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又说了日后紫砚的表哥若回乡去参加童生试,盘缠她都可资助。紫砚姨母一家本就穷,否则也不会来投靠她家,听那向姑娘如此说,还有什么不肯的,如今有了更好的去处,他家自然就瞧不上紫砚了。
一时又发现紫砚有了身孕,她姨母自然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话里话外都是紫砚自己不检点,勾引她儿子,后头又从她家搬了出去,紫砚的娘晓得后,要打死紫砚,最后虽然没舍得,但是紫砚自己也不想活了。
这才有紫扇求到阿雾跟前的事情。
阿雾听了紫扇的话后,平静地道:“你紫砚姐姐可有话托你带给我?”
紫扇愣了愣,不想六姑娘居然这般敏慧,因道:“紫砚姐姐说,好歹在姑娘跟前儿伺候了这么些年,想进来给姑娘磕个头。”这是要诀别之意。
阿雾听了,冷冷地笑了一笑,紫砚这姑娘到了如此地步了还不老实,若真不想活了,早一条白绫解了烦恼,又怎么会如此作态,还记得来给以前伺候的主子磕头。只是好歹也伺候了自己一场,后面帮自己也算得力,又是个可怜之人,阿雾便点了点头,“难为她还记得我,你回头让她进来吧。”
到了外头,紫砚听紫扇说,六姑娘还肯见自己,乌云一片的心上总算亮出了一道光芒,赶紧收拾了一番,找个由头,进了安国公府。
却说,紫砚是怎么想着还要见阿雾一面的,实则是她临死前,万般不甘,那负心人眼看着就要前程似锦了,自己却要背负着淫、荡的名声去死,连累爹娘不说,腹中还有无辜孩儿,本已经头都搁在挂在梁上的绳子上的紫砚,久久都舍不下去踢开那放脚的凳子。
人既然舍不得去死,就总要开始想活下去的法子。
紫砚第一个就想起了阿雾,她也不知为何,只觉得若自己真想活下去,就只能靠六姑娘了――一个不过才九岁大的孩子。
实在是后面这一年,阿雾给紫砚的印象太深刻了。
当初紫砚替阿雾做事时,也算身在局中,被绕得云里雾里,不知六姑娘究竟是何等打算,直到尘埃落定,紫砚才恍然大悟起来,心中对阿雾别添了一丝恐惧。
一开始王姨娘进了三房,狐媚三爷不说,又暗中挑拨过老太太和三太太的关系,看那样子,紫砚还以为六姑娘会恨死王姨娘,哪知六姑娘反而对王姨娘暗中多加帮助。
如今想来,王姨娘大概一开始就没入过六姑娘的眼睛,不过是她反手用来教训老太太那边的棋子,一具身子被六姑娘利用得一干二净,末了还要叫王姨娘感激她。如今六姑娘在大老爷身边布下了王姨娘这招暗棋,虽然紫砚一时猜不到阿雾将来还要做什么,但总是跑不了大太太和大老爷的。
至于王姨娘,由六姑娘一手安排的巫蛊那件事上,三老爷就彻底厌恶了她。偏偏六姑娘还并不逼迫她,只一步一步诱导王姨娘泥足深陷。为着王姨娘魇镇他的这件事,三老爷彻底厌恶了妾室,紫砚从司画处听来的,三老爷私下亲口向三太太保证的,再不纳妾。
紫砚想起来都为六姑娘叫好,真是好手段,怪到步步诱着王姨娘入蛊,大胆到拿亲爹坐筏子,若非如此也不会一劳永逸,解了太太的后顾之忧。
至于二老爷的事情,紫砚如今想来,当初六姑娘让自己劝王姨娘多去二房走动,怕早就存了心要让她和二老爷勾搭上,这真是把二老爷和王姨娘的心思都算尽了。王姨娘在巫蛊之事后,六姑娘还力保她,可不是安的好心。
这是要将王姨娘逼得走投无路,只能从了二老爷。巫蛊一事本就是一箭双雕之计。
