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臣妾在上谷郡生下承乾，恰逢王无尘姐姐也生下赵辰。”

　　“臣妾曾听随身的稳婆说过，承乾生下来之时，呼吸便与其他新生儿不同，似有天生气疾。”

　　“我与王姐姐情同姐妹，承乾与赵辰的盥洗之礼自然也是一起。”

　　“承乾刚落地之后，便被带去行盥洗之礼，抱回来之后，臣妾并没有发现承乾有气疾。”

　　“心想老天爷保佑，我家承乾身体健康，谁曾想，今日竟见到赵辰那孩子……”

　　长孙皇后缓缓说道，眼泪已然湿了两颊。

　　长孙皇后从未想到，今日去了一趟忘忧酒馆，见一见李世民口中的长安奇人，竟然惊现十六年前的错事。

　　想着自己可能真正的儿子，十六年来，竟流落民间，饱受气疾的煎熬。

　　以至十六岁，便已看淡生死。

　　长孙皇后愈发感觉自己这些年来亏欠良多。

　　“你说那赵辰……”李世民感觉自己的喉咙一阵发紧，后面的话已然说不出来。

　　“第一眼见到赵辰时，臣妾便觉他与陛下年轻时极为相像。”

　　“赵辰与福伯压根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来历，是否天生气疾，也是可以查出来的，他们何须蒙骗我们？”长孙皇后声音虽然悲戚，却也缓缓说来。

　　“这么说，赵辰才是我们的……”李世民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第十四章 流落在外十六年===

　　“是！”

　　李世民虽然没有继续往下说，但长孙皇后却已帮他说完。

　　这已经不是巧合能解释的了。

　　长孙皇后现在只道是老天爷不想让自己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死去。

　　在不久于人世之前，竟然还能发现自己的亲生儿子在民间受苦。

　　“陛下，十六年了，王姐姐他们也过世好几年了，赵辰那孩子身边只有福伯一人，这些年也不知受了多少苦难。”

　　“臣妾想请陛下……”

　　“观音婢，你好好休养，此事我来处置！”李世民知道长孙皇后想要说什么，缓声说道。

　　十六年过去了，李承乾现在还在立政殿外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现在跑出去说，你李承乾不是我李世民的儿子？

　　当年盥洗之礼，与王无尘的儿子抱错了？

　　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这件事哪怕传出去一点风声，便已足够动摇大唐国本。

　　而且，此事只是长孙皇后的猜测。

　　除非找到十六年前的随身的稳婆。

　　长孙皇后知道李世民的担忧，心知这件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处置的。

　　对于李承乾，长孙皇后心中也是无比喜爱的。

　　接回赵辰，抛弃李承乾，她长孙皇后也做不出来如此绝情之事。

　　“陛下，辛苦了！”长孙皇后突然说道。

　　李世民笑笑，扶着长孙皇后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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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母后如何了，儿臣能否探望母后！”

　　立政殿殿门打开，李世民从里面走出来。

　　忧心忡忡的李承乾立刻快步走过来，语气有些急躁。

　　“你母后无恙，不过暂时先不要探望，过两天，等好些了，你们再过来！”李世民面上挤出一丝笑容。

　　他对李承乾还是很满意的。

　　言行举止，都很符合他的期望。

　　而且李承乾对他与长孙皇后都很孝顺。

　　“大家都回去吧，皇后要休养一阵，日后再来探望。”李世民朝众人挥挥手。

　　“父皇，阿质想将这哈根达斯留给母后，兄长说，痛苦的时候吃些这个，很快就会开心起来！”李丽质走到李世民身边，手里提着装着哈根达斯的木盒子。

　　李世民心中有些发苦。

　　家里的孩子都如此懂事，只是老天总见不得他好。

　　“阿质，这哈根达斯，是你兄长留给你的，你自己吃便好，你母后想吃了，我再让人去向你兄长讨要。”李世民拍拍李丽质的脑袋。

　　目光扫过面前的一众人，转身往太极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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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咬金匆匆离开太极殿。

　　今天的情况很奇怪，先是被派来寻找孙思邈，现在又接到一个更为奇怪的任务。

　　李世民让他去寻找十六年前，为长孙皇后接生的稳婆。

　　这都猴年马月的事情了，圣人找一个稳婆，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当然这话程咬金可是不敢说出来。

　　领着十来个千牛卫，程咬金跑到太常寺。

　　太常寺有所有大唐在职人员调动情况的文书记录。

　　哪怕只是一个笑小小的车夫，也会被记录在案。

　　长孙皇后当年的随身稳婆，自然也是能寻到姓名、住址。

　　第二天一大早，皇宫大门刚开，程咬金便寻到人，带来太极殿，交于李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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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程咬金，拜见陛下。”程咬金朝李世民拱手拜道。

