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瑶一怔,所以此次鬼域中再见宸渊,总觉得他修为不济以往,甚至时常咳血,其实都是夜阑动的手脚?
她再抬眸,看向夜阑的眼神如同看一个失了智的魔鬼。
可被他这样瞪着的人反而笑得更开了,高大身躯微微俯身,在她头顶落下一片阴影,“瑶儿,你知不知道自己这幅凶巴巴的样子很迷人。让人特别想……尝一口。”
“对了,你刚刚不是问发生什么事了吗?”夜阑悠悠然续道:“我把海族灭了。”
整片海域,不剩一个生灵。
第39章 金丹献祭 他们的恩怨缘起在一千三百年……
震惊。
君瑶眼底是剩下了这一种神采, 疯了,夜阑是真的疯了。妄罗鬼王出世,祸害六界生灵, 这话在一千多年后,再次被印证了。
可眼前的魔鬼却觉得还远远不够, 君瑶看着他薄唇轻启,缓缓吐出字眼:人族、妖族、天族、魔族。
六界,就如他的囊中之物。
魔鬼作着恶, 觉得苍生万物尽是他的脚下臣,就如同蝼蚁草芥, 生死皆是他的游戏。
这幅样子的夜阑让君瑶觉得陌生、恶寒,还有丝丝恐惧,惧怕他真的对妖族和魔族下手。
而夜阑似乎看出她的担忧,朝她抛去一颗苦味的糖果,“乖乖回到我身边, 好好听我的话,我可以答应你不动魔族。”
君瑶心中天人交战。牺牲她一人,拯救整个魔族的生灵,这看似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但如今的夜阑, 主宰着修罗, 做尽恶事, 已经没法让她相信了。
片刻的沉寂后, 她缓缓拔出发髻中的金簪,以此作为武器, 敌对意味了然。
久岳也站在了他们身侧,目光冷凝,三个人同时出手。可君瑶和久岳的修为被夜阑封住, 宸渊又被他下了毒修为受损,纵使他们联手,也根本无法与妄罗鬼王匹敌。
夜阑甚至打的并不认真,他每一招都是为了擒拿君瑶,就像是豺狼盯着属于自己的猎物。可现在这块到嘴的肥肉被宸渊那头狮子惦记上了,不断护着,让夜阑逐渐失了耐心。
他暗暗催动毒发,在宸渊出招一顿的刹那,单手捏住君瑶窄小的肩膀,抵在墙面。
“嘶――”君瑶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没有修为护体,她感觉肩胛骨都要被捏断。但施暴的人却还在用力,双唇一张一合都是魔鬼在吸着血,“瑶儿,别总忤逆我的命令。我耐心有限,要是惹恼了我,就不要怪我拿妖魔两族开刀。”
君瑶没说话,他就又道:“我知你心系妖族,不如这样,只要你亲手杀了宸渊,我就放过你的同族。如何?”
“放过?”呵,君瑶觉得这是她活了一千三百年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她眸色淬冷,启唇质问:“你怂恿鬼族恶魂剖他们妖丹的时候想过放过吗?还是你吞噬成百上千妖丹的时候觉得那是放过?夜阑,现在的你让我觉得恶心。”
若非尚还有些素养,君瑶真想吐一口唾沫直接喷在夜阑脸上,洗洗他那唯我独尊的嘴脸。
与其说如今的夜阑疯了,不如说他是个偏执狂,要所有人顺从与屈服,跪在他脚底下俯首称臣,容不得半分挑衅,就像人族的帝王。而显然君瑶一而再再而三的“不乖”,已经激怒了他。
“你说我恶心?”夜阑眉梢轻挑,绘刻的曼珠沙华花瓣舒展,扬起狷狂腥风。他话音始终带着笑,看向君瑶的眸底却满是征服和控制欲,“瑶儿,别仗着我喜欢你就肆无忌惮,这才刚刚开始。”
他说着,抵在君瑶肩膀的手转而捏住她的双腕,举起到头顶压在墙壁上。
君瑶骤然被这个带着羞辱的姿势惊到,手臂被压制,半点力气也使不出,眼睁睁看着夜阑唇角勾起,缓缓向她俯身倾压下来。然后,夜阑的鬼手再次向她伸出,扯开淡薄外衫,直接粗暴地撕碎丢到地上。
想做何事,不言而喻。
她就像一道珍馐,光鲜地装在餐盘里等着被执箸者品尝、咀嚼。
但有些事哪怕时隔再久,留下的心理阴影也没法消除。夜阑与她的距离近在咫尺,因为吞噬太多妖丹和曾以魔身自居的缘故,他身上气息同时混杂了妖魔鬼三界的味道,像极鬼市中那空气。
君瑶胃里猛地犯恶,干呕了两下,恍惚发声:“宸渊,救我!”
她是下意识地呼救。
被夜阑催动毒物浑身无力的人连剑都拿不稳,晕厥在囚牢地上。但蓦地听见君瑶气虚声音,宸渊瞳孔骤缩,分不清是潜意识和思绪哪个先波动,等他眼前事物重新清晰,灵剑已经架在了夜阑的脖颈。
“你休想逼迫阿瑶做她不愿的事,除非我死……”
“不自量力。”夜阑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单手钳制着君瑶不松开,只用另一只手与宸渊过招。
十八层囚室摇摇欲坠,君瑶从没看到过宸渊拼尽所有修为的样子,好似以往那一千年中哪怕他身负重伤也依旧游刃有余,唯有这次不同。
如今的夜阑太强大了,而剩下三成修为的神明难免力不从心。宸渊落了满身伤痕,他抬眼看向君瑶,忽而有些释然地笑了。
君瑶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下一息她就看见宸渊将欲刺向夜阑的灵剑在半空陡转方向,直指自己的腹部丹田,没入。
神明的金丹光芒大盛,在触碰到剑尖的同时,如冰川遇上热潮,瞬间融入灵剑。
君瑶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以金丹祭灵器,这是天族最强大的秘术,也是禁术。因为一旦用了这招秘术,失了金丹的神明会在一炷香时间内灰飞烟灭,而继承了金丹所有修为的灵器则会变得无比强大,脱离原主的控制后,极有可能变成无主妖器为祸生灵。
宸渊清楚使用禁术的后果,可还是这样做了。
失去金丹强弩之末的神明,以最后的意念控制着愈渐强势的灵剑,夜阑不得不松开君瑶,认真应对起来。在一炷香时间快到之际,宸渊终于寻到了一个细小破绽,灵剑没入夜阑的心口,然后自己的身体逐渐透明……消散……
君瑶瞳孔骤缩,她在怨念最深的那段时间里,曾想过无数次宸渊的死状。有被她挖心而亡,也有被她剖丹而死,甚至狠辣地想过将他一刀刀凌迟然后丢入魔族熔浆。却从没想过,他会为了自己不被夜阑玷污,施展禁术。
“宸渊?你也跟他一样疯了是不是?”君瑶箭步冲到他面前握住他手腕。
微凉体温贴着掌心传来,这双手曾无数次抚过她妖身毛发,哪怕过了三百余年也依旧是最熟悉的触感,此刻却逐渐变得透明、虚无,离她远去。
宸渊注视着君瑶脸上紧张神色,眼眶好似腾起一层薄薄水雾,他忽然觉得,哪怕是死也值了。至少,他的小狐狸终于不再恨他,也终是在望向自己时不再横眉冷对。
仙身难筑,消散却如摧拉枯朽般容易。宸渊抬起已然透明的手,抚平她皱起的眉头,又触碰到君瑶纤长眼睫,覆盖住她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