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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边的小豆豆_分节阅读_第16节

  ”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在兴奋。

  放学后,小林老师告诉大家像吃午饭时那样用桌子在礼堂摆成个圆圈儿。大家围成圆圈儿就座之后,小林老师发给每个一条细细的烤鱿鱼干,这在当时,已经算是了不得的美味了。然后,老师与小良并排而坐,并把装有一点儿酒的玻璃杯放到小良面前,这就是配给出征的人的。校长先生说:“这是巴学园的首次茶话会,要把它开成欢乐的会。大家有什么话要对小良讲的,就请讲吧,不但对小良,同学之间有什么话也可以讲。一个人一个人讲,站到中间讲。好,开始吧。”

  如果说在学校里吃鱿鱼干是第一次,那么,看到跟大家坐在一起,并且一点儿一点儿地喝着酒的小良也是第一次。

  一个接一个,面向小良站立,说出自己的想法。开始都是说些个“您走啦”、“注意不要得病”一类的话,当小豆豆班的右田君说出“下次我从乡下给大家带葬礼馅馒头来”的时候,已经掀起哄堂大笑了。

  事情是这样的,右田君总也忘不了在一年前,他在乡下吃过的葬礼馅馒头的味道。打那以后,一有机会他就说给大家带来,可是直到如今一次也不曾带来过。

  校长先生乍一听这个右田君的“葬礼馅馒头”的词儿,不由得面起瘟色。一般说来,这是个不吉利的词儿。一想,这个词儿的确是右田君的天真无邪的“让大家吃上好东西”的意愿,也就随着大家一起笑起来了。小良也大笑起来了,右田君对小良也一直说“带给你”。

  大荣君起来表决心:“我要成为日本首屈一指的园艺家。”

  大荣君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园艺家的孩子。青木惠子默默地站起来,像平时那样,面带几分羞意地笑笑,恬静静地鞠个躬,又返回座位上。小豆豆旁若无人地走到中间,继小惠子之后鞠了躬,说道:“小惠子家的小鸡在半天空飞,这是我最近看到的。”

  “有受伤的猫狗请拿到我这儿来,我负责给治。”天寺君说。

  高乔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桌下钻出,站到礼堂中央,精神抖擞地说:“小良,谢谢您。所有的一切,谢谢您。”

  税所爱子说:“小良,有一次我摔倒,是您给我扎的绷带,谢谢您,我不会忘记的。”

  在俄日战争中有名的东乡元帅是税所祖父的弟弟,还有,她是明治时代以和歌胜地的歌人而闻名的税所敦子的亲戚。税所从来没有亲口说过这件事。

  小美代是校长先生的女儿,所以跟小良最要好,可能是这个原因,她眼里噙满了泪水:“请保重,小良,写信啊。”

  小豆都有很多话要讲,不知从何说起。还是决定说:“您走了以后,我们每天还开茶话会!!”

  校长先生和小良都笑了,大家,包括小豆豆在内也都笑了。

  小豆豆说的话,从第二天起果真成了事实,大家一有空,就结成小组开始完“茶话会游戏”。舔吮着代替鱿鱼干的树皮等,慢慢喝着充作酒的玻璃杯中的清水,有谁在说:“给你们带葬礼馅馒头来。”

  于是大家欢笑,然后说出各自的想法。没有吃的,但是茶话会依然是欢快的。

  “茶话会”是小良留给巴学园的最佳礼品。当时大家想都未曾想过,“茶话会”其实是大家即将分手前,在巴学园的最后的会心的游戏。

  小良乘着东横线出发了。

  与善良的小良擦肩而过,美国的飞机出现在东京上空,每天投掷炸弹的日子终于来临了。

  16 ·再见吧,巴学园

  巴学园燃烧了!

