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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迢迢_分节阅读_第59节

《流水迢迢》 箫楼 9602 2021-04-26 18:38

  。”

  太子面上闪过不忍之色,诸臣看得清楚,知他怜惜这个表妹,可眼下国难当头,魏贼作乱,桓国南侵,如果小庆德王再有异动,三线作战,可就形势危急,唯有将小庆德王先安抚住,待北边战事平定了再解决西南的问题。

  谈铉乃太子的姨父,才名甚著,在翰林院主持编史,门生遍天下,颇受百姓敬重,也素为“清流”一派所推崇,他的女儿与小庆德王联姻,小庆德王若要作乱,累及这位名门闺秀,必要冒失去民心之险。

  但只要北边战事平定,皇帝显然是要腾出手来对付小庆德王的,到时,这位谈家小姐的命运,可就多舛了。

  皇帝思忖片刻,道:“也没其他合适人选,就这样吧,董卿拟旨。”

  “是。”

  诸事议罢,已是天明时分。

  太子出了延晖殿,眼圈略有些红,静王走到他身后,轻声道:“大哥莫要难过了,日后再想办法,让小庆德王上京做个闲散王爷便是。”

  太子叹道:“姨母只这一个亲生女儿,我真是愧对母后。”

  静王道:“只盼北线战事能尽快平定,小庆德王做个明白之人。”

  太子眯眼望向微白的天际,摇了摇头:“桓国这一南侵,凶险得很啊。”

  静王也叹道:“险啊。”

  二人均负手望着北面天空出神,都不再说话。

  卫昭拢着手,悄无声息地自二人身后走过,步入延晖殿。

  见安澄急步进来,裴琰收住剑势,将长剑掷给侍女樱桃。安澄道:“相爷,金爷来了。”

  裴琰微笑:“也差不多要到了。”

  静王谋士金明见安澄出来,面色有异,忙道:“是不是相爷―――”

  安澄道:“相爷伤势未愈,昨夜又受了些风寒,得请金爷移步才行。”

  金明忙道:“有劳安爷了。”

  金明随着安澄由前堂穿庭过院,不久便闻到浓浓的药草之气,细心的辨认一番,多是治疗外伤所用,心情便有些沉重,知裴相伤势只怕尚未痊愈,此行恐完不成王爷吩咐下来的任务。

  室内光线昏暗,金明有一些不适应,半晌方看清裴琰面色苍白,斜躺于榻上,忙上前道:“金明见过相爷。”

  裴琰以手掩口,轻咳数声:“倒是怠慢金爷了。”

  “相爷太客气,金明惶恐。”金明面带忧色:“出京前,王爷千叮咛万嘱咐,说请相爷保重身体,还让我带了宫中特制的伤药。”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小木盒,递给安澄。

  侍女进来,裴琰将她手中汤药喝下,接过帕子拭了拭嘴,低声道:“让王爷费心了,还请金爷回去禀告王爷,裴琰不敢忘记王爷之德,会尽快养好身子,我让人寻了几套孤本,争取回京与王爷共赏。”

  金明有些踌躇,裴琰挥了挥手,安澄与侍女退去,金明上前低声道:“相爷,王爷说,若是您伤势大好了,看是不是想办法回京,现在局势有些不妙。”

  裴琰缓缓坐起:“怎么不妙?”

  “桓国撕毁和约,十五万大军南侵,攻到了郓州一带,皇上已将那一线的八万人马全交给了王朗。”

  裴琰皱眉道:“倒让太子得了便宜。”

  “是,皇上又下旨,将太子的表妹嫁给小庆德王为正妃。小庆德王将来若仍能稳做王爷,必是太子的强助,若是出啥事,皇上也必会因愧对故皇后,而对太子―――”

  裴琰沉吟道:“这个倒也不急,我将来自有办法。”

  金明一喜:“那是自然,王爷就说了,若是相爷在京,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裴琰慢慢躺回榻上,叹道:“只恨我这身子不遂心愿,现在满心想帮王爷,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金明叹道:“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万事只能等相爷康复了再说。”

  “嗯。”裴琰轻咳道:“还请金爷回去上禀王爷,只要伤再好几分,我便要回京城,届时还请王爷多多相助。”

  金明忙点头:“那是自然,王爷就等相爷一句话了。”

  裴琰立于窗前,看着金明出了园子,微笑着转身,步至案前,从容舒展地写下一行诗句。看着宣纸上的墨字,他颇觉满意,笑了笑,安澄却急步走了进来,凑近低声说了几句话。

  裴琰手中毛笔一顿,眉头微皱,又舒展开来,淡淡道:“怎么让她跑了?”

