一个翻身惊起,呼啦一下掀起了帐子,头发乱七八糟地支着,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吓得丫鬟后退了几步。

  “没……没什么大事。”她结结巴巴解释,“老爷说柳公子慕小姐他们在前厅吃茶点,让你去陪他们玩儿。”

  凌妙妙“哦”了一声,揉着惺忪的睡眼,呆滞地坐了一会儿,才慢腾腾地起了床。

  象牙梳子沾了泡着花瓣的清水滑过黑发,梳到了原主那些因为日夜长吁短叹而枯黄分叉的发梢,便缠住了,丫鬟甲小心翼翼地揣测着主人的心意,抓了一把香膏细细按摩。

  一瞬间浓香扑鼻,凌妙妙打了个喷嚏,捂着鼻子不耐烦道:“哪儿这么麻烦?剪了就是了。”

  丫鬟甲大惊失色:“这……这怕是……”

  “来来,我来。”她在抽屉里寻着一把剪刀,从丫鬟甲手里夺过头发来,咔嚓咔嚓剪了一圈,零碎的发梢交错着落在妆台上,边狠狠剪边教训,“有舍才有得,剪了它才能长得好,别太宝贝这些头发了。”

  凌妙妙放下剪刀,像沾了水的小狗似的,飞速地甩了甩头,抖掉了衣服上的碎发后,又进入了入定状态。

  镜中人眼皮有些肿,微微耷拉下来,显得有些呆滞。

  “小姐昨晚没睡好吗?”丫鬟甲小心翼翼地问。

  “……也不是。”凌妙妙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按理说昨夜是她攻略黑莲花的成功第一步,应该睡得香甜又美满才对。

  偏偏一闭眼就被噩梦缠绕。

  火把倒映在明镜儿一般的池塘里,像是碎了一池子的火星,热气炙烤着人的脸,门口跪着一排又一排衣衫不整的人,脸上满是污泥,幽幽的悲泣此起彼伏,渲染了整个天地。官兵拿女孩子,都是扯着头发的,她们双手反剪身后,被迫踉踉跄跄地走着,像是被拖着的破麻袋。

  哭声滔天。也有人挣扎的,像是被扔上秤的鱼,疯狂甩动尾巴,下一秒就被大刀砍了头去,腥热的血噗地涌出,瞬间聚成了一块小水洼,聚在刽子手的靴子旁边,他抽脚离去的时候,靴子底发出了吸满水的咯吱声。

  很多个木箱子一堆堆累起来,有的开口了,露出没钉死的木条底下一点晃人眼的华光,是一支颤动的蝴蝶钗,翅膀支了出来,孤单地展露着无人欣赏的美。

  远处的马儿打着响鼻,瘸腿的士兵准备将箱子搬到马车上,让一个强壮些撞到了一边去,两人厮打起来。

  夜幕闪着红光,人人像热锅上的蚂蚁。或疯狂,或死去。

  妙妙看着丫鬟尚长着细绒毛的脸。收水镜的那天晚上,这小丫鬟吓得牙齿打颤,脸色铁青,这会儿,又红彤彤的像个苹果了,年轻的生命是有韧性的。

  “你多大了?”

  丫鬟有些疑惑地呐呐:“……十四岁。怎么了,小姐?”

  妙妙看见她的脸了,十四岁的小姑娘,在那个混乱的夜晚,让人糟蹋以后掐死了,扔在泥地里,瞪着那双大眼睛。

  那时候,凌虞在哪里呢?过了青竹林,还是到了杏子镇?她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家,以及被她远远抛在背后的这些人,最后都面对了怎样的命运?

  她垂下眼帘:“没什么,走吧,上花厅去。”

  “任务提醒:任务一,四分之一阶段后续:要求您继续在角色【慕瑶】在线时增加与角色【柳拂衣】的亲密度。提醒完毕。”

  骤然收到提醒,凌妙妙嘴里的饼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呸。”她吐了出来。

  “不合口味吗?”柳拂衣笑着喝茶,好心地将妙妙的茶杯推过去。

  “我看,凌小姐是没睡醒呢。”

  慕声似笑非笑地开了口,同样是四更天睡下的人,他的脸色竟仍然白里透红,眼底下连一块青也看不见。

  触到慕声那双黑眸,凌妙妙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一瞬间火光与幻影再次席卷而来,胃里开始翻涌。

  慕声看见她面色苍白地猛灌了一口茶,像没听见一样完全掠过了他,转向了柳拂衣,软软弱弱地问:“柳大哥,我脸色是不是很差啊?”

