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布亚即刻给台上舞蹈的胡姬递眼色,在这样的地方很容易将人拦住,谢盈也可躲开他的视线,又一次来到了那个隐蔽的小屋。
谢盈这次做了打量,嘴角便扬起来,这笑却是寒冷的,“这些铁器可真是精致。”
这屋子中精美的铁器,乌黑的样子,寒冷的银光,就在她触碰的一刹便知道伤她的箭矢,也是这种铁料。
胡姬也走了进来,看到谢盈的身影便先调侃一句,“今日怎不见娘子的那位郎君?”
没等巴布亚为她倒酒,胡姬又抢先一步,“娘子是想好了,要救我们吗?”
“你们不还没死么?”谢盈接过她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
胡姬提起酒壶,谢盈却盖住了酒盏,胡姬坦然放下道:“娘子今日来了,我们就真的活不了了。”
谢盈同她对视,“如果是这些铁器,你们的手腕自然能活。”胡姬垂下眼眸宛莞尔一笑,谢盈的声音便冷了起来,“他们又让你们做什么事了?”
胡姬瞥了一眼巴布亚,轻轻摇头,“我们没做什么,就是娘子来了,给我们赏钱的人只怕会觉得我们不可靠。”
谢盈自顾自的倒酒,看到巴布亚的手紧紧的握着那颗金豆子,嘲讽道:“自己要吃几家的饭,死了怪谁?”
“你,”胡姬咬了咬牙,才抬高的声音又落下来,“你来的这里的目的不管了吗?”
谢盈眨了眨眼,无辜的看着她,手中的酒盏就摔在地上,“怎么,想讹我?”
巴布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娘子要什么我这就去取来。”
胡姬瞪了他一眼,这次巴布亚反驳了她,“音珏!”
过了一会巴布亚就把书册拿了出来,红叶上前接过才递入谢盈手中:“娘子。”
谢盈细细的读完那本书册,正是哥哥那日同她说起的主张:民贵君轻。
只是这行文却并不连贯,像是拼凑起来,更像是有目的的将“民贵君轻”这等字句挑拣出来。
谢盈看过谢旻的文章,她和阿爹虽然远在西北,但是阿娘都会将哥哥的文章诗作送来。
眉头渐渐蹙起,她盯着书,手便去拿起一旁的酒壶要给自己灌一口。突然手边一阵风,她斜睨一眼便察觉身后有人。
手肘便在桌上磕了一下,袖中的匕首便被谢盈握住,她转身抬眸,看到那脸庞的时候,她手中的匕首便要有些握不住了。
“你……怎么来了?”那一瞬,谢盈眼中的警觉和寒冷瞬间被融化,温暖之余还带着惊讶。
萧珂握住她的手,将匕首推入她袖中的刀鞘之中,“手臂好了么?”
她收回的目光落在了书册上,“为什么‘他们’要对哥哥下手……”
他在她的身侧落座,柔声宽慰她:“这件事阿爹会解决的,御史台的人也就只敢说说罢。”
谢盈合上书册,望向他的时候,眼中将此前的不安展现,“我知道会护着,可我心中还是不安,觉得这件事没有完。”
萧珂伸出手扶了扶她的脸颊,浅笑的看着她,“或许这件事并非全然无益。”
说着他便看向坐在一旁的两人,胡姬音珏坐在巴布亚身上,正托腮看着他们,“果然是一对璧人呐!”
陈王的目光染上冰霜,“他们怎么会想让你们为她们做两次事情,看来是真不想你们活着了。”
音珏蹙眉,楚楚可怜的看着他,“郎君既然知道,这次就不会同上一次一般绝情了吧?”
第五十九章 保存线索
“现在二位在我这里都暴露了身份,可我们还有筹码,自然要为自己争一条路的。”
胡姬音珏抬了抬手,旋转着起身,取出一壶好酒,手指捻做兰花,给他们斟了一杯。
“音……珏娘子,”谢盈想了想她的名字,“上一次也是这么巧舌如簧躲过一劫的么。”
“我并非痴傻之人。”音珏微微挑眉,看着一旁的巴布亚便嗔怪起来,“都是你的错!”
巴布亚只好垂下眼眸淡淡道,“是我不好。”
谢盈看着二人如此,便将手边的一杯酒推了出去,“音珏娘子顾左右而言他,想必是不想谈下去了。”
她也佯装要拉着萧珂走,他便配合她。
“站住!”音珏的头一次放下自己妩媚的声音,只剩下一种冷。谢盈只管自己往前走。
“这次我们是真想活命,”音珏紧紧的盯着那个不断走远变小的背影,“用我知道的所有换你保我们性命。”
“好。”
谢盈突然转身,萧珂就侧目看向她,她的嘴角扬起笑容,眼中的光芒,他便知道她的胸有成竹。
“你们作为胡商,并不会印刷刷之术,为何交给你们。”
“我们不熟悉中原文字,”音珏认真的说,“我知道做印刷前会排版,排版的儒生都挺喜欢写这个文章的人的,他们不愿意。”
谢盈将手中的书握紧,哥哥年轻有为,为儒生尊敬,他们可怎敢做。
“这个里面的文章是从国子监流出的,他们没有告诉你们吧!”谢盈的手微微张开,纸张发出细微的“撕拉”之声。
音珏瞳孔微缩,她本以为自己只是与“他们”的对头见面了,会被怀疑然后被灭口。没想到那些人算计眼前的二位,还用律法算计了他们。
天盛的律法中,便有提及任何人不能以任何缘由私自印刷国子监中的东西。天下儒学者众多,这种东西一旦流出便是关乎社稷的大事。
“还有上一次宏福寺刺杀的事,放箭的……”音珏低沉的缓缓开口,巴布亚便抢了过来,“是我放的羽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