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苏广玉下意识又摸了摸鼻子,嘴角也跟着不受控的抽搐,瞧着那挡在猫四爷跟前跟只护崽的老母鸡似的杜若,悄悄拐了旁边的沈儒青一下,压低声音道:“初见时还是一副江南水乡温雅仕女图呢!谁能想到内里却是这么一副河东狮吼的样子!”
刘曦瞪了苏广玉一眼:“河东狮怎么了?你有本事倒是当着四爷的面说啊!要不当着杜姐姐的面也行!”
苏广玉呵呵一笑:“我没本事儿。”
这两人的一对一答是听得杜若差点破了撑起来的气势。
这个苏广玉,原来还多少知道收着些性子,如今可倒好了,是越发没皮没脸、放飞自我了。
“你懂什么!”吴承继听了杜若的话一双眸子瞬间血红,像是蓄力准备殊死一搏的巨兽,嗜血而疯狂:“我是吴承继!老庄主亲自给我起的!吴承继!我才是老庄主最开始认定的吴家继成人,我才该是这义吴山庄的继任庄主!如果不是这个不该存在的东西出现了!这座山、整个义吴山庄甚至就是林间的花草就全都是我的!是他抢走了我的家!抢走了老庄主对我的关爱重视!他就是个强盗!强盗!我要杀了你!”
“吴承继,无成绩,我瞧老庄主的眼神倒是当真的好,打从一开始他便知道你这个人注定就算奔忙半辈子,也永远毫无成绩!”杜若其实根本不想对吴承继的话作出回应,但凡脑子正常点的,都不会这么想!还真是升米恩斗米仇了还!谁欠的你的!
吴承继一听杜若诋毁老庄主给他起的名字,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地挣脱了控制他的人,猛地朝杜若扑了过来,只见他右手五指绷直,指甲间带着根根只冒了一点头的针尖,上头还泛着星蓝色的光:“你这个贱人闭嘴!”
杜若虽然被猛地扑来的人影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脚随心动,眨眼间就带着身后的猫四爷往后飘了十米远,而扑到方才杜若所站的位置的吴承继,则再次被人扭着胳膊控制起来了,不过这次两个弟子对待他更小心了,先是直接卸了他的脚腕手腕的关节,接着又仔细地给他搜了一遍身。
杜若看着那疯狂的人突然有点悲凉。
一个人的执念居然能这么深。
第93章 人在江湖(16)
四爷在吴承继突袭的一瞬间就抬步往杜若身前挡,可他不过才移动了半步,就觉腰间一紧,整个人微微离地猛地往后倒退了数米远。
・・・强自镇定,无视了周遭瞬间低下脑袋的弟子和其间几道打趣的目光。
“你居然是俑门余孽!”沈儒青一改往日的儒雅温润之态,眉眼间只余杀意与微不可查的恨色,甚至妄动内力飞窜上前揪住了吴承继的衣领。
“俑门?”苏广玉打趣的模样瞬间一清,看向吴承继的目光异常冷冽,眼神冰冷地在他的四肢上晃了一圈,那般神色毫不遮掩的表示:如若不是吴承继此时双手双脚关节皆已被卸,他打算当人不让亲自出手废了他。
刘曦被两个熟悉的小伙伴一前一后不同往日的神色吓得不禁左移了半步,等反应过来之后尴尬地揉了揉脑袋,干干地道了一句:“俑门,怎么了么?”
“三十年前,江湖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闻所未闻的门派,他们以贩卖消息为生,不论是江湖旧事还是夫妻间的枕边话,只要你开得起价,他们就做的成这笔买卖,一开始名声不显,后来是因身背血仇十三载的沈子凡沈大侠从那儿得了仇人姓名大仇得报而响彻江湖。
一时间无数背负仇恨长大的江湖客蜂拥而至,三四载间,报仇约战,甚至报仇灭人满门的消息几乎月月都有新的流传。
江湖上瞧起来很是消停了一段时间。
但谁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一场筹划已久的阴谋!
