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而来,他们被吴庄主安排了不少差事,但这位庄主却未曾与他们解释过一句叫他们这般那般做的原因目的,他们二人也算年少出名的人物,哪里受过这个?几次下来便心里生出了几分不满,甚至有段时间与吴庄主关系极为冷淡。
吴庄主不是没有察觉,但依旧不解释,只是把本该该安排给他们的差事儿全安排给了义吴山庄跟出来的人。
一件接一件,他们俩是事后才拼凑出了部分‘真相’,知识后才发现这位庄主说的都是对的,虽说依旧不喜这位庄主的行事风格,但到底碍于大事只能主动低头上前帮忙,但这位庄主居然也继续给他们安排,完全没有与他们计较为难的意思,倒叫他们二人不大好意思,到如今心里虽认可了这人的本事,但这位的性子也深入他们的心了。
可如今,这位居然解释了?
如何不思奇事一桩?不说广玉,便是他,都惊讶的紧。
“织、造、坊。”苏广玉看着那娟秀中透着古朴,洒脱中带着庄重的三个字,一双眼睛愈发的亮了:“别说,这字当真不错,就是不知这三个字到底何解?”本以为是随意而起,但瞧这字,也知道不是不识诗书的人,那么,这铺子名,多半该是有特殊寓意在的。
吴庄主微微仰头看着那牌匾上的三个字,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是只有他知道,这一刻,他的心跳得有多快!
苏广玉看着突然大步踏进店内的吴庄主,疑惑地看向好友。
难道这铺子真有问题?可是这该是字如其人才是呀!能写出这般字的,叫他无论如何也不觉得会是个恶人。
想到这儿,又担心那位庄主的冷面再唐突了佳人,立马抓住好友的胳膊便大步往铺内去:“咱们快点!”
杜若此时正歪在后院正屋的榻上,手上绣着葡萄藤的帕子。
巧儿一路小跑的进了屋:“姑娘,我爹叫我来禀您,外头有客要见您,说是,说是义吴山庄的人。”
杜若挑眉,人这是到了?可她还没进行下一步呢这人怎么就自己上门了?
但本来她所求的也是如今这般,便不再多想,提步便往外去,穿过游廊,便直接从后门进了大厅。
“姑娘,在二楼浣花间。”杜谦是所有人中唯一知道姑娘当初对于铺子的要求的,所以见义吴山庄的人上门了,半点不敢耽误,直接领着人上楼的同时大丰人跑去后院叫姑娘来。
“恩。”杜若随意地推看门,看着屋子里的两个半熟面孔,嘴角的笑深了些,然后才看向坐在主位上的人,身形便是一顿。
明明是一副陌生面孔,可是,可是她怎么就突然想起了那只猫四爷?!
吴庄主自从瞧见门旁挂的小牌上写着浣花间,气压就低的叫人心惊,便是偶尔跳脱的苏广玉,都乖巧的端坐在一旁,一副世家公子哥的做派。
直到那扇门被推开时,苏广玉与沈儒青明显感觉到那瞬间更低了的气压,疑惑地对视:‘怎么有仇啊这是?’
‘不知道。’
苏广玉刚接受到好友的眼神回应,就感觉到身旁的庄主心情似有剧烈起伏,立马诧异地看了过去,瞧见的就是素来冷脸的庄主一双眸子极热烈地···就像是小狗见着了骨头一般看向那位杜掌柜的···手中的折扇?
这怎么可能?这两月来他几乎没从这位什么察出什么波动过!
扇子是好扇子,画是好画,字也是好字。
可他没听说吴庄主爱书画成痴啊?
“不知织造坊内可有织金缎?”
杜若才回神提步往屋里去的脚步又是一顿。
“妆花缎也可。”
杜若猛地抬头。
“都无?那库缎总该有吧?不然,如何敢称织造坊?”
杜若听着那熟悉的拿腔拿调的动静,瞧见那屈起的食指一下下敲击桌面的频率,一双眼睛瞬间就红了,猛地朝那人怀里扑了过去。
吴庄主垂着眸子拥人入怀,手上一下下轻抚着女人的后背,试着那微凸的骨头一双眉毛瞬间扭紧:“怎么又不好好用膳?”
苏广玉愣愣地看着吴庄主抬眸见露出的微红的眸子,恨不得揉上几遍眼睛,那蠢样子,看得沈儒青嘴角狂抽,拉着人就往外拽。
第83章 人在江湖(6)
还留在这儿做什么?没瞧见人家鸳鸯重逢,你也还意思留着碍人家的眼?
之前怎么没觉出来好友有这般没眼力见的时候?
便是出了房间,沈儒青与苏广玉也不曾走远,两人只一靠一立地站在楼梯口,毕竟到底男未婚女未嫁的,就是江湖儿女,只孤身一对关门闭窗的在房里,也不好。
苏广玉摸了摸鼻子,这会也觉出方才的傻劲儿了,但还是忍不住一再回头望去,彷如能从那紧闭的门瞧见里头似的:“不是,我道还以为庄主那一再的不对劲儿是又发现了些什么!原来,发现是发现,却不是我以为的那般!”
沈儒青但笑不语,念及方才庄主那略有失控的模样,嘴角勾起的弧度愈发的大了。
真没想到,英雄难过美人关居然能与吴庄主联系上。
屋内。
杜若吧嗒掉的泪水半天才见止,迟迟才觉出刚刚言行的不妥来,但试着那那熟悉的怀抱,还是鼓了鼓脸继续把脸一埋,胡乱地蹭了两下,觉得脸上不湿漉漉的了,才再侧过头腻着不动。
“你呀!”四爷好笑地揉了把那软软的青丝,又安抚地拍了拍,才扶着那纤细的肩膀把人轻轻安置在身旁的椅子上,但大手却一直牵着那柔荑不放:“先对对境况,有人候着。我如今是义吴山庄庄主,吴禛,二十有六,高堂俱已不再,也无兄弟姊妹,庄内算得亲近的只有三位师兄,分管庄内事务,底下的人多依旧称我一声四爷。”
杜若看着那靛色锦袍上点点深水痕,噗的一声笑出声:“我应该是柳家大姑娘柳涟漪。”
四爷握着杜若的手便是一紧:“柳家大姑娘?应该?你无记忆?你是何时来的?”
“没有,我一觉醒来就是在一座破庙之中,那是两月前的事儿了,睁开眼瞧见的便是庙中尸横遍地,无一活口,我无奈之下翻捡了箱笼,才多少拼凑出了一些。”
四爷瞧着至今提起都有些惊魂不定的眸子,直接长臂一伸又把人拥入怀中。
杜若安心地蹭了蹭,伸手摸了摸胸口。
原来,她居然一直吊着一颗心的么?
她居然一直都没发现,还以为心就该是在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