那之后,六姑娘也不揭发王姨娘与二老爷的丑事,当时紫砚就怀疑过,按说六姑娘该借机把王姨娘往死里整的,也可臭了二老爷的名声,但她偏偏不,反而一味纵容,还让自己暗中帮王姨娘遮掩丑事。紫砚怀疑,阿雾之所以把这件事笼住,恐怕就是存了要让王姨娘再勾搭上大老爷的心。否则当时就闹了出来,王姨娘天大的本事,大老爷也断不会碰自己胞弟的女人。
再想后来,六姑娘又让自己去劝王姨娘,说二老爷的不可靠,紫砚还曾一度以为六姑娘是真好心,如今想来都是为了引出大老爷来。
最后王姨娘和二老爷的事情,也是经由自己的手,引了二太太去现场捉奸的。可六姑娘借着二太太的手捅出王姨娘和二老爷的事情,她不仅没有落井下石,还帮着王姨娘力证她是被强迫的,只道王姨娘素来最是本分的一个人。
如此一来,一个王姨娘就折了大老爷和二老爷的兄弟情分,还让二太太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气得大病一场。
再后来是借着自己的手,放了王姨娘,让她从此离了安国公府的深潭跟着大老爷在外头享福去了。可那回巫蛊的事情是大太太来查的,为着这个,王姨娘早就恨死了大太太,如今到了大老爷身边,还不知道会怎么着呐,总归都会成为六姑娘的手中卒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说一说进度吧。以前的文都是走的快节奏,截取最最**的部分开始写。
可是人总是要求新求变的,一直以来我都想既保留自己的风格,又要挑战自己的写作。
种田文是最最磨练人的,每一个场景都要细致入微,家长里短中要让人看出兴趣来,这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情。越是不容易的,就越是想去做。
其实从一念起开始,到双归雁,我一直想尝试这种风格,最后都没忍住。终于到了四季锦这篇文,我是下定决心,说我罗嗦也好,说我怎样也罢,我就是想知道我能不能写出场景细腻的文章。
但是我的大部分读者都习惯了我“十章内夺人贞操”的文风,(汗,听着怎么这么别扭),文下一片叫慢的,然后我就烦躁了,不知何去何从了。我想了又想,沉思了又沉思,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喜欢现在这种风格的。
我是很少在文下说别的文的,就怕别的作者觉得你没事拉扯我的文干什么,引起她们的反感。可是我不得不提一个文,我非常的喜欢,幸亏不在这个网站。
庶女攻略。这文从头到尾家长里短,看完后回想,几乎啥都没讲,没啥**,没啥低潮,可就是这样一个文,作者的文笔太细腻优美,让我一章一章的追完的。我也是从这个文第一次开始喜欢看这种种田文的。
这样的家长里短,非常考验作者讲故事的功底。
我想这一点,四季锦是不是做得比较失败?因为几乎都是反对声。
可是我这个人吧,是很倔强和自己喜欢较劲的人,越是我做不到的,我就越想要做到做好。哪怕我这一次失败了,我依然要继续尝试这类文风,让自己去学习驾驭这样的场景和文字。
我一直想进步,也一直在尝试。
很欢迎大家给我中肯的意见,让我知道自己的不足。
但是,这文的节奏就这样了,我会尽量一直保持不要写成大纲文的。可能很多老读者都不太适应和喜欢。
我想问有没有新读者就是喜欢类似文风才来的?
总不能都是为了我以前的文风才看这个文的吧?
我最近总在自我怀疑,自我挣扎中度过。 166阅读网
------------
69
?自古做官就有规定,要五官端正,石峰倒是端正的同字长方脸,可如今破了相哪怕今后考中了,也选不了官。〔 。?