直到二十三年前,沈大侠”说到这苏广玉突然看了沈儒青一看,只匆匆略过般继续:“发现当初之事似有不对,沈大侠素来为人方正,又如何会听信一边之言,报仇前他并没有完全相信那边传出来的消息,而是自己借着线索亲自又查证了一番,确定的确曾有三人都见过、见过那人的脸,才确定约战的。
如今沈大侠既知道事情不对,再查,自然是暗暗地来,但却无奈一年多都毫无线索,直到沈大侠意外发现沈家秘笈浮水剑法居然被一个瞧起来只是普通猎户打扮的中年男子所用,才顺藤摸瓜发现了俑门的阴谋。
从陆洋陆大侠的中毒身亡,到王家庄的灭门之祸,包括沈家一夜之内被大火烧为焦土,甚至可以说当初从那儿得到消息报仇雪恨的大半江湖人,都被俑门耍的团团转,那些真凶都是俑门众人!
俑门最厉害的本事从来就不是什么打探消息,而是易容之术!也就是后来被称为三大邪功之一的人皮面具。
沈大侠将此事传于江湖,众人一开始都不信,毕竟当初那些大侠报仇前,都是经过自己仔细确认的,每一位都找到不止一位见证凶徒面容的百姓,怎么可能是假的?
至于易容之术?就更不可能了,不说其中不少都是老江湖,怎么会轻易被骗?尤其是其中还有号称贼祖宗的江一鱼,这位本身就是练易容术的祖宗,易容术在他面前使,可不就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么!
直到沈大侠拼着一身重伤,拎出来了三个人,分别是江一鱼报仇所杀的文卫,陆岩报仇所屠的子,和沈大侠自己亲自动手杀的、清光先生,三人音容笑貌、言谈举止、便是武功路数都皆与众人记忆中的一般无二,且都真的‘活着’,众人这才不得不相信。
当众审讯之后,总算查出了实情。
这些年所有受过俑门‘恩惠’的都在各种程度上以各种方式报答过俑门,当真相揭开,便是没有那血仇,也足以激起群愤。
众人便约定以沈大侠为首,义吴山庄老庄主、陆岩陆大侠、贼祖宗江一鱼、王谦先生为首各领一队人,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清剿包抄藏于渭河沟的俑门恶徒。
那场大战厮杀了七日七夜,面对尽数了解自家独门武功还精通易容之术的俑门贼子,所去者归来的只有三成,甚至,其中大半都身受重伤,年内身亡者不知凡几。”
沈儒青在苏广玉解释时,便已回过神,放开了揪人衣领的手,一身孤寂地立于一旁,等到苏广玉说完,才淡淡地补了一句:“你这指尖青针,便是我外公清光先生的独门绝技,自我外公亡故后,除了俑门贼子之外,便是我母亲,都不曾学习过。”
杜若暗暗倒吸了一口气,清光先生是沈儒青的外公,可沈子凡不是他爹么?
“哈哈哈哈!”吴承继讽然一笑:“还要多谢老庄主送我的名字,承继,我俑门注定有承有继!二十年前灭门之仇,诸位,可是等的久了?不要着急,我们俑门,回来了!哈哈哈!额!”
杜若看着自绝而亡的吴承继,心里就是一个咯噔,不仅没生出对眼前突然死了个人的怕意,而是满心满眼的都被俑门盯上这四个字给占据了。
被人盯上不可怕,被不怕死的亡命之徒盯上,那可是大麻烦!
沈儒青脸色青白,闭眸半晌,接着连咳不断:“咳咳,四爷,可方便叫人领我去客院?”
“三师兄。”
“是。”吴承喜一把揭开脸上的易容,对着四爷抱拳颔首,接着面朝沈儒青、苏广玉、刘曦又是一礼:“几日来一直以易容遮面,实乃情势所迫,晚上承喜再自罚九杯与三位谢罪。”
“三管事客气了,”苏广玉一边扶着好友一边笑道:“儒青与我都明白的,情非得已,何论言怪。”
刘曦撇了撇嘴,笑着怼了一句:“我看是你这酒桶舍不得三管事儿独占九杯菩提酿吧!说的那般好听!”
“哈哈哈!苏大侠喜欢菩提酿?我库内别的不论,这菩提酿绝对是能管够的。”
四人边说笑边离开了。
“青梧,去请后山那位来一趟广义楼。”
“是,庄主。”
“剩下的,便劳烦二师兄了。”
“合该我来,庄主放心便是。”
杜若看着那个从刚才起就一直围在四爷身边、叫她觉得奇怪一直暗暗警惕的高壮大胡子汉子一揭脸上的易容,露出一张比寻常女子都白皙细嫩的脸来,嘴角就是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