  安澄垂手道:“是安澄识人不明,请相爷责罚。”

  裴琰放下手中之笔,思忖片刻,道:“明飞真是只为美色而带走的人?看着不象,你再仔细查一查他。”

  “是。”

  裴琰再想片刻,唤道:“樱桃。”

  侍女樱桃进来,裴琰道:“将那件银雪珍珠裘取过来。”

  看着狐裘下摆上那两个烧焦的黑洞,裴琰默然片刻,转而微微一笑,向安澄道:“你派个人,将这件狐裘送给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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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 七十、因何生怖

  京城连着下了数日的细雨,加上桓国南侵,前线战事正酣,京城宵禁,到了夜间,以往繁华的街道上除偶有巡逻的禁卫军经过,空无一人。

  禁卫军指挥使姜远将皇城防务交回给卫昭之后,便觉肩头担子轻了许多,晚上也有精神亲自带着禁卫军上街巡防。见一骑马车迎面而来,姜远立住脚步,手下之人忙上前横刀喝道:“大胆!何人敢深夜出行?!”

  马车缓缓停住,一人在车内轻笑,姜远听着有些熟悉,上前两步,车帘后露出一张似喜似嗔的秀雅面容:“姜大人!”

  姜远笑道:“原来是素大姐。”

  他挥了挥手,手下都退开去,马夫也远远退于一旁。姜远上前轻声道:“素大姐还是莫要晚上出行,我的手下有些人不认识大姐,怕多有得罪。”

  素烟抿嘴笑道:“大姐我也不是这么莽撞的人,今日实是有要事,正想找姜大人讨个牌子出城。”

  姜远颇感为难,可素烟身后那人,与自己同属一营,实又不好开罪于他。

  素烟见他沉吟,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慢慢递至姜远面前,姜远看过,面色一变,猛然抬头。素烟仍旧温媚地笑着,却不说话。

  姜远忙从腰间取下一块牌子,递给素烟:“要不,我送您出城?”

  “倒不必了。”素烟笑道:“改日再请姜大人饮酒。”

  “大姐慢走。”

  马车出了京城北门,在乱石坡的青松下停住,马夫远远退开,隐入黑暗之中。

  素烟掀开暗格,燕霜乔与一青年男子钻了出来,素烟握住她的手,理了理她散乱的鬓发,无语哽咽。

  燕霜乔也是默默饮泣,良久,素烟轻声道:“霜乔,去吧,现在只有他,能护得你的周全,能帮你索回师妹了。”

  燕霜乔忧切满面:“小姨,要不,你和我们一起走吧,我怕裴琰会对你不利。”

  她身旁青年男子道:“是,小姨,裴琰的人马上就会找来揽月楼,您会有危险的。“

  素烟摇了摇头:“裴琰那人,不会做任何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你师妹无关紧要,你反正是逃了,他伤害我并无任何好处,你放心吧,小姨有能力自保。但这京城水太浑,小姨护不得你的周全,更不敢让别人知道你是易寒的女儿,你只有去找他,凭他的权势,才可保你安宁,他终究是你的―――”

  燕霜乔别过头去,素烟泪水滑落,哽咽道:“只盼你去桓国,能平平安安,莫要卷入任何风波之中。”她转向那青年男子:“明飞,你的恩情,无以言谢,此去郓州,还请你多照顾霜乔。”

  燕霜乔紧握住她的手,不愿放开:“小姨,拜托您帮我打听一下,裴琰究竟把师妹藏在哪里。明飞帮我打探过,她似是已不在长风山庄,又不在相府,我这心里,不知有多焦急。”