  那是夜里发生的事情。紧挨着学校的校长先生家的小美代、姐姐小美佐,还有小美代的母亲都躲到巴学园,均平安无事。

  巴学园的电车校园里落下了好多颗、好多颗B—29投下的炸弹。

  校长先生的梦幻一般的学校正在吐着火舌。老师所至爱的孩子们的笑声、歌声,被响着可怕声音而倒塌下去的学校的声响所替代。已是无法扑灭的烈火烧毁着学校。自由冈到处是熊熊的烈火。

  这时,校长站在大路上,一直痴望着燃烧着的巴学园。他依然穿着那身略带皱纹的黑色西装,像平素那样把两手插在上衣兜里。校长先生望着火光向站在他身旁的大学生儿子巴道:“哎,今后再办个什么样的学校呢?”

  巴吃惊地听了小林老师的问话。

  小林老师对于孩子的爱、对教育事业倾注的热情,比此刻吞没着学校的烈火更为炽烈。老师是不屈服的。

  此刻,小豆豆躺在挤满乘客的疏散火车中的大人堆里,火车向东北方向驶去。

  小豆豆凝视着黯然的车窗,想起临分手时,老师的话:“我们还会在见到的!”

  还有一直一直讲的那一句:“你真是个好孩子!”

  ——这些事情,可不能忘掉。

  “反正说不定哪一天,会突然见到小林老师的。”

  小豆豆塌下心来,睡着了。

  火车在黑夜中载着忧心忡忡的人们嘶叫着、奔驰着。

  黑柳彻子:后记

  写下巴学园的故事,是长期以来,我最想做的事情之一。非常感谢您阅读这本书。书中所写的事情,没有一件是编造的,它们都是真实发生的事。值得庆幸的是,我还没有忘记这些事情,把这些事情记录下来,是我的心愿。还有一个原因是,在本书的《一言为定》这一篇中也写到过,我曾经和校长先生约定“长大以后,要做巴学园的老师”。但是,我并没有能够实现这个诺言。所以,我想至少要让人们知道,有这么一位小林先生,他是怎样深深地爱着孩子们,他是用什么样的方式教育孩子们,这一切,我觉得自己必须详细地把它们写下来。

  令人悲哀的是,小林先生已经于昭和三十八年(1963年),也就是在十八年前去世了。如果先生还健在的话,我还可以向他请教很多问题,真是很遗憾。

  当我开始写作的时候,我发现,在年轻的时候,仅仅当做快乐的记忆留在心中的巴学园,现在重新回忆起来,常会有一些新的发现:

  “啊,原来小林先生是为了这个目的才那么做的啊!”

  “先生连这个都想到了啊……”

  从而理解到小林先生的良苦用心。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充满了惊讶、感动和庆幸。就拿我来说吧,先生不停地对我说“你真是一个好孩子”,这句话是怎样激励着我,支持着我,一直到现在的啊!它对我的鼓舞无法计量。如果我没有进入巴学园,没有见到小林先生,恐怕无论我做什么,都会被贴上“坏孩子”的标签,被自卑的心理所包围,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好,就怀着这种无所适从的心理,直到长大吧?

  巴学园在昭和二十年(1945年)的东京大空袭中被烧毁。这所学校全部是由小林先生的个人财产创办的,所以,重建学校需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战后,小林先生先在巴学园的废墟上创办了幼儿园,同时,先生又协助国立音乐大学创建保育系(即现在的幼儿教育系),并且在国立音乐大学讲授韵律学。这里的小学创建的时候,先生也尽力协助。但是,先生在自己的梦想—重新创办理想的、自己的小学—实现之前,于六十九岁那年与世长辞。

  当时,巴学园所在的地方,从东横线的“自由之丘”车站走三分钟的路就到了。现在,那里是“孔雀超级商店”及其停车场。这之前我有一次因为非常怀念巴学园,明明知道那儿已经完全没有过去的样子了,但还是忍不住开车去了那里。到了现在的停车场周围,我想起了电车教室,运动场……想要好好地看一看,就慢慢地开着车。正在那时,停车场的大叔看到我的车,就冲着我大喊:“停满了!停满了!不行!不行!”我很想说,“我不停车,我只是在回忆我的小学。”,但是我知道,谁也不会理解我当时的心情,所以就匆匆地离开了。但是,不知为什么,我的心头突然涌上一阵悲哀,坐在奔驰着的汽车里,泪水“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在日本,有很多优秀的教育家。大家都怀有着理想、爱情和梦想,但是要将这些变成现实,却是那么的困难,这一点我也有深切的体会。小林先生也是如此,在创立巴学园之前,他进行了年复一年的研究。巴学园作为一所完整的学校,创立于昭和十二年(1937年),而在昭和二十年(1945年)即毁于战火,只存在了极为短暂的一段时间。