紫砚是个毒辣的,在簪头早就擦了药,这种药可以让伤口留下的疤痕永久不散,石峰的脸是好不了了。而且紫砚下手狠,直接从他的左眉经过鼻梁划到了右脸颊。
等石峰养了许久,也不见疤痕消除时,再来闹紫砚一家,却无人认账了,紫砚也早就离开了这里,“远嫁”他方去了。
关婆子一家又进了国公府伺候,他们本就全都卖身在国公府的,石峰他们也找不到人,又不敢去国公府闹。那巷口的向姑娘看他如此模样,也就瞧不上了,让石峰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
又说回柳京娘,三个月后彭奶娘进府问安,她也跟着来了。阿雾让紫扇招呼彭奶娘吃茶,自己在南窗榻边坐下,询问柳京娘。
“柳姨,咱们今后都是要长久处的,也不绕什么弯子,你在针线铺子也待了些时日了,你看那铺子如何?”阿雾问道。
柳京娘原本是被阿雾请了坐着的,听了她的话赶紧站起来惶恐地道:“不敢不敢,姑娘唤我京娘就是了。”阿雾是柳京娘的救命恩人,又是国公府的姑娘,柳京娘如何敢当阿雾的一声“柳姨”。
“柳姨客气了,你年岁长我许多,今后铺子上还要靠你多帮忙,这一声柳姨你当得的的(轻声)。”
“就是,就是。”彭奶娘也在一旁帮腔,她与柳京娘相处的日子较长,看出了她是个能干人,私底下阿雾也曾跟彭奶娘交过底,彭奶娘求之不得柳京娘能把铺子接过去。彭奶娘自己老实,不善跟人打交道,否则当时也不会落到去奶荣三爷,最后又被撵出了国公府。铺子上的事经常闹得彭奶娘头大,应接不暇。
柳京娘听了阿雾的话,也知道这是姑娘今后有事要托付她,她当下也就不再推拒,否则就是不识抬举了。
“柳姨,坐吧,我想听你说说铺子上的事情。”阿雾再请柳京娘坐。
柳京娘听了还是略微迟疑了一下,虽说是阿雾救了她,可是毕竟她才不过九岁的小姑娘,这铺子上的事情自然该太太出面说才是,因此柳京娘有些拿不准。
阿雾自然看出了柳京娘的顾虑,便道:“柳姨同我说也不妨,如今我家太太精神不济,顾不上铺子的事,我也是想帮她分忧。”
柳京娘听了,这才点点头,都说贫家的孩子早熟,其实大户人家的孩子那才叫早熟,安国公府的事情柳京娘大致都听彭奶娘说了,也大约知道三房如今的境况,对阿雾一个小小姑娘,心智已经如此成熟,也能理解。父兄皆不在身边,母亲又病着,上上下下全靠她个小人撑着、打点,着实不容易,最难得的是她的心还如此良善,自己境况不好,还顾着要周济落难之人。
想至此,柳京娘也不再隐瞒,见阿雾如此关心铺子的事情,她大约也猜出六姑娘是手里头紧,指望着这个铺子能有点儿出息。
“太太的崔绣实在是一绝,在那等地段,绣品也不多,还能经营如此,皆是因崔绣的独特。”柳京娘说道。
阿雾点点头,这样一个铺子,每月能有二十两的进益,还是在彭奶娘这种实诚人的看顾下,那真是让人吃惊。正因为这样,阿雾才觉得这铺子若经营有方,一定能更上层楼。
“你接着说。”阿雾亲自给柳京娘倒了一杯茶水。
柳京娘是聪明人,立时看出阿雾对这铺子实在是非常重视,也就坐直了身子,肃脸正经问道:“不知姑娘和太太对这铺子有何打算?”