  素烟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尽力的,只要有消息便会通知你。你也求求你、你父亲,看他能不能运用他的势力,帮你找一找小慈。你得赶紧走,一路上千万不要露了行踪。”说着从马车中取出一件大斗篷和一顶黑纱帽,替燕霜乔戴上。

  她狠下心,到林间牵出两匹骏马,右手托上燕霜乔腰间,将她托上马鞍,银牙一咬,奋力击上马臀。马儿长嘶一声,蹄声劲响,明飞忙驱马跟上,两骑消失在夜色之中。

  素烟靠住马车,低声饮泣:“霜乔,你要保重!”

  紫檀木镶汉白玉膳桌,雕龙象牙箸,定窑青花瓷碗。

  鱼翅盅,红花烧裙边,三宝鸭,佛跳墙,乌鱼蛋汤。

  卫昭斜撑着头,望着满桌的佳肴,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白袍的袖口滑到肘部,露出来的手臂似比汉白玉桌面还要精美。

  皇帝素来用膳不喜说话,只是抬头看了卫昭一眼。陶内侍在一旁使了个眼色,卫昭望向皇帝,待皇帝静静用毕,轻声唤道:“皇上。”

  皇帝轻“嗯”一声,卫昭接过内侍手中的热巾,替他轻轻拭了拭嘴角,又端过漱口用的参茶。皇帝微笑道:“怎么出去了一趟回来,更加不爱吃饭了?还是觉得陪朕用膳,拘束了你?”

  卫昭听了只是一笑,皇帝笑骂道:“你倒是越来越不守规矩,朕问你话,都不答。”

  卫昭淡淡道:“三郎若是说因为在外面思念皇上,而得了厌食之症,不知道皇上会不会骂三郎是谄媚之人?”

  皇帝越发开心,觉数日来因桓国南侵而起的郁闷与烦燥减轻不少。他抚上卫昭的左手,卫昭唇边笑意有一刹那的凝结,转而眉头轻蹙,右手欲捂上腰间,又慢慢移开。

  皇帝看得清楚,有些心疼:“你也太好强了些,痛就哼两声,也没人笑话你。”

  他松开手,卫昭双手捂住腰间,头搁在桌上,轻哼两声,懒懒道:“臣遵旨。”

  皇帝大笑,一旁的陶内侍也凑趣掩嘴而笑。见卫昭眉间仍未舒展,皇帝道:“也不早了,痛就回府歇着吧,不要一天几次往宫里跑,养好身子再说。”

  “是。”卫昭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皇上也早些歇着,有什么事让臣子们去做便是,龙体重要。”

  皇帝已看上了折子,只是挥了挥左手,卫昭悄无声息地出了殿门。

  下人们见卫昭入府,知他要换衣裳,忙将簌新的素色丝袍取了出来。卫昭神色淡淡,将里外衣裳都换下,又在铜盆中将手洗净,接过丝巾慢慢地拭着。

  易五过来,待下人们都退去,凑到卫昭耳边轻声道:“静王府中的金明回来了。”卫昭轻“嗯”一声,易五觉他今日似有些寡淡,便也退了出去。

  管事的老常进来,轻声道:“主子,饭菜备下了,您还是吃点吧。”

  卫昭靠在椅上,合目而憩,半晌方道:“撤了吧。”

  老常知他说一不二,忙出去让下人们将饭菜撤去。卫昭听得外间人声渐息,远处敲响入夜的更声,方慢慢悠悠出了正屋。

  他素喜清静,偌大的卫府,入夜后便寂静无声,下人们自是呆在屋中,不敢大声说话,连廊下喂着的八哥们也停了鸹噪。

  卫昭在廊下逗了一会儿八哥,但八哥就是不听逗唤,死活不开口,他笑了笑,负手沿长廊慢慢走着,不知不觉便到了桃园门口。

  桃园四周,早撤去了所有灯烛,卫昭立于黑暗之中,右手下意识地在身后拧着左手,良久,提气纵身,闪过了墙头。

  木屋中的烛光仍旧透着那淡淡的黄色,那个身影偶尔由窗前经过,灵动而轻盈。卫昭长久地望着木屋,终提步转身,刚一转头,面色微变。

  桃林,落英成泥,枝头稀疏,繁花不再。

  他缓步走向桃林,松软的泥地里,桃花零落。他这才醒觉连着下了几日的春雨,这桃花,终随春雨逝去了满园芳华。

  他忽然轻笑出声,低低道:“也好。”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卫昭身子一僵,想要转身离去,双足却象陷入了泥中,提不起来。

