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宪长公主你逼我们宁王府逼到这般窘境,我想你应该不差等这么几天吧。至于是否是长痛不如短痛,那是我宁王妃汪氏的事,与别人无关。”
和宪长公主摔了手里甜白釉茶盏,“笑话,我堂堂和宪长公主,逼你们宁王府什么了?”
如果说孩子注定要没了,那么汪静姝也就要嘴硬了,有些事就像纸糊的桶被捅破,反正气势上是不能输的,“有没有逼,您自己心知肚明。方才我说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知道,应该说整个宁王府的人都知道。你站哪边的,我们也知道。所谓从龙之功,你我照样明白,谁也不是愚笨的。哪天太子登基,和宪长公主就成了大长公主,有着从龙之功,想必也是惠及家人亲眷子女。”
两方也算撕破脸,和宪长公主也不再装,或者说她从来没有装过,她的目的早已明白告知对方。尚未开口说话,复又听汪静姝说:“你为了帮太子做了那么多事,且不说这些事对不对,就算都是对的,可你就能保证太子真能顺利登基?为什么不给别人留余地,日后好相见呢?”
“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和宪长公主若是聪明人就该懂得凡事没有绝对,谁也不能看到未来,就像皇帝都没法保证太子一定登基。”
当所有的政事摆在明面上,汪静姝就没有想过还能活着走出正院,这一刻她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便是太子登基了,你就一定能保证他江山永固?以和宪长公主这般替太子做事,若哪天登基的不是太子,或者说新君保不住帝位,到那时候你和驸马家还有活着的可能吗?就算不是宁王,便是其他王侯皇子坐了帝位,你说你还能风光如旧吗?”
整个屋里唯她的声音此起彼伏。
“王府后院里的郭承徽离逝了,她生下大姑娘就难产死了,目前还在治丧。她活着的时候总以王爷第一个女人自居欺辱为难他人,如今她的孩子只有孙良娣肯暂时抚养。和宪长公主你希望自己像郭氏那样嘛,有一天自己离逝的时候没法保佑子孙后代,落了难无人肯帮?”
她说了一字一句都特别清晰,她这些话有可能让平州暂时缓解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自然也可能跌入万丈深渊,因为她将底牌亮了。她觉得和宪长公主肯定要么退让一步要么步步紧逼。
然而和宪长公主心里不得不承认人家说的对,可嘴上不饶过,“你别以为你这样说,你腹中的双生子就能够活下来。”
看样子她被自己说动了。汪静姝的心多少忐忑与难过,“我这么说,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转头又提,“我知道我这么说无非两种可能,要么你退让要么被你告发。但我依旧铤而走险,只希望你能高抬贵手放过整个宁王府,不要再与王爷作对。我知道事关政事没那么简单,但睁只眼闭只眼的事,和宪长公主还是能做到的,没必要事事相争。风水轮流转!”
她已经把所有话都挑明了,但如果和宪长公主执意步步紧逼,那她就真的不介意凭一己之力挑起王爷与她之间的争斗。
这个宁王妃不大好对付,嘴巴挺利索。和宪长公主低头捋了捋衣裳,转头就要走,临走时留下一句,“想必宁王也快回来了,王妃的堕胎药千万别忘了喝。那是皇帝圣旨,你违抗不得。”她最终选择退让一步,其实打从心里觉得宁王妃说的有几分道理,广撒渔网,绝对比彻底站一边更好。
和宪长公主一走,也许代表着这场博弈取得了暂时的胜利,但人家到底是太子一边的敌人,哪里能彻底放心。
汪静姝整个人瘫在椅子上,陈尔嫣上前要扶,方才她真是什么都不敢说,“静姝……你怎么样?”自己都快被吓坏了,本以为王妃那些话会彻底激怒和宪长公主不顾一切,没想到还能暂时劝退人家。
汪静姝根本不想说话,轻轻摆手,望着那本判孩子死期的奏折顿时悲从中来,眼眶微红死死忍住快掉下的眼泪,“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陈尔嫣明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又如此突如其来,不知怎么面对也是有的,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软弱也是有的,悄无声息的退下,什么劝慰的话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如同白纸。不过她并没有彻底离开,而是带着采玉又晓守在屋门边,她真的很怕王妃做傻事,可想想方才都说的那样义正言辞,挺坚强的王妃应该不会吧。同样她也想不通,被她们委以重任的程水湘竟是和宪长公主的人?
