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我自然要看看,到底是谁院落里的丫鬟小厮竟敢在这偷情。”
主仆两个说着,便往那柳树下走。
而那两人却还在你侬我侬,海誓山盟,诉着这些日子的相思之苦。
根本没有发现来人。
而苏之湄一看那两人的背影却惊了,是,是府里的姑娘和皇子?应该是六皇子吧。难怪前厅传着六皇子离席许久,莫非一直在这幽会?
而这姑娘到底是二妹妹还是三妹妹?
她有点恍然。却忽然明白,静姝话里的意思,难道她一早知道?
府里到底哪位姑娘跟六皇子有私?
这情形,苏之湄已经在脑子里想过无数遍究竟该怎么办?她原本的醉酒都因此清醒了,思索再三,低声唤了,“妹妹——”
正沉浸在温暖里的汪静妙深深吓了一跳,同样被吓了跳的还有朱润,两人立刻放开,汪静妙转过身就看是苏之湄和丫鬟。
被当场抓住的朱润此刻心里不好受,挪着腿就想跑,他特别尴尬。
汪静妙也尴尬万分,不知该怎么办,也不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而苏之湄也有点错愕,是府里的二姑娘,跟她也是嫡亲姑嫂,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你,你们,你们这是……”
私会,这两个字,到底没有说出口。
汪静妙被自己的嫂子抓了个现行,又有丫鬟在,实在让她无地自容,低着头红了脸。最终朱润拉了她的手,“嫂子,我想跟静妙在一起,我会好好待她的。我会立刻去请圣旨,让静妙成为我的妻子。”
这件事,朱润必须拦下所有的责任。
“做六皇子的嫂子,我实不敢当,”苏之湄听着朱润的话其实心里也有点感动,可现在却不是时候,何况这样私会如何都是个错,碍于他是皇子不敢发怒,转而问汪静妙,“这,什么时候的事?”
你跟六皇子,是什么时候的事?
汪静妙不说。
苏之湄更生气,“你这样不言不语是什么意思?我问问难道也不行?你跟六皇子竟敢在府里私会,还趁着这纳征日,要是被公公知道,他是要大发雷霆的呀。”她指的是汪达。
“今天什么日子,你们不知道吗?要是被宁王妃知道,可怎么好?静妙你怎么跟你大姐姐解释?”
“六皇子你离席许久,不怕人起疑吗?今日来了不少朝廷命官,汪家亲眷,若被人知道,汪府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汪静妙一听公公两个字,这才害怕起来,“嫂子,好嫂子,这件事你别告诉爹爹,好吗?别告诉他,别告诉他。”
“府里的下人正到处寻六皇子,只是还没来后花园这边,你觉得这事儿瞒得住公公吗?”
苏之湄话音刚落,转身就要走,可被汪静妙拉住了衣袖,说什么都不让她走,只求她不要告诉爹爹。
她有她的为难,“二妹!不是我不帮,是,府里人多嘴杂,可能真的瞒不住呀。”
汪静妙不依不饶。
最后苏之湄只能答应,瞒住此事,让汪静妙跟六皇子立刻离开此地。然后假装若无其事的回到席面。
而面对汪静姝探寻的目光,苏之湄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
而那边,汪静妙回到缈园,惴惴不安,生怕爹爹知道了什么。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如她所料,晚间汪达到底还是知道了,甚至连宫里立政殿的御案上也摆着那份密折。
===024 雷霆震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幕降临,整个汪府承受着来自汪达的怒火,对比于白天的热闹显得此刻的夜,更黑更静。
然而谁都没敢说话。
汪达手里微微颤抖的茶杯,片刻被重重掷在地上,又一句大声斥责,“汪静妙!到底怎么回事?”
汪静妙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自从她跟六皇子的私情被发现后,她还没有说过一句话,只那样静静跪着,双膝早已麻木,毫无痛觉。
这样的雷霆震怒,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谁也不敢说话,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谁都不敢给汪静妙求情。
汪达更气得颤抖,“汪静妙!你还不说话吗?你跟六皇子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跟他发展到哪一步了?”
自从汪静姝被指婚给宁王,汪达便一直再考虑这个二女儿的终身大事,其实他早已有了打算。汪府出了一个王妃便也算对帝王的交代了,因此他并不打算将二女儿的终身跟皇室牵扯,只想为她寻户门当户对的好人家。
可他还没来得及有动作,便出了这种事。他实在没想到,这个女儿的胆子竟然大成这样,敢在今天这样喜庆的日子里闹出这种丧德败行的丑闻。
她就一点不顾及自己亲姐姐吗?
六皇子敢在这种日子跟她在后花园里私会,不顾及她的名声,便真的是一个靠得住的人吗?
汪达可不信。
眼皮子暴跳,嘴角抽搐不止,气得拍桌子,“汪静妙!你眼里有我们汪家吗?你知道这事儿有多丢脸吗?”