　　旁边当年为长孙皇后接生的稳婆，却是早已慌张的跪在地上。

　　大唐圣人，竟然专门让国公大人寻自己进宫。

　　她一个小小的稳婆，哪里扛得住李世民的威势？

　　“陛下，按照太常寺的人员流动名单，臣已寻到十六年前，为皇后娘娘接生的稳婆。”程咬金再说道。

　　“辛苦了，知节你先回去歇息。”李世民淡淡说道。

　　程咬金应了一声，便退出太极殿。

　　只留下稳婆一人，趴伏在地上。

　　“无舌，赐座。”李世民朝贴身太监无舌说道，自己却是站在高处，目光审视着面前的稳婆。

　　稳婆战战兢兢的在一旁坐下，根本不敢抬头。

　　“十六年前，在上谷郡，便是你为皇后接生的？”李世民清冷的声音在偌大的太极殿响起。

　　“是……是。”稳婆心中一慌，连声说道。

　　长孙皇后当年身边有好几个稳婆，但是最后抱着孩子出来的，确实只有她一人。

　　“皇后与朕说，当年承乾出生之时，呼吸颇为有些艰难，你曾与皇后说，许是气疾？”李世民再问一句。

　　“陛下，皇后娘娘当年奔波劳碌，身染气疾，太子殿下天生气疾，也是成自皇后娘娘，与小的无关啊！”

　　“求陛下看在小的当年服侍皇后娘娘的份上，饶小的一命。”稳婆还以为李世民把太子气疾的事情，算到自己头上，整个人都瘫在地板上。

　　“与朕闭嘴！”李世民冷斥一声。

　　太极殿再次陷入死寂。

　　“朕且问你，你确定抱出来的时候，承乾是有气疾症状？”李世民缓缓问道。

　　“有，有的！”

　　“太子殿下出生的时候，与其他孩子不一样，喘息声听得很清楚。”

　　“小的曾与同行的稳婆担忧，太子若是如此下去，性命堪虞。”

　　“但盥洗之礼过后，兴许是老天保佑，太子竟然没事了，也听到那喘息之声。”

　　“混账！”

　　稳婆的话说到这里，便听到站在前方的李世民怒骂一声，整个脸上满是狞色。

　　顿时稳婆便不敢再有任何言语。

　　“你退下吧！”良久之后，李世民挥手说道。

　　稳婆满脸慌张的走出太极殿。

　　“无舌，今日大殿之事，朕不想再有第三个人知道！”稳婆刚走，李世民淡淡说道。

　　“是，陛下！”无舌应声离开。

　　翌日清晨，长安城的排水沟里，便发现一具无名女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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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音婢，当年的事情，朕已经调查清楚了！”

　　立政殿，长孙皇后刚吃了一些东西，李世民便走了进来。

　　屏退众人，李世民在旁边走下，缓缓说道。

　　长孙皇后美眸看过来，目光微微有些颤抖。

　　“确实如你所想，当年盥洗之礼后，赵辰与承乾抱错了！”

　　“稳婆说承乾出生之时，便呼吸困难，可盥洗之礼后，竟突然又好了！”

　　“我大唐皇太子，流落在外，竟十六年之久！”李世民缓缓说道，又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长孙皇后撇过脸，不想让李世民见到自己眼中的泪水。

　　“观音婢，朕想将赵辰带回宫中，你觉得如何？”李世民摸出手帕递给长孙皇后，以商量的语气说道。

　　===第十五章 皇帝亲自拎竹篮===

　　“不行，绝对不行！”

　　让李世民颇为意外的是，长孙皇后竟然拒绝了自己的提议。

　　而且情绪又开始波动起伏。

　　“好好，朕答应你便是！”李世民赶紧说道。

　　生怕长孙皇后再次气疾发作。

　　在李世民自己心里，也是没有真正做好这个决定。

　　一个是自己流落在外十六年的亲生儿子，另外一个则是自己精心培育了十六年的继承人。

　　十六年了，李世民都不知道自己在李承乾身上花费了多少心思。

　　而且，朝堂大臣也都将李承乾当成储君对待。

　　这个时候，若是宣布李承乾并非自己嫡子，皇室脸面丢尽都是小事，怕是大唐社稷，也要陷入风雨飘摇。

　　李世民绝对不想看到这一幕。

　　“陛下，十六年来，承乾那孩子颇为孝顺，即便他真的不是我们皇室子弟，也是你我看着长大的。”

　　“至于赵辰，吾儿……”长孙皇后双手捂着眼睛，声音断断续续。

　　“臣妾自知时日无多……”

　　“胡说，孙神医与朕说了，观音婢你不会有事，休养几个月，我们同去忘忧酒馆，再见见赵辰那小混蛋。”李世民立刻喝断长孙皇后的话，面上神色极为难看。

　　长孙皇后笑笑。

　　自己的身子什么情况她哪里不必旁人清楚。

　　虽经过孙思邈的调养，这两天呼吸也算平稳。

　　但连行走，却也要旁人搀扶。

　　她，何谈来日？

　　“陛下，你且听臣妾说。”长孙皇后开口。

　　“赵辰如今在平康坊，倒也逍遥自在，臣妾不想因这个事情而去扰乱他的生活。”