也许是她们真的轻敌,康氏告诫的话尤在耳畔。
屋里的汪静姝静静的坐着,眼泪掉个不停,看着那份奏折,默念了一遍又一遍,她除了无助外只剩无助了。
她真的想不到当初跟王爷深夜说的话竟一语成谶,双生子…如今她已快七个月,竟不是吃补品太过导致胎大,是双生子……是真是假,也许不重要了吧,唯有结果才最重要。
——王妃所生双生子牵涉王侯爵位宗法继承,故必不得留,实属无奈,立必除之
呵,好一个立必除之…又好一个实属无奈……在皇权掌控者的眼里一切威胁皇室宗法继承的人都该死,哪怕是一个还没来得及开一眼大好江山的腹中之子。
她到底该怎么办……
这个到底怎么办……汪静姝想了好久都没想通。她明白圣旨不可抗。
堕胎药不得不喝……可她说过要等王爷回来再喝的。
果真直到王爷回王府的那天,又是大半个月,已至七月初,对汪静姝而言,这大半个月好像比一年都漫长,让她毫无盼头。
所有的事都完成了,朱沛无事一身轻的回到王府,可等候他的唯独抱着大姑娘的孙良娣一人。
孙芳蔼让他抱一抱孩子,“这孩子命苦,才出生刚过子时生母就不在了,王爷福气好就抱一抱她,让咱王府大姑娘也沾一沾您的福气。”
原本朱沛急着去正院看望王妃的,可如今孩子都抱来了,他只好耐着性子抱了抱孩子,孩子那么小,他也不敢抱,可父女天性,他一见到便露了笑,连连问孙氏,有关孩子的事,“瞧着孩子身体还好,请奶娘可靠吗,奶多吗?郎中有没有瞧过说她身体好不好?听说郭氏是难产死的,她的丧事办妥了吗?”
孙芳蔼就知道抱孩子出来这招是最管用的,“您放心,一切办妥了,是王妃让侧妃代为主持丧事的。奶娘姓叶,她的奶挺足,人也干净年纪不大才二十出头,家里有一个断奶的哥儿,家境贫寒但清白,王妃见过一回直说好呢。郎中瞧过大姑娘,他说身子还好,以后精细养着,会慢慢好起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朱沛把孩子还给孙芳蔼怀里,同她边走边聊,直接就跟着去了她院子,“取了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郭氏生前若有取名就随了她的意。”
孙芳蔼说:“郭承徽生前取了,华字,韵华。我瞧着是好名字,听着就是咱王府大姑娘的名字。”
朱沛细细揣摩,“华,韵华,”逗弄襁褓里的女儿,“不错。是好名字,华丽光辉繁盛,就用华字。明儿我立刻上表奏请此事,孩子的名字写入玉牒。”虽然赵氏曾生过一个女儿都没序齿,他连抱一下的机会都没有,柳氏也怀过一个孩子,可直到现在才得了这个宝贝女儿,算来他年纪也不小了,这才是他朱沛真正名义上的第一个孩子。
“好。”
孙芳蔼又开始教第一次真正做父亲的朱沛怎么抱孩子,朱沛学得很认真,从不敢抱孩子到后面手法娴熟,一边抱着孩子一边逗弄,还说:“以后王府大姑娘的用度都按嫡姑娘的用度比肩。”
孙芳蔼行礼连声道谢,她也难得能跟王爷这么亲厚,没想到养这个孩子的好处这么大,真是意外收获。
……
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深深刺痛了屏风后的人,她本是来看大姑娘的,见这般,没做打扰的悄悄离开。
“什么华,我看是华而不实才对,偏王爷说好。”
赵婼念转头含泪斥责丫鬟,“你瞎说什么?谁叫你曲解王府大姑娘的名字,活不耐烦了吗?”