皇城里什么情形,汪达不是不知,可却从未对自己的儿女们分析透彻,他总想着护住他们。可如今随着儿女长成,渐渐觉得护不住了。
那种无力感徒然而生。
一个女儿要嫁进了皇宫成王妃,另一个女儿又跟皇子私相授受。宫里的皇后跟容贵妃斗得你死我活,外加还有太子的储君之位,而这种情况,真叫他如何是好?
外命妇都知道,宫里容贵妃比皇后还要会为难人,若汪静妙真成了容贵妃的儿媳,只怕她跟汪静姝两姐妹迟早成死敌。
姐妹相残,这真是汪达不愿见的。
汪达见汪静妙始终不开口,看样子即便撬开她的嘴都未必会说,索性问别人,环视四周,“这府里,还有谁知道,她跟六皇子的事?”
汪静姝吓了一跳。她一开始就知道静妙跟六皇子的事,也劝过静妙不要泥足深陷不要私相授受,可根本是无用功,甚至因为六皇子的真情而深受感动,便默许了。
可谁知今日他们竟大胆到如此地步,丝毫不顾及汪府脸面甚至也不顾着她的脸面吗?
今日到底是她的纳征吉日。
汪静姝望了眼底下跪着的静妙,不知怎的,心里有点抑郁难受。
而对面的苏之湄一抬眼,她心里也知道,大妹妹肯定知道,否则晌午不可能提醒她,然而此刻她选择了三缄其口。
这底下站着的孩子们小眼神小动作可都被上头同样坐着的韩氏瞧了个真切,心里一下子明白了。
也算卖她们个面子,出言宽慰,“老爷,这事儿肯定事出突然,旁人怎么会得知呢,你莫要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呀。你有话好好说,你瞧把这些孩子吓得,都静默无声了。”
“这事出都出了,老爷与其责问,不如想想对策更好。”
谁知汪达将满腔怒意全撒在韩氏头上,当众便呵斥,“你还好意思提?这个家你是怎么当的?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
“那你说,能想什么对策?”
韩氏起初缄默不言,老爷当着孩子们的面训斥她,她心里自然不舒服,可到底她是继母,这件事若真论起来,确实有些她的责任。甭管如何,这事还得妥善解决,而后沉吟片刻,“不如老爷明日进宫去探听皇家的口风,只要皇家认可咱家二姑娘,我们便大可放声出去。”
这提议立刻被汪达否定,“荒谬!”转而又一句,“哪有一个姑娘家家上赶着的,何况那是皇室,不怕被笑话?”
韩氏扫了眼一旁事不关己看热闹般的汪静如,“老爷,那你也想想,如今我正在给静如寻婆家,这事若真传了出去,不仅静妙名声不好听,便是静如,只怕要削发为尼了。”
幸而她亲生的静姗还小,不碍事。
削发为尼?
原本静立一旁看热闹的汪静如一下子慌了,这事儿这么严重?为何会牵连她?然而她没有选择闹起来,只是楚楚可怜的看着汪达。
原本不提静如还好,一提静如,汪达更来气,但静妙这个女儿到底是亲生的,且她又是跟皇子私会,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也只能自个儿生闷气,看样子也只能明日进宫探口风,看着她,下决定,“你去祠堂跪着!”
“缈园里所有下人一律受审,今日是大姑娘的好日子且放放,明天必审。”
“若有不妥的下人,一律拷打发卖!”
“汪府上下谁要敢议论此事,同罪论处!”
===025 夫妻要相处一辈子===
汪静妙跟朱润在汪府发生的事,在宫里的容贵妃许氏早已得知了,她是宫里第一个知道消息的人。
原本她还挺中意汪静妙的,当朱润向她提及的时候,她为了儿子马不停蹄的跑去立政殿跟皇上提,希望他下指婚诏书。谁知道被皇后截胡,改成汪家大姑娘嫁给宁王,很快诏书都晓谕天下了。
那天等她得知的时候已经没法更改了。
圣旨如何朝令夕改?
于是容贵妃内心再满意,也没有在皇上跟前再提汪家二姑娘,而是暗自择选更合适的姑娘成六皇子妃。她挑来挑去只看中了姚家的两个姑娘,而听闻姚家大姑娘已有婚约,便择选了二姑娘,挺好一姑娘。
刚跟皇上提,可没成想,自己儿子在人家汪府跟人家的姑娘私相授受,说句难听的那叫秘密私会。若传出去,纵然汪家姑娘的名声更难听些,可朱润此番去汪府是代表着宁王的,如今出了这事儿,丢的还不也是皇家的脸吗?
至于此事该如何收场,她也没个头绪。而那汪静妙,她是万万不能同意婚事的,能引得朱润不顾一切的女人顶多做个妾。
更何况,她跟皇后本就水火不容,儿媳妇自不能出自同一个汪府。
容贵妃指着一个宫女吩咐,“你去立政殿瞧瞧,若皇上处理完了朝政便请他来一趟丽华殿,就说我有要事。”
“是。”
而那边凤仪殿里也烛火通明,皇后蒋氏正生着闷气,她实在没想到,自己儿子会如此失礼,今天如此重视的纳征日竟能不去汪府。
居然派两个光头皇子代表他去汪府,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只怕明日他汪府会成了整个京都的笑话。
而汪府成了笑话,又何尝不是他宁王的笑话呢?