  但是,我在巴学园的那段时间,对小林先生来说,是他最富有热情,他的理想之花绽放的瞬间。在这一点上,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但是,如果没有战争,小林先生会培育出多少学生,将他们送到社会中去啊!每当想起这些,我的心中就充满了叹息和悲凉。

  小林先生的教育方针,在这本书里也写到过,那就是先生经常说的:

  “无论哪个孩子,当他出世的时候,都具有着优良的品质。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会受到很多影响,有来自周围的环境的,也有来自成年人的影响,这些优良的品质可能会受到损害。所以,我们要早早地发现这些‘优良的品质’,并让它们得以发扬光大,把孩子们培养成富有个性的人。”

  先生热爱大自然,他希望孩子们尽可能地保持自然的性格。另外,他也喜爱真实的自然界,据先生的小女儿美代回忆,在她小时候,父亲总是说:

  “让我们去寻找一下自然界中的节奏吧!”

  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带着她出去散步。每当这个时候,先生总是喜欢走到有大树的地方,静静地观察着大树的枝叶迎风摇动的样子,先观察一根树枝,再看它上面的一枝,再看摇动着的树叶,还有它们和树干的关系。仔细地观察风强弱不同的时候,树叶的摇动有什么差异。如果不刮风的时候,先生则会久久地站在那里,仰望着大树的繁枝密叶……不光是看树木的时候如此,据美代说,先生对河流也有这种情怀,他每次到附近的多摩川的时候,总是忘情地看着水流,好像永远也看不够似的。

  也许会有人提出疑问,在战争期间,这么自由的小学,为什么会得到文部省①和国家的许可而存在呢?详细的情况,我直到现在也不清楚,但是我觉得有一点原因是,小林先生不喜欢宣传,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对媒体敬而远之。即便在战前,先生也从来没有让人拍摄过学校的照片,没有宣传过“这是一所与众不同的学校”。再加上巴学园的全校学生加起来还不足五十人,这么一所小学校,并不惹人注意,所以能够安全地存在下去。

  我们这些巴学园的学生,不管自己是哪一个年级的,每年的十一月三日—就是巴学园开精彩的运动会的那一天—我们就会借用九品佛寺庙中的房间,大家聚到一起,度过快乐的一天,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大家都已经年过四十,转眼就快五十岁了,都已经为人父母,但是,大家还是互相称呼着“朔子”、“大荣君”,和小时候完全一样。我们能够这样亲密地交往着,也是小林先生留给我们的礼物。

  我从以前的小学退学的事情,也是真的。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像宣传艺人的事啦,桌子盖子的事啦,都是后来妈妈告诉我的。但是我心里总觉得“嗯?我难道是一个这么差劲的孩子”,还半信半疑的。然而,五年前在我主持的电视节目《奈良的早晨》中,作为嘉宾出席这个节目的,竟然是我退学的那所小学的一位女老师!当时她是我的隔壁班(也是一年级)的班主任老师。听了老师的讲述,我非常惊讶。老师的话是这样的:

  “彻子当时是隔壁班的学生。上课的时候,我有事到教师办公室去,就让学生们上自习,我在走廊里的时候,几乎每天都看到你站在走廊里。而且,当我走过时,彻子总要叫住我,问:‘老师,我被罚站了,为什么呢’、‘我做了什么坏事了吗’、‘老师讨厌宣传艺人们吗’。你这样问我,我实在很难回答。所以到后来,我即使有事要去办公室,也要先开门看一看,如果彻子站在那里的话,我就不去了。你的班主任老师,经常在教师办公室里对我抱怨‘怎么会那个样子呢’。所以,后来你出现在电视上的时候,一看名字,我马上认出是你来了。因为虽然事隔多年,我还清清楚楚地记着你上一年级时候的事……”

