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攻略手册_分节阅读_第75节
这个人竟然是我。
“瑶儿。”白瑾牵过慕瑶的手,带她走到墙下,“你要看着弟弟,绝不能让他把发带取下来。”
待她立了誓,白瑾终于长舒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有什么东西在她眼中闪动了一下。
“今天,弟弟便可以从那间黑屋子里出来了。”
她不顾眉宇间的疲倦之色,终于轻快地说出了答案。
信纸从慕瑶手中滑落,柳拂衣伸手一接,用力揽住了她瘦削的肩膀。
浮现在二人中间的画面慢慢淡去,妙妙对上他的眼睛的一瞬间,就知道事情不好。
看他的神色这段回忆碎片的内容,他也看到了。
二人四目相对,妙妙睫毛慌乱地颤着,目不转睛地看着慕声慢慢从床上坐起来,静默地挂上了床帘。
他的蝴蝶骨突出,形状优美,从背影看过去,还带着少年的单薄感。
他手上动作极轻,但不知是不是手抖的缘故,铃铛被他触得响动起来。
记忆碎片播放时,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楔进了另一段时空,结束之后,仍旧是天还未大亮的冬日早晨,被子里早就失去了温度,凌妙妙像是被扔进冰天雪地的人,脸颊因为恐慌而滚烫,身子却一阵阵地发抖。
他回过头来,睨着睁着一双杏子眼盯着他的女孩,看了半晌,伸手将她抱进了怀里。
他身上也没什么温度,衣服的缎面都是凉冰冰的,凌妙妙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他顿了一下,拿过床头木凳上放着的她的袄子,给她披在了身上,连衣服带人再次拥在了怀里。
少年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女孩的头发,半晌才开口“异世之人。”
是个轻描淡写的、肯定的语气。
头顶如有雷劈,妙妙刚才打好的腹稿,瞬间便忘了个干净。
“我”
她惊悚地想看看他的表情,却被他摁在怀里动弹不得,额头紧贴着他的胸膛,嗅着他身上的白梅香。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隔着衣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心口。
柔软,温热的。
没有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钥匙,难道一定要长得像钥匙吗这块回忆碎片,不是给她的,根本就是为了解开黑莲花身上忘忧咒的道具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种事情,会被她的攻略对象直接看出来。
她在这场博弈中,早已由局外人变作局中人。现在,局中人还翻船了。
凌妙妙舔了舔嘴唇,放弃了挣扎“你怎么知道的”
少年眼眸漆黑,嘴角带着讥诮的笑意,手指顺着她的头发摸到了脖颈,指腹摩挲着她的血管,感受着她不安的脉搏“妙妙,下次聪明些。不要让人虚张声势地一诈,就乖乖承认了。”
“”凌妙妙五内俱焚。
“我就是你口中的异世之人,我也不想瞒你。”她僵硬地靠在怀里,还是忍不住问,“你你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九章算术,勾股定理。”
慕声垂下眼眸,看起来混不在意,“九州之外更九州,原理相同,叫法不同,也没什么稀罕的。”
凌妙妙回想了一下自己洋洋自得的战绩,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傻瓜。
黑莲花实在是太聪明了,装乖装得太久,她险些忘了他敏锐的洞察力。
只是她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崩溃地问“你既然起疑,怎么早不问我呢”
她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类似于失望抑或是愤怒的情绪。
“你会走吗”他的双眸纯粹,倒映着她的脸,眼里含了一点支离破碎的希冀,混合着涌动的黑色浓雾。
“啊”她愣了一愣,倒是没想到他越过了中间无步骤,径直来问这个,没好气地拨弄着手指,言语中露出一丝委屈,“我哪儿像你呀,走不了。”
他眸中暗涌慢慢消退下去,言语外温柔“好啊。去哪里都可以,只是不要离开我。”他摸了摸女孩的脸,垂眸替她系着系带,声音很轻“谁带你走,我要他死无全尸。”
“”
“你若自己走,我就把你”
他停下来,歪头看着她,似在斟酌字句。想到她似乎不太喜欢被太粗暴地对待,他默默地将“锁起来”改成了“关起来”。
凌妙妙顾不上理睬他的恐吓,急得插了一嘴“谁让你问这个啦”
他愣了愣,眸中流露茫然之色。
凌妙妙都有点替他着急了,主动提示起来“我不是凌虞我是夺舍的,那个,借尸还魂”
