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街上还有雪,她们便不坐马车了,一路走着更得意趣。
西北侯府是对着大街开门,开化坊又在朱雀大街旁,她们才出门便能看见形形色色的胡人正往皇城的鸿胪寺去。
“那个衣服的是回纥的!”红缨兴奋起来。
“那是吐蕃人。”红叶也欣喜的开口了。
她们从前在凉州总能见到形形色色的胡人,不过那都只是在西边。而今来朝的又何止他们。
“这些衣着应该是高丽的人。”
“那些呢?”
“南诏诸部吧!”谢盈想了想才开口。还有好些国家的人穿着他们特有的衣衫样式,谢盈都认不得。
看来自己在凉州也不过是井底之蛙。
而这些胡人都是诸国的贵族,大都在东市住下。谢盈便趁着市鼓,踏着雪往东市去。
“娘子,好香啊!”
还未到东市,她们又被永乐坊的胡饼铺子给吸引。如今冬至大会,朝廷便对坊市里的生意买卖放宽了许多。
这种油煎大饼是胡人的吃法,面里揉了胡椒,撒了芝麻,用油煎成,吃上一口酥脆咸香。三人一人拿着一块,在街上一边往东市去一边吃着。
“好久没吃过了!”谢盈塞了一口还未咽下便满意的说着。
此刻的东市可说得上人满为患,各种铺子已经备上了各国贵族带来的各种商品。
珠宝店便有回纥送来的各色玉石,吐蕃的各色玛瑙,还有什么琉璃,珍珠……琳琅满目,长安城的娘子们对此趋之若鹜。
裁缝店里也挂上了的皮料,北方的虎皮,西北的狐皮;还有各国的布料,花纹各有特色,寻一块做成披帛,或是手捂,随时都能成为长安的新风尚。
胭脂店铺又来了新的妆粉;饰品铺子是各国来的簪钗戒环,都是打造好的;饕餮楼更是忙碌了,传菜的博士恨不能飞起来。
“哟,真巧!”
谢盈正掐着一块饼往自己嘴里塞,玉即墨便大摇大摆的走到她的眼前。
他爱穿着素色轻薄的衣衫,再不济外头就像现在这样搭上一件大氅。
谢盈转身就要走,玉即墨赶紧追上去,“谢娘子才来又要走啊!”
“留下来等着你利用?”她也没停下,“穿这么少,自己回鸣玉坊呆着吧!”
他眼中即刻露出喜悦来,“你终于舍得关心我了!”
谢盈咬牙,突然刹住脚,他想要上去了还有她的两个婢子拦着。
“郎君,我们娘子的意思是少在她眼前晃悠。”红缨哼哼的说完,谢盈又继续往前走。
如今都不愿意自己开口了,玉即墨还是继续跟上,论脸皮厚他还是能排上姓名的。
“今日万国来朝,你走了,怎么瞧热闹?”他一边追一边问。
红缨即刻回首瞪了他一眼,跑三两步到谢盈身边嘟囔起来,“娘子这个人甩不掉!”
又掰下一块饼,谢盈一边嚼着一边说:“我知道。”
她的脑子曾经想过想要通过坊市之间的各种巷口穿过来甩开他,可这里是长安,谢盈并不熟悉。
而且以这个人的性格,只要谢盈没有明确的拒绝他一定会纠缠下去。
谢盈就在这里走着,东走走西瞧瞧,直到吃完饼,她转过身,垂着眼眸一边擦手一边问:“你要做什么?”
玉即墨即刻欣喜的上前,“你不是来凑热闹的么?我来陪你啊!”
“不需要,也没必要。”
谢盈抬眸眼中满是冰霜,玉即墨扯了扯嘴角,即刻哭唧唧的看着他,“就落水的事情,至于吗?”
“落水?”谢盈冷哼,“若非你,何来流言?今日你又来,是想害我?”
玉即墨即刻咂咂嘴,向前探出身子,“是娘子自己说仗着武艺不怕的,怎么也会怕‘众口铄金’呀!”
谢盈嘴角漾起一抹冷笑,玉即墨便笑得更加灿烂了,他可是难得看到她笑的。
“当日你的目的我很清楚,何须一再试探?”
他又让自己站定,愁眉苦脸的说起:“我也是在长安城做生意的,也是为了自己能够活命的呀!”
随即风云转换,他又盈盈一笑,“所以我今日来是向你赔罪的!”
“别在我跟前晃悠,”谢盈还是那么冷,“我不和你这种人有任何的联系。”
“你就那么狠心么?”他轻轻咬唇。
谢盈便咬牙,“话已至此,别再跟着我。”一边说他的余光已经能够看着她将手放在了短刀上。
“这里可是东市,你身份又那么贵重,你不敢杀了我。”他的语气中透露着轻蔑。
“噌”是刀出鞘的声音,谢盈一双敏锐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的脖子,他都不得不咽了咽。
“你可以试一试,毕竟你鸣玉坊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看着谢盈挑眉,用唇语说出“慕容王府”的时候,玉即墨心中更加激动,这件事真是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谢盈转身离去,他又怎能就此放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