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格纳走了。

　　明钊坐在躺椅上，拧着眉头抽烟。

　　夏佐迟疑了好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他：“三爷，格纳的话，您信么？”

　　明钊回过神来：“嗯？”

　　夏佐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还补充了一句：“我总感觉他还有话没说。”

　　“肯定。”明钊不甚在意的应着，“他向来如此，如果什么都说，他也活不到现在。”

　　“那我们……”夏佐皱起了眉头，看着明钊的眼中多了抹担忧。

　　明钊低笑，声音淡漠平常：“不必理会，就算真如他所说，也无妨。”

　　他笑着，又傲又狂。

　　夏佐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他们还真的不应该与格纳闹得太难看，至少在他们找到下一个如此靠谱的军火商之前，他们还不能与他闹掰。

　　明钊看了夏佐一眼，立即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他低笑着站起来，淡淡的说：“他也只是一个生意人，没胆子真的与我们为敌。”

　　夏佐思量片刻，了然点头，露出了个轻松的笑。

　　明钊没再停留，径直回房间去陪初晴了。

　　而此时的C市，警局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致。

　　初语看着自己眼前技术部的报告，眉头皱成了一团。

　　“这怎么可能？”

　　初语闷闷的吐出口浊气，喃喃低语。

　　他的身旁，江索坐在轮椅上，也是一脸纠结的模样：“就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们面前的报告上，分明写着：芯片程序已被更改，无法修复。

　　已被更改。

　　无法修复。

　　这八个字实在是让他们不得不多想。

　　这可比直接告诉他们芯片是假的更让他们惊讶得多。

　　能改芯片上的程序，且让他们专业的技术人员都无法修复，这手段，绝对不是一般的黑客能做到的。

　　初语和江索对视了一眼，反问他：“你怎么看？”

　　江索仔细回忆着那天的情况，最终还是说：“不管芯片是真是假，初晴一定是不知道的。”

　　初语坐到他的身边，手指搭在下巴上，思索片刻，他说：“所以是明钊换了个假芯片给初晴。”

　　江索愣了片刻，看着初语有些不敢确定的问：“所以，可能初晴还活着？”

　　初语皱着眉毛看着他：“你也是这么感觉的？”

　　江索的眼睛飞快转动着，他的语速都因为过于激动而变快了许多：“一定是的，我记得之前蛇头说过，明钊的身边就只有初晴一个……咳咳，他大概是舍不得杀初晴的。”

　　初语眯了眯眼睛。

　　初晴的笑脸，这段时间经常在他的梦中出现。

　　他看了眼办公室的门，压低声音说：“但是爷爷不会派人再过去了。”

　　江索看了眼自己手腕上还绑着的护具，声音有些沙哑：“如果我当初不那么急……”

　　初语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不是你的错，那种情况，换做是我，我也没办法冷静的。”

　　江索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答话。

　　初语皱着眉毛，想了一会儿之后说：“我还是先去告诉爷爷芯片的事情吧，后续怎么说，还是得听从命令。”

　　江索看着他，眼中带着期许：“你劝劝初老，初晴本身也不是警察，这……”

　　“我明白。”初语点了头，但心里格外苦涩。

　　他当然知道初晴本就不是警察。

　　但她姓初，是他们家的孩子。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们就都被迫背负上了使命。

　　初语没再想下去，径直去找了初德毅。

　　听完初语的叙述，初德毅沉默许久。

　　他就那么保持原本姿势坐着，良久后，他拉开抽屉，拿出了一盒许久没有碰过的烟。

　　颤抖着手点燃一支烟，初德毅吸了两口之后有些咳嗽。

　　初语给他递上一杯水，初德毅却没喝。

　　他摇了摇头，对初语说：“你先去忙吧。”

　　初语皱起了眉头：“爷爷，初晴应该还活着。”

　　“是啊，她一定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初德毅挥了挥手，格外疲惫的模样。

　　初语愣了片刻，眼睛倏地亮了：“爷爷，是有人给您情报了？”

　　“呵。”初德毅冷笑了一声，没答话。

　　初语扑到他面前，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爷爷，您就告诉我吧，初晴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初德毅看向他，沉默片刻后，他拿出个信封，丢到了桌子上。

　　初语急切的抓过信封，打开来，里边是一摞照片。

　　照片里是初晴，脸上是他都没见过的灿烂笑容。

　　她正挽着那个他在车里见过的男人的胳膊，把吃了一半的小吃递到他的嘴边。

　　她穿着干净的白裙子，没见瘦。

　　这样的照片有不少，大概是同一天拍到的。

　　而后来的几张就有些引人遐想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大概是贫民窟，地上有些脏，初晴却已经被明钊抱进了怀里。

　　不，应该说，是初晴抱住了明钊。

　　初语的手微微颤抖着。

　　他看着照片，良久无语。

　　初德毅看向他，一字一顿的问：“看明白了？”

　　初语的声音颤抖着，都有些连不成句了：“不……不一定……或许……她只是想活下去……或许……或许……”

　　“如果芯片是真的，你的或许都成立。”初德毅缓缓说道，“但芯片是假的，这一切就都另当别论了。”

　　初语的手剧烈颤抖着，照片从他的手中掉落，洒了一桌子。

　　他看着初德毅，眼底带着抹祈求：“爷爷，初晴她……她是您孙女。”

　　“我知道。”初德毅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他没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示意初语离开。

　　初语仍旧站在那儿，重复着之前说过的话：“爷爷，初晴是您孙女，您不能杀她。”

　　“我知道！”

　　初德毅猛地拍了下桌子。

　　他的眼睛瞪得通红，是气的，也是恨的。

　　这丫头，怎么就能糊涂？

　　他现在甚至都不知道初晴到底有没有把他们的情况告诉明钊。

　　如果她说了，他还有什么颜面护着她？

　　初德毅只能安慰自己，至少江索活着回来是因为初晴，至少那个芯片里记载的数据与他们原本掌握的信息相差不大，也算有些参考价值。

　　他现在只盼着初晴别傻到什么都告诉明钊。

　　如果真的发生了他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初德毅又点燃了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