“嗯。”他应声。
凌妙妙眼巴巴地望着他,几乎像是手里拿了个引雷器,高举双手对着乌云密布的天,主动寻求责难。
黑莲花生气起来总是先隐忍,很少表现出来,可若是不让他发泄,他便容易暴走。
可是一道雷也没等来,他垂下眼帘,眼中竟然反常地泛起些许暖色来。
他知道妙妙害怕什么,只是这个世界,人妖共存,世道乱了不知多少年,他半妖之身都没有吓跑她,难道她以为,一个夺舍还能吓着了他
女孩的一双杏子眼惴惴不安,泛着水色,他贪恋地睨着她的眉眼,顺了她的意“你早就知道我的事”
凌妙妙如愿以偿地引到了雷,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到这里以来,我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她面不改色地扭曲了事实,“没想到是你的过去。”
还把锅全部甩给了系统“我什么也不明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小心翼翼地瞅他,小脸埋在毛绒绒的领子里面,红润饱满,像是多汁的果子,抿了抿粉嫩的唇“你介意吗”
他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唇,又在那果子似的脸颊上流连不去,半晌才道“妙妙,不就是妙妙吗”
不是凌虞,是凌妙妙,从头至尾都是这一个妙妙。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心里划过一丝隐秘的满足。
妙妙可能不记得了,她曾经对着慕瑶说过“他不就是他吗,是人是妖又有什么关系。”
他将这句话回赠给她的时候,终于觉得自己慢慢地靠近了这团火焰,比旁人都有资将它紧紧拥在怀里,永不放开。
无论她是谁,无论她有怎么样的秘密,只要是她,其它的又有什么关系。
他抚摸着她柔软的耳垂,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栀子香“好想让其他人也知道。”
“为,为什么”她搂着他的脖子,被亲得有些糊涂了。
又不是什么光荣
他的声音很轻“最好他们都退避三舍,没人敢觊觎你。”
“”凌妙妙憋红了脸,气得将他推到一边,赤着脚爬下了床,“你让开,我喂鸟儿去。”
慕声伸手一搂,将女孩拦腰抱起,灵巧地换了个位置,放回了柔软的床上,漆黑的眸望着她,纯粹得只剩暖光“我去喂。”
鸟笼儿摇摆,黄澄澄的谷子像流沙一般倾泻下来,堆成了一座谷山。
小鸟没有想到半途而废的乞讨竟然真的能换来吃的,双脚灵巧地蹦到了食槽前,抬头一望,望见了一双漆黑的眸。
“唧”
今天竟然是大老虎来喂
细细的食管猛凸,它噎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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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旧恨新仇(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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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了鸟之后 他将凌妙妙的帐子放了下去,穿好外衣出了门。
慕声拎起放在石台上的壶,给前院的几盆千叶吊兰浇水,水很快洒完了,他便望着绿油油的草叶出神。
冬日稀薄的阳光下 圆圆的叶子上流动着水珠,闪着一点光亮。
他默然摸向自己的心口 感受皮肤下心脏的跳动。
忘忧咒解开后 无数遗忘的旧时光尽数涌回脑海。
他在脑海中描摹着暮容儿的脸,一颦一笑 终于慢慢绘成最初那个熟悉的人 在妆台前给他梳头发 言语温柔,“小笙儿的头发像他爹爹,又黑又亮的。”
红罗帐前光线昏暗,一缕光从帘子的缝隙里照进来 落在她的侧脸上,恬静温和 眸中是掩不住的怜爱。
这样一个人 连恨也不会。
他有娘的 曾经。
纵然步履维艰 因为彼此支撑着 也从不曾觉得苟且。
离开花折的前一日 她从抽屉里拿出了那把闪着银光的仙家之物断月剪 在他及腰长的头发上比划着。
她长久地望着镜子里他的容颜,似乎想要将他的脸刻在自己心里。
“小笙儿,娘问你。”
“如果有一日,娘不再是娘了,你会害怕吗”
他仰起头,望着她,惊异地发现她虽然笑着,眼睛却红得可怕,旋即,两滴殷红的鲜血,从她眼眶中掉出,猛然落在雪白的腮边。
“娘怎么了”他惊慌地伸出小手,抹花了这两滴鲜红。
她握住他的手腕,微笑道“笙儿,这是离别之泪。”
“娘不会让你变成个怪物的。”她说着,擦干眼泪,拉起他的头发,一把剪了下去,齐齐剪断了他那一头的仇恨之丝。
断月剪乃仙家之物,断爱断恨只能择其一,断了他与生俱来的恨,就断不了她累及一生的爱。