阿雾早料到她有此一问,能问出这样的话,阿雾也才敢把铺子交给柳京娘。“我想让国朝一京一十三省都知道崔绣,要让这铺子开遍大江南北。”
别说坐在一旁没什么眼界的彭奶娘大吃了一惊,就是柳京娘有心理准备,也没料到阿雾的志向如此之大。柳京娘认真地看了看阿雾的眼睛,见那里面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成分,是极严肃的,这才发现自己是小瞧了这位六姑娘。
“柳姨觉得我是痴人说梦了么?”阿雾问。
柳京娘摇了摇头,“若换了别的我不敢说,但是崔绣,我以为只要经营得法,肯定能名传四海,远销外洋。”柳京娘在阿雾的目标里,添了一条外洋。
阿雾极开心地笑了笑,眼睛状如弯月,柳京娘果然也是个有大志之人。
“好,还请柳姨具体与我说说。”刚才的志向都是远景,真要做事还是要落到实处。
柳京娘开始细细分析,“如今铺子里绣娘不多,多是做的熟客的生意,口碑靠口口相传,大一点儿的单子都不敢接,接了也做不完。再有,崔绣是太太家里祖传的绝技,也要防着绣娘们私自传出去。”
阿雾点点头,如今的绣娘是崔奶娘带着两个崔氏身边出去的人在做。三个人都是知根知底儿的,也不怕外传,都是崔氏最信得过的,可是以后要扩产,就不能再以如今的法子做下去。
“所以我想着,得多招些绣娘,进来前先立契书。还要请太太这边派个人去专门教绣娘。先把铺子做大些,再筹谋后面的事情。”
阿雾又点了点头,补充道:“我可以劝太太放个身边会崔绣的去指点绣娘。另外,铺子也不能仅靠着一项针法,叫那些绣娘也可以自己创新,若出了新的针法,我们格外奖励。”
柳京娘忍不住拍了拍案桌,“这个主意好。”不固步自封,求新求变,实在是大有眼光。柳京娘肯帮阿雾,先只是为着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现如今听了阿雾的话,却觉得这个主子是跟对了,有大志向又有大眼界,跟着她定能作出一番事来,自己母子的出路和出息都在里头了。
如今便是阿雾不曾救过柳京娘,柳京娘也是心甘情愿地帮她了。柳京娘虽是妇人,但在家时是顶梁的女儿,出嫁后跟着丈夫经商,东西南北很见过些世面,也曾有雄心壮志要做一番事,得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名头,不叫人小看了女子。后来落难生病,生计尚且艰难,自然歇了其他心思,不曾想在这里却有可能实现自己的志向。
阿雾同柳京娘又议了一阵,最后让紫扇捧出个匣子来,“这里头有七百两银子,你自拿去安排。”这是三房所有的积蓄了,这话阿雾却没对柳京娘说。
“铺子今后归你管,但账本你管一本,再让和叔管一本。”阿雾道。她这样安排也是为了让彭奶娘安心,并不是有了新人就一脚踢开她家。贵和管着账本,也算是铺子里的头等人物了,彭奶娘听了心里也好受,不会排斥柳京娘。
阿雾将匣子递给柳京娘的时候,注意看了看她,见她对自己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心头更是欣赏她,“我这般安排,并非不信柳姨,只是这铺子今后要做大,规矩从一开头就要定下,免得今后扯乱子。”
柳京娘赶紧点头,“这个我知道,听姑娘这样安排,我就知道姑娘是个做大事的。”
阿雾笑了笑。又低声只吩咐了柳京娘一人道:“你拿着这些银子,留意留意雪花缎,有了闲余的银子多屯些雪花缎。”
柳京娘看了看阿雾,不解她为何这般安排。雪花段柳京娘知道,是南边传过来的一种织法,出来也有十来年了,雪花缎暗印雪花、颜色清亮,多得世家夫人贵女喜欢,但比起其他日下红火的缎子,如烟霞缎、云锦缎等等,卖得却是一直不温不火的,要不起太高的价来。
阿雾当然不能告诉柳京娘自己是“过来人”,只能故作高深地道:“你别问了,照我说的做就是。”
故作高深,一是为了御下,二来,阿雾也要看看柳京娘这等能人是否会听从自己的安排,而不自作主张。
柳京娘点了点头,同彭奶娘一起告辞而去。
隆庆二十五年,阿雾的日子过得极其简单,在府里因着荣三爷出使外洋,老太太和大太太去了眼中钉,一边又要赚名声,不肯担待刻薄虐待庶子媳庶弟媳的名声,若荣三爷真回不来,而刻薄死了崔氏,安国公府内宅的名声就真要臭了,进而影响孙女辈的亲事。
因此,阿雾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