她能从美人一路做到如今皇后母仪天下的位子,这是付出了多少代价换来的,而她又为了什么?为何她的子女都不领情?
——你今日为何不去汪府?
——沛儿,你还有任性的资本吗?
——他汪府是多好的助力,你怎么就不跟人家拉近关系?
——若汪达知道你今日为了一个女人不去汪府,你将来还如何再拉拢他?
皇后坐在凤位上,想起白天她跟儿子的争执,实在是闹心得很。
白天的时候她知道宁王没有去汪府,万分生气,生气之余又想让他给个解释,再得知宁王是为了一个心爱的女人而弃了这个绝佳机会,便苦口婆心的劝解,“沛儿你该明白,若东宫那位真成帝王,他第一个想要铲除的王侯就是你!”
“汪府是很好的助力。你为何不好好利用?非要把白白的机会让给别人。他汪达可不就汪静姝一个女儿。”
而朱沛却不以为然,“母后,汪静姝那样的女人心思缜密因此难以掌控,何况汪家一向忠于帝王。谁是帝王,汪家就效忠谁,实在没必要在汪家的人身上花功夫。”
“若真想要那个位子,又何必靠女人?”
皇后气急败坏,“你——”转而提一事,“那,朱润跟汪静妙的事,你怎么看?我生怕她被指给朱润,到时候汪家就可能站队朱润了。”
“不可能。一门不出二妃。即便真的指婚,她汪静妙至多就是个侧妃。另外,母后,我们的敌人不是容贵妃和朱润,是东宫。”
有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想要打败东宫就必须联手。
皇后有点为难,以前跟敌人斗得厉害,现在突然要做成盟友只怕难,“容贵妃这人皮笑肉不笑,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拉拢的……”
“没必要在容贵妃身上下功夫。有时候女人的枕头风可是很厉害的。”
明人说暗话,却已各自明了。
皇后还是有点担心,“容贵妃可不会允许朱润娶汪静妙。这算盘会不会打错了?”
“可若真不让娶,汪家能够善罢甘休?汪达如今可还是太子的师傅,惹了他就等于惹了东宫。”
这便是朱沛今日不去汪府的真正原因,其实他一早就发现,朱润跟汪静妙的私情。他就是想让他们两个的私情被公诸于众。
当朱沛的计划全盘告诉皇后,可皇后依旧感慨,“即便这样,你今日也不该不去汪府,人家未必不会记恨你。若汪达记恨你,自然也等于你得罪了东宫。这个理儿放容贵妃那合适,放你这也照样合适。”
“汪静姝那样的女人,除了利用外,我真喜欢不了。母后,你别逼我。”
朱沛很不满意那个皇后看好择选的汪静姝,而作为母亲,她实属无奈感怀。
夫妻要相处一辈子,恩爱和顺,是顶要紧的。
每每想起朱沛的话,皇后突然很后悔。也许,她真不该选择汪静姝。
===026 天恩===
次日皇帝散朝,特意将汪达留下,汪达的心沉到谷底,他猜到很可能因为昨天静妙跟六皇子的事已经被皇上知道了。
这件事其实纸包不住火,可到底该如何处理,他也只能听皇家的。不管什么结果,他首先要保住整个汪家不被此事牵连。
汪达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是皇上不让他起身,他心里便惴惴不安。
一旁立着的漏壶里的水一滴一滴又一滴滴在受水壶,在寂静的殿里,水滴声清晰可听。
大约两刻钟,皇帝朱元明批完一本奏折,抬了一眼,只见汪达依旧挺直腰板端正跪着,却不见起,只问话:“汪爱卿,可知朕让你留下,所谓何事?”
汪达心里清楚,左不过是昨天的事,原本宁王未至行纳征礼,他心里到底有气,可现在静妙跟六皇子的事叫他不敢再拿宁王的事说什么,硬着头皮拱手,“微臣,清楚。”
朱元明没想到汪达会表示清楚,他还以为汪达又会推诿,原本他已经想好了说辞,“既然清楚,你便说说看,是个什么态度。”
汪达自然将所有的责任都拦下,尽管他心里是觉得六皇子更有错,可终究不好这么直白,“都是小女不懂规矩不懂礼数,与六皇子……”
朱元明知他识趣,儿女间私情其实他并未放在眼里,昨晚那本密折他还没翻过,若非容贵妃请他去,他还不知道那事呢,“汪爱卿无需谨慎。其实六儿早已在他母妃跟前提过你家二姑娘,他很中意,而他母妃也在朕跟前提过。只是后头,你家大姑娘成了宁王妃……这事儿便耽搁下来了。”
原来还有这回事。这事恰巧是汪达不知道的。
看样子六皇子也不是那么不靠谱。至少他知道要明媒正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