  她全神贯注,眼中灼灼,慕声的神色僵了片刻。

  花厅里只有妙妙陪着主角团,郡守爹一早忙着处理政务去了,他的原话是,年轻人与年轻人才好聊在一处,他老了,总是接不上话,惹客人尴尬。

  事实上,妙妙知道,郡守是有意多留这群能人异士住一段日子,以免郡中再遇见什么棘手的妖物时求告无门。而他不好以身份压人,就将重任交给了宝贝闺女。他期望妙妙能与他们打成一片,最好能攀上几分交情。

  “唔,是不太好。”拂衣仔细端详她一下苍白的脸,微蹙眉头,“哪里不舒服?”她二人靠得极近,当他低头俯视时,便构成一个有些暧昧的角度。身负男主光环的柳拂衣气质独特,这样凝神盯着人看,足够大姑娘小媳妇羞红脸。

  妙妙大胆回视过去,放任自己的脸上带上红晕,语气越发可怜:“我就是……夜里睡不好。”

  透过柳拂衣的肩头,她看到慕瑶喝茶的姿势顿了顿,抬起那双冷清的眼,往这边看过来。

  妙妙又靠拂衣近了一些,嚅嗫道:“就是收镜妖那一次之后,我每晚都做噩梦。”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以致于柳拂衣不自觉地要再凑近一些去听。

  慕瑶微微蹙起眉头。

  听闻“镜妖”二字,柳拂衣面色一凝,端详她半晌,安抚道:“凌小姐是普通人,可能是受了大妖的影响。”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鼓鼓的素白锦囊来,“里面添了艾草和忘忧,可以安神,凌小姐不妨试试。”

  凌妙妙抢过来就死抓着不放手,还要楚楚可怜地推辞,“我真的可以拿吗……”

  柳拂衣哭笑不得:“可以。”

  凌妙妙做了个一把揣进怀里的动作,抑制不住上翘的嘴角,“那我真的拿走了?”

  柳拂衣被逗笑了:“嗯。”

  “拿去吧,送给凌小姐了。”慕瑶的声音淡淡的,目光直射过来,“要是气味不喜欢,我这里还有。”

  凌妙妙微微偏头,这屋里气氛非常奇异,只有柳拂衣一人浑然不觉,坦坦荡荡地正常言语。

  女人的直觉很准。再神经大条的雌性生物,都会对自己的配偶周围的任何雌性产生微妙的敌意,她们不自觉地竖起毛发,警惕着所有的温柔陷阱。虽然慕瑶言谈自如,但她此刻已是浑身紧绷:紧紧捏住杯子的指节出卖了她,靠近指甲的皮肤几乎被挤出个窝来。

  慕声的神色早就不对了。他就像慕瑶悬在窗边的晴天娃娃,有些情绪,慕瑶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却能先一步察觉。因此,他望向妙妙的眼神,也带上一抹幽深。

  “慕姐姐也有香囊吗?跟柳公子是一对的?”妙妙将柳拂衣的香囊捏在手里把玩,好奇地问。

  欺负人也不能太过火,她原意是想开个玩笑,让慕瑶红个脸,也好揭过这尴尬的一页,不至于为了刷亲密度,让小情侣产生矛盾。

  可凌妙妙毕竟没有感情经历。她哪能料想到,一句随意的调侃听在慕瑶耳中,莫名其妙地带上了不怀好意的试探,她被激起了宣示主权的雄心,一个“是”字已经到了嘴边——

  “不是。”慕声故意答道。

  “这倒不是,捉妖人身边一般都会带几枚这样的香囊,以驱离邪物。”柳拂衣几乎是在同时一本正经地解释。

  凌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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