落梅低着头,小声抱怨,“婢子是替主子您抱不平,明明您生的才是大姑娘,凭什么郭氏的孩子能占第一,还比肩嫡姑娘的地位,论郭氏就一承徽罢了。嫡姑娘……只有王妃所出才叫嫡姑娘呀。”
赵婼念忍不住落泪,“是我孩子没有福气。”说完,往正院去了。
王妃面临要堕胎的痛苦里,王爷倒还有心思跟新生的女儿亲香,还什么比肩嫡姑娘……这事儿可不要先让正院的那位晓得晓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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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 想的最好办法===
汪静姝才得到消息说是王爷跟着孙良娣去看了大姑娘,外面赵昭训求见的声音就传进了屋。她正心里烦,谁都不想见,冷不丁的来个赵氏能有什么好事?肯定就是来看她笑话的。
采玉也猜得几分赵昭训来的用意,“主子要是不想见就回绝便是了。”
汪静姝确实不想见,可她又不想被人猜中心思,“不想见也只能见,我现在不想被人看轻。”
哎,主子太要强了。
采玉跑去请赵昭训进屋。
赵婼念平常不来,这个时候过来,站中央大方的请了安,汪静姝顺势免礼赐座,又叫品薇去泡壶好茶款待赵昭训,面子上的事儿要做足功夫,免得平白被人顺嘴,“赵昭训难得到正院串门子,真是正院一大荣幸呀。”
近日赵氏通常到处串门子的事整个王府都知道,可她就是不串到正院来。今儿难得来次正院,汪静姝自然要提及。
“我本想去孙良娣那里看大姑娘哪知王爷也在,就不做打扰了。这才过去大半个月,大姑娘就长了不少,王妃主子是没看到,连初见的王爷都不怕生也让抱呢。”赵婼念笑说,“要我说真是父女天性,王爷一抱上大姑娘就逗弄个不停,还问取了什么名字孩子身体怎么样,可见他是真喜欢大姑娘。到底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孩子,到底与众不同,还说要传令王府,大姑娘一切用度与嫡姑娘比肩呢。想那郭妹妹在天有灵也会感到安息的。”
赵婼念说的话句句都带着深意,汪静姝又不是蠢笨的,哪里会听不出来,无非就是想句句刺她的心。可她的心哪里真会不疼呢,“王爷喜欢大姑娘自然是好事,这孩子是要上玉牒的,自然比不得其他孩子。恐怕以后王爷还会为她请一个郡主的身份。我瞧着连名字也取的好听,韵华。别说郭妹妹对别人不好,可对自己孩子也是许她能给的一切,算是尽自己最大的牺牲了。希望王府大姑娘能牢记生母的爱意。不像有人如此自私,连孩子都能利用,不过我也能理解,毕竟是皇室,争斗惨烈。可惜有些人却忘了,母凭子贵这个道理。一个女人要是没有孩子没有高品级甚至哪天失去了靠山那么在皇室就成了弃之可惜食而无味的东西。要我说那些人真够笨的,简直愚昧无知。”
一句句的指桑骂槐,赵婼念真没想到王妃指的分明是她,可她却什么都不敢说,尽管心里气得狠。“王妃对自己孩子倒是挺好,只可惜面对皇上奏折无能为力。怀着孩子挺着大肚子也只能让王爷去别处看别人的孩子。这若是我,宁愿从没怀过孕,那就没有过希望期盼,绝对接受不了突然查出双生子的事,更接受不了打掉孩子。”
汪静姝就知道她肯定会提这个,几天前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说她怀的双生子必须打掉,这件事弄得整个王府议论纷纷,“这是我与王爷的事,跟你赵昭训没有任何关系吧。”