由爱生恨,孕生怨女。
容娘握着他的手,怜爱地理了理他的额发“不要怕娘,娘会拼命护着你,要活下去。”
而他由此从六亲不识的怪物,退让一步,变作可以伪装成人的半妖,时至今天,还依旧有爱恨,有,有温度地活在这世上。
他的手掌按压着自己的心口,慢慢地,胸口的温度传递到了冰凉的手掌。
如果没有他,一切就不会发生。如果不是因为他,暮容儿也不会被怨女吞噬。他便是那个祸根。
少年翘起嘴角,自嘲的笑意蔓延,眼里含着一点冰凉的光亮。
又有一段回忆涌上脑海。
那是在刚入慕府的时候,在一次吃饭的时候,白怡蓉一反常态地提到了他。
“慕声还没有表字吧。”她不经意地问,慕怀江不以为意,白瑾则有些奇怪地看过来。
“我请人起了个名,转运的,叫做子期。”
她一向折腾惯了,大家都习以为常,白瑾默念了一遍,没挑出什么错处,便笑着答应“那就叫子期吧。”
现在想来,那一日白怡蓉的语气,连装腔作势的冷漠下面,是挡不住的熟悉的温柔。
那时候她还在,想尽办法告诉了他本来的名字。
只是这段记忆应当在忘忧咒之后,为什么他之前却不记得
少年蹙眉,紧闭的睫毛颤抖着,太阳穴一阵阵发痛忘忧咒已解,怎么还是会有这种感觉
“子期。”
脆生生的一声唤,将他从深渊中带出。
他抬头一望,凌妙妙将窗户推开,正趴在窗口瞧他,不知趴了多久,脸都让风吹红了。
世界刹那间恢复了勃勃生机,鸟叫声和风声从一片静默中挣脱而出,屋里的一点暖香飘散出来,帐子里的馥郁,女孩温暖的身体和生动的眼睛,似乎都是他留恋世间的理由。
“你干嘛呐”妙妙趴在窗口,眼里含着笑,手里提着鸟笼,悄悄背在身后,准备给他看看“声声”的杰作。
笼子里的鸟将堆成小山的谷子吃下去一个大坑,为了不噎住而细嚼慢咽着,还在上面喷了水,像是兢兢业业的雕塑家,雕刻出了风蚀蘑菇一般的奇景。
凌妙妙看着他走近,准备等他乖乖承认“浇花”,再怼他一句“壶里还有水吗”,谁知他走到了窗下,仰起脸,闭上了眼睛,将唇凑到了她眼前。
“在等你。”
女孩顿了顿,面颊上泛起一层薄红,手臂在窗台上撑了一下,身子探出窗外,慢慢低下头去。
“唧”笼子倾斜了,鸟儿眼看着自己的风蚀蘑菇“哗啦”一下倾倒了,气急败坏地拍打着翅膀。
这些日子里,慕声和慕瑶二人见面,几乎无法直视彼此。
上一辈的恩怨纠缠,冤冤相报,两个人到了这一步,竟然说不清楚究竟是谁对不起谁多一些。
相比之下,慕瑶沮丧得更加明显,柳拂衣强硬地将饭碗推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也只是吃了一点点,就没了食欲。
白瑾的信几乎将她一直以来的信念击碎了“拂衣,我真不知道这个阵,到底还要不要布了。”
布七杀阵等待怨女,是主角团一开始的计划。而现在,她的家恨另有因果,白怡蓉是被怨女夺了舍,支持她走到现在的恨意,几乎变成一场笑话。
桌上沉默片刻,柳拂衣答道“你觉得,我们不做准备,怨女会放过你们吗”
他的目光扫过慕瑶,又无奈地望向慕声。
慕瑶并未开口,慕声先答了话“不会。”
凌妙妙侧头看他,少年已经低头认真地吃起饭来。
慕瑶心里清楚这个道理,对于怨女,她是仇人之女,慕声是力量之源,就算他们放过了怨女,她也不会放过他们。
她叹了口气,不得不直视慕声的脸“阿声”
她的声音都有些生涩了。
“布阵吧。”慕声没有抬眼,边夹菜边答,“怨女不是她。”
吞噬了她的怨女,也同样是他的仇敌。
在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午饭中,计划被敲定下来。
柳拂衣清清嗓子,打破有些凝滞的气氛,“瑶儿。”
他环视众人,叹了口气道“要是你实在不开心的话,我们办婚礼吧。”
桌上瞬间寂静了,慕瑶愣在原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吧嗒。”妙妙的筷子掉了一根,她急忙捡起来,兴奋地拍打起桌子“柳大哥,你在求婚吗”
慕瑶先是错愕,随即脸色涨红“妙妙,别胡”
“嗯,我在求婚。”柳拂衣轻描淡写地打断了她的话,柔和地凝视着慕瑶的脸,“拖了这么久,总不该拖下去了。我们成婚吧。”
“”
大雪节气来临前,柳拂衣和慕瑶在无方镇的这套精致的宅子里举行了婚礼。
凌妙妙以为,她和慕声的破庙婚礼已经够简陋了,没想到慕瑶比她还要简陋数倍,连霞帔都没有,披了一块红色的纱巾,穿了深红的裙子,在厅堂里点了一排蜡烛,在小院里拜了天地,就算成了亲。
毕竟是原书里的男女主角,拥有原装的好壳子,柳拂衣温润,慕瑶清冷,两个人即使穿着最廉价的衣服,手挽着手走进来,也是一对高贵冷艳的璧人,没有人比他们更加相配。
成婚当晚,凌妙妙亲自下厨,给新人们煮了一顿饺子。
饺子是她和慕声一起包的,个个软趴趴,惨不忍睹,捞起来的时候,破了好多个。凌妙妙非常愧疚地将破了的饺子都舀进了自己碗里,最后又让慕声倒进了他的碗。
“你这么聪明,怎么就学不会包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