　　“赵辰还年轻，陛下寻个机会，带孙神医为他瞧瞧，将来莫要与臣妾一般。”

　　“若是上天垂怜，赵辰气疾有转机，臣妾便是走了，走的也是开心。”

　　“住口，朕不想再听到观音婢你说如此丧气的话。”李世民冷声喝道。

　　站在两旁伺候的宫女太监神色一变，慌忙跪了下来。

　　圣人还是第一次，如此口气与皇后娘娘说话。

　　长孙皇后美眸看着李世民，轻轻抚着李世民的脸，眼中满是温柔与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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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神医，朕前几日在平康坊遇到一少年，朕与他攀谈甚欢。”

　　皇宫偏殿，孙思邈正想着与皇帝陛下告辞。

　　他不只为长孙皇后医治。

　　大唐疆域内，还有很多人等待着他的救治。

　　没料到李世民竟然亲自过来。

　　还说了一句让他没怎么搞懂的话。

　　孙思邈不说话，等待着李世民的后文。

　　“这少年与皇后一样，也是身染气疾，朕不愿大好少年亡于此等病症之下，想请孙神医与朕同去瞧瞧。”李世民继续说道。

　　“医者父母心，老朽定然竭尽全力，只是……”

　　“朕明白，孙神医尽力便是。”李世民点头，表示理解。

　　“那便请陛下先行。”孙思邈伸出手，请李世民先走。

　　“对了，孙神医，这少年不知朕的身份，只道朕是蜀地来的商人，你只管诊治便是，莫要乱言。”李世民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回头嘱咐道。

　　孙思邈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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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忧酒馆外。

　　赵辰正拿着扫把轻扫台阶上的落叶。

　　一中年妇人手挎一小竹篮，朝忘忧酒馆走来。

　　竹篮用几方干净的手帕遮着，竹篮沉甸甸，似将妇人臂弯沉下。

　　“赵小哥，乡亲们让老婆子给赵小哥送点东西。”妇人朝赵辰喊道。

　　赵辰这才抬头注意到来人。

　　“张姨，快进来歇息。”赵辰笑道，扫把立在一旁，邀请妇人进来。

　　面前这妇人，是赵辰在万年县家乡的邻居。

　　平时对赵辰和福伯也是多有照顾。

　　“歇息就算了，老婆子还要赶回去给家里做饭。”妇人笑着谢绝了赵辰的好意。

　　将手中的竹篮放在地上，掀开几方手帕，露出里面红绿分明的长条辣椒。

　　“赵小哥，幸好当初听了你的话，试了试那个筒车，运水可比寻常的龙骨车快多了，乡亲们现在一个早上就把田地给灌好了。”

　　“还有您让我们栽种的一些辣椒，前些日子刚刚成熟，恰好有一位富商经过，尝了一口我们这辣椒，当场想用高价收购。”

　　“不过按照赵小哥的吩咐，我们只卖了他十斤。”

　　“虽然只卖了十斤，但每家分到的钱财可不少，足够一个月的开支。”

　　“乡亲们心里都念赵小哥的好，让老婆子过来给赵小哥问好，顺便带了一些早上刚收的辣椒。”

　　妇人满脸喜色的与赵辰说着村里最近发生的事情。

　　看向赵辰的目光满是尊敬。

　　之前在万年县老家，赵辰给乡亲们推广了筒车运水，还拿出了一些辣椒籽，送与他们。

　　也感激那些日子，众人对他与福伯的照顾。

　　乡亲们淳朴，万年县与平康坊有几十里路，两条腿走过来，至少也要两三个时辰。

　　何况是一上了年岁的妇人。

　　可即便路途遥远，妇人还是走了几十里路来，就专门为与自己送些刚采摘的辣椒。

　　“张姨，与我谢谢乡亲们。”赵辰笑着说道。

　　“赵小哥，要谢也是乡亲们感谢你，若不是你，我们这些苦哈哈，现在还在田间抬水浇地呢！”妇人赶紧说道。

　　“哈哈，举手之劳罢了，快中午了，福伯正在后厨做饭，张姨留下用完午饭再回去吧。”赵辰拉着妇人，请她进去吃饭。

　　“赵小哥，你有客人来了，我在路上随便吃点东西，就得回去了，现在我们大伙可都有些积蓄。”

　　“赵小哥，老婆子走了，你可千万保重身体，若是这长安城过得不舒坦，说一声，大伙一定都会过来接你回家。”妇人轻轻抽出胳膊，朝赵辰挥挥手，连竹篮也不要了。

　　看了眼身后来人，转身便走。

　　见妇人走的如此匆忙，连饭也不留下吃，赵辰眼角露出些许失望。

　　不过见到来人，赵辰倒是有些许意外。

　　“赵辰，刚才那妇人与你相熟？”李世民开口问道。

　　身后孙思邈背着药箱，看了一眼赵辰，便觉赵辰眉眼与面前的李世民有些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