赵婼念撇嘴,心里不由得幸灾乐祸。她的女儿没法活,王妃的孩子凭什么能生?她本没出手危及,可没想到王妃自己就不成了……“是没有关系,可是王爷好像没打算出面呀。”顿一顿,看着王妃的大肚子,“要我说王妃腹中的孩子也可怜,谁让他们生在皇室呢。但凡其中一个晚生一年就什么大事都没了。可如今,王妃七个多月的身孕想必堕胎也特别痛苦吧。孩子都那么大了,是不是相当于生两个死胎呀,搞不好危及性命。”
汪静姝脸色变得苍白,她的心不知道有多疼,“如果赵昭训只是来讲这些的,那么就回去吧,正院也不是谁都能进来串门的。”她觉得赵氏但凡再多说一句,她可能就要哭了。
原本还想求救王爷,可王爷一进王府就去了那里,也许他不是不知道而是在逃避,又或者是一种默认。
在默认他们的孩子死。
谁都能看赵婼念的好心情,从眉眼笑到嘴角,“罢了,那看样子我没有资格到这里串门,那就先回去了。王妃您保重。”
“哎,真是可惜了两个小公子,要胎死腹中。”
不知不觉的汪静姝双眼里蓄满泪水。
一旁的采玉简直忍无可忍,主子哪里最痛她们那帮人就往哪里戳心窝子,根本欺人太甚,“赵昭训你说够了吗?说够了就出去。正院不欢迎你。”
赵婼念不在乎一个丫鬟说什么,反正怎么说也改不了要堕胎的事实,还计较一个丫鬟说了过分的话作甚。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往外走,刚出屋门,就见王爷踱步进来,她一下子吓呆住,不知道她说的那些话有没有被王爷听到。可转念又想,听到也没什么,她说的哪句又不是实话了。片刻行礼问安。
屋里的人一听才知道王爷来了。
汪静姝赶忙出去相迎,正巧朱沛走到她跟前,她行了礼,低着头咽下所有的心酸,有再多的委屈都没有表现。
朱沛亲自伸手扶起挺着大肚子的王妃,看着她肚子里的孩子,那个心情特别复杂,他在回平州的路上已经知道了双生子的,一开始不相信,但后面和宪长公主给他看了父皇的奏折,他不得不信,这种皇室几年难遇一回的双生子事儿居然被他遇到了,还是嫡系血脉,若是庶出或许帝后能够网开一面……重重叹息,扭头挥退赵昭训,“你先退下吧。”他有很多的话要跟王妃讲。
赵婼念不敢再留直接匆匆告退,朱沛亲自扶着汪静姝进了屋里,所有的下人都被采玉带走,关了屋门,正合他意。
两夫妻这么面对面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时间悄悄一点点过去。
是汪静姝先开口,“王爷此番去,还顺利吗?父皇母后身体好吗,皇祖母老人家身体可健朗?”
“都很好。你别担忧,”朱沛觉得她就是个傻丫头连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心情关心别人,“汪家也不错。我抽空去了半天,你侄女长得有点像你,选了你取的馨字,叫汪纯馨。”绕过汪达,朱沛对其他汪家人没有太多的不满。既然回了趟京都,面子上的事还得过得去,“你家老三娶了周姑娘,小两口也挺和睦,婚事是母后所赐。”
汪静姝甚是感激王爷还为她带回汪家的消息,她以为经过上回王爷恨得牙痒痒的事后她要跟汪家彻底断了关系,没想到其实王爷心里还是想着她的。
“你闺中密友那位秦姑娘已经跟人定了亲嫁在京都。而六弟已经册封为嘉王,说是明年年初就要去封地德州,在西南边,不出意外你妹妹也得跟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