  “被罚站”这件事,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不禁大吃一惊。望着这位一大早就赶来参加电视节目、满头白发的温和的老师,我想像着她年轻时的样子,又想到自己那时候,明明被罚了站,还要刨根问底的“好奇的彻子”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同时,我也终于相信“退学了”这件事,的确是真的。

  在此,我想对我的母亲,表达我发自内心的感谢。因为,直到我二十岁之后,母亲才告诉我曾经退学这件事。

  满了二十岁以后,有一天,母亲问我:

  “那时候,我们为什么要换一个学校,你知道吗?”

  “嗯?”

  我不明所以,妈妈轻描淡写地说:

  “其实是退学了。”

  如果,当我还是一年级的小学生时,妈妈就对我说:

  “怎么搞的?你竟然弄到要退学!我们只好再找一个学校了,如果再退一次学,就没有学校再要你了!”

  那样的话,当我第一天走进巴学园的时候,会是多么沮丧而又惴惴不安啊!那生着根的校门,电车教室,在我眼中,肯定不会是那样有趣了。能拥有这样一位母亲,我实在是很幸运。

  因为当时处在战争期间,所以几乎没有什么巴学园的照片。在仅存的几张照片中,最有趣的是毕业典礼上的照片。毕业生照相的时候,一般都在礼堂正面的台阶上,大家一边嚷着“照相啦!照相啦”,毕业生们就排好队,但是在校生也想跟着一起照,就从这儿那儿地露出脸来,结果照出来的相片都弄不清楚谁是真正的毕业生了。每当大家聚到一起的时候,都要研究一番“这是哪个班毕业时的相片”。但是,这个时候,小林先生从来不责备大家。先生一定是觉得孩子们自由自在、生动活泼地照相,比呆板的毕业典礼的照片要好吧。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没有比这样的照片更能体现出巴学园的风格的了。

  要述说巴学园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在这本书中,我想要说的是一个叫小豆豆的女孩子,在周围大人们的引导下,终于能够顺利地和大家一起学习、交往的故事。能够使这些为人所知,我已经觉得非常欣喜和满足。

  我常想,如果今天还有巴学园的话,可能就不会有孩子讨厌上学了吧?因为,在巴学园,即使放学之后,孩子们也不愿意回家。而且,第二天早晨,又眼巴巴地盼着早一点儿到学校去。巴学园就是这么一所充满魅力的学校。

  那么,在巴学园,和我一道在电车教室旅行的伙伴们,现在怎么样了呢?在这里,我简单地说一下我知道的情况。

  高桥君(高桥彰)

  总是在运动会上拿第一名的高桥君,现在仍然只有他读小学低年级时那么高。高桥君以优异的成绩进入国学院久我山高中(这所高中的橄榄球队非常厉害,是非常有名的),然后升入明治大学的电气工学系,并从那里毕业。

  现在,高桥君在滨名湖畔的安藤电气公司担任“协调工作”,这是非常重要的职位,目的是为了追求公司中人际关系的和谐,因此高桥君要了解大家的辛苦和烦恼,并且解决实际的问题。正因为高桥君能够设身处地地体味他人的苦处,才会出色地做好这项工作吧!而且,我想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高桥君明朗而富有魅力的性格,这一定也给他的工作提供了很大的帮助。高桥君还有一项专业方面的工作,就是指导刚进公司的新员工学会使用公司的IC大型机器。

  我写这本书的时候,曾经去滨松,拜访了高桥君和他温柔的太太。高桥太太对巴学园的事情非常了解,简直像自己就在巴学园上过学一样,她深深地理解高桥君,是高桥君的知己。我们一起谈话,我听取了高桥君的很多感想。高桥君告诉我,他“的确没有因为身体上的缺陷,而怀有自卑的心理”,我想真的是这样。因为,如果高桥君怀有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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