  江慈慢慢走近,提着灯笼照了照,笑道:“果然是三爷,我还以为进了贼,三爷几天没来了。”

  卫昭将左手拢入袖中,慢慢转身,面无表情:“世上还没有贼敢进我卫府,你就不怕是妖魔鬼怪?”

  江慈笑道:“我倒觉得妖魔鬼怪并不可怕。再说了,这桃林中若有妖,也定是桃花精,我还想见见她,求些灵气才好。”

  卫昭提步,出了桃林,江慈见他往园外走去,忍不住唤道:“三爷吃过饭了吗?”

  见卫昭顿住身形,江慈微笑道:“我将这几日落下来的桃花收集来,蒸了桃花糕,三爷要不要试试?”

  卫昭双脚不听使唤,往木屋走去。

  糕色浅红,状如桃花,由于刚出锅,散着丝丝幽香,沁人心腑。

  江慈取过竹筷,卫昭却伸手拈起桃花糕,送入口中。

  见他眉目间闪过一丝赞赏之色,江慈心中高兴,双手撑颊,看着卫昭将一碟桃花糕悉数吃下,笑道:“三爷府中难道没有会做桃花糕的?那以往每年的桃花,岂不可惜?”

  “要吃,到外面去买便是,何必费这个劲。”卫昭接过江慈递上的清茶,淡淡道。

  “外面买的哪有自己做的好吃,桃花糕就要趁热吃,才有那股松软与清香,到外面买,回到府中,早就凉了。”江慈说得有些起劲:“三爷若是喜欢吃,我走之前,教会你府中的厨子弄这个便是。”

  卫昭被茶气薰得迷了一下眼睛,半晌方道:“走?!”

  江慈醒觉过来,微微一笑:“三爷不是迟早要将我送回给裴琰吗?我总不可能在这桃园住一辈子。”

  “不逃了?”卫昭抬头望向她,眼神多了几分凌厉:“愿意回裴琰身边?”

  江慈在桌边坐下,平静地望着卫昭:“我想明白了,我为什么要逃?你和他,都不可能把我关上一辈子,若说因为我的原因,他才会与你合作,这话谁都不会信,我只不过是一个由头而已。你们也没必要取我这条小命,你们要争要斗,那是你们的事,我只管自己睡好吃好,总有一天,我能回家的。”

  卫昭默默听着,心中如释重负,却又有点空荡荡的感觉。

  见他良久不说话,江慈觉有些闷,将烛火移近些,取过针线,将日间被柴禾勾坏的绯色长裙细细缝补。

  烛影摇曳中,她秀美圆润的侧面,宁静而安详。卫昭望着她手中的针线一起一落,忽然有种如堕梦中的感觉,渐觉神思恍惚起来。

  卫昭似在一条长长的甬道中走着,牵着自己的是师父还是姐姐,看不清楚。听到的却是师父的声音:“无瑕,记住这个圣殿,记住这条秘道,你再回来时,便将是我们月落的主宰。”

  甬道出来,仿佛一下就到了“玉迦山庄”,那两年的雪很大,留在自己记忆中的便是满院的白雪,还有院中那两个呆头呆脑的雪人。

  他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姐姐带着自己堆出的雪人,却被人用长长的利针在胳膊上扎了几下。庆德王府那个管家的脸如千年冰山,自己被他关入暗房,只穿一件薄薄的衣衫,冻得瑟瑟发抖。

  当师父在“玉龙泉”放开手,问自己可知以后要面对什么,当时的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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