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红叶站在屏风后垂首道,“娘子,粥来了。”
“端进来吧!”谢盈懒得从他身上离开,靠着多好,反正五哥会让她靠着的。
红叶没有抬头,红缨更不敢抬头了。上一次看见这样的场面都过去几个月了,也不过是轻轻一下,哪里是今日这边浓烈呀!
“是一碗荔枝粥呀!”谢盈说着便冲着那碗粥努努嘴,陈王便应答了一句,“好。”
他端起后便先细细的吹了一口气,才递到谢盈嘴边。她毫不含糊一大口的咽下,还不忘噘嘴往外吹了两口气,“有点烫!”
“几日不进粥米,还是该小口的。”他无奈的掏出怀中的帕子,轻轻的拭了拭她嘴角。
谢盈却突然泄气的盘腿坐在榻上,“五哥,你再这待我,我可就要成一只小废物了。”
“那又如何?你只要好好的呆在我身边,什么都不做,让我做还不好么?”他笑着便将一勺粥送到她的嘴边。
这次她乖乖的小口的咽下去,才沾勺子,便即刻“呸”了两声,“五哥,我觉得我还是能做些什么的。”
原来这两人刚才说着话,陈王便忘记了勺子里的粥。像是一眼便笑起来。连同一旁的红叶红缨二人都笑了起来。
冬阳似乎落在了浣花堂里,一派暖洋洋的……
谢盈醒了之后,陈王来的次数便少了。之前陈王在处理大朝会的事情,皇帝便觉得他能够独当一面,有心让他熟悉事务。皇帝便让他等到谢盈醒来才开始接手。
皇帝也为让宫里的宦官送来了好些赏赐,这一次布匹玩物少了些,大都是宫中的药材,还有好几道药膳。
谢盈坐在浣花堂的前堂,赶紧示意红叶给那位宦官赏钱,“劳烦给使跑一趟。”
皇帝还念她身子未痊愈也不必挪动道正堂上去,就是跪拜也都省了。
宦官接过那一贯钱便笑起来,“娘子受伤,陛下很是重视,就是宫中有事李元舍人走不开,否则也轮不到奴。”
正说笑着,后头便有个小宦官匆匆跑来。那人赶紧瞪了一眼,“跑什么,没有规矩。”
“宫里传话来了。”小宦官神情着急,手足无措后才伏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外头是各种赏赐被归置的声音,谢盈也就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一些。
“公主……礼服……这都第几次了……”
宦官看到谢盈抬起眼眸,一边示意他退后一边啐一句,“这是什么地方,和我咬耳朵,还不退下去!”
谢盈看着小宦官退了出去,嘴角便扬起笑,“既然给使有事,就先去吧!”
“都是宫中的琐事,”他俯下身子,行礼道:“奴就不叨扰县君了。”
很快,浣花堂外的人都离开了。谢盈转身回了内室去用那几道药膳,“你们听清是什么事情了吗?”
“好像是说平城公主的事情。”红缨搬来小凳子做到谢盈旁边,红叶则看着谢盈的药炉子。
谢盈点点头,便吃了几口,红缨继续道:“我听到了说撕了什么东西,自尽什么的?”
那日谢盈听萧珂说起平城淡然的接受了这一次和亲,她并不相信平城公主那样高傲的人会做“鱼肉”,不做“刀俎”就不错了。
此刻宣徽殿外的含香阁已经乱成了一团。
皇后在容儿的搀扶下,赶到屋中去看,平城公主脸色惨白的躺在床榻之上,气息微弱,几位女官正在为她施针。
“平城……”皇后的声音颤抖着,眼中便氤氲出了泪珠。
一位得空的女官赶紧上前来跪着为皇后宽心,“殿下放心,公主只是晕了过去,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皇后咬牙问道:“你们不知道公主已经绝食多日了么?”
女官一时不敢说话,只能伏在地上。容儿看着皇后担忧的样子,赶紧呵斥了一声,“知道了还不让人去准备!”
容儿又将皇后扶到一旁坐下,看着地上碎成几片的衣衫绸缎,眼泪就止不住的落下。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司衣为平城公主送来大婚的礼服,平城公主正梳妆打扮。
没有血色的脸庞上一双无神的眼眸,透过铜镜看到那华丽的靛青色礼服,即刻冷冷哼一声。
“既然公主此刻尚未更衣,就先试一试这礼服,是否合身?”
平城即刻夺过宫婢手中的篦子,佯装打了个哈欠,“眼下本公主又觉得困了,要去睡会。”
一边说她便径直走到了床榻前。
略回首看着身后不知如何自处的二人,便发怒了,“本公主的话是没听见吗?”
“不敢!”屋中的人即刻都跪在了地上。
平城看着她们心中便生出许多火来,“都出去!”
“公主,还是要留下人……”
“要我说第二遍吗?”她凌冽的声音响起,众人只好依言退出去。听到殿门被关上的时候,她继续朗声道:“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起来!”
看着那礼服,平城即刻拿起案上的剪花钿的剪子将礼服铰出一条、两条……不知道多少口子。
“撕拉――”听到那礼服撕碎的声音,平城放声笑起来,跪在殿外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她看着那些被她撕碎的布条子,冷笑起来:让我平城公主接受安排,绝不可能!
想着,平城的目光又暗淡下来,接着紧闭的窗格看向宣徽殿的方向,她要让皇后后悔。
后悔放弃了她!
礼服别结成长条,她将高一些的胡凳安置在床榻上,才算是完成了上吊的第一步。
远嫁突厥是什么狗屁荣耀,她宁愿死,让所有人都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