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家在长安城也是出了名的,西北侯谢远娶妻尚书仆射叶尚长女。长子谢旻十八岁中榜,如今于国子监任国子博士,长相可谓“城北徐公”;二女儿谢盈,从小在军营里疯跑,八岁又跟着西北侯去了凉州,善用长枪,性子豁达。
“盈儿,马上就要入京了,你就收敛一下吧!”谢远驾马前来,语重心长的说着。
“知道了。”谢盈瘪了瘪嘴,“阿爹,从凉州回来你这话都说了十几遍了,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两马同行,谢远恨铁不成钢的伸出手敲了敲头的额头,“长安城和凉州能比吗?何况这是陛下下旨召你我回京。”
谢远看着谢盈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担忧,他手中还有一道空白密旨,也不知陛下究竟要做什么。
“知道啦,这不没进城吗?”谢盈眨眨眼,又拉起手他的手撒娇的喊着:“阿爹!”
谢远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软下神情说道:“那好,回马车上去。”
谢盈二话不说便丢开了谢远的手,驾马往旁边走了一步,“我不去!”
谢远咬牙,“长安城就没有女子驾马在街上走的。”
“那又怎样,我喜欢骑马!”谢盈气呼呼的说着,谢远也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
半晌后谢远长叹一声,继续对她软磨硬泡:“盈儿,我们手上有兵,又有侯爵,天家恩惠,怎么能招摇过市?”
谢盈这才沉下眼眸,蹙眉长叹:“阿爹,就算不这样,御史台的眼睛就不放在西北侯府上了?”
谢远愣了愣,一时语塞。
她便继续道:“与其谨小慎微,倒不如至情至性做自己才好。”
“盈儿,你这样回了京城是要吃亏的。”谢远担忧的说着,谢盈这才靠近了些,认真的看着他:“阿爹,我有分寸的!”
说着她又露出一抹笑来,满面春分的策马前去。
西北侯回京可是大事,入了延兴门,长安城的人都是要来看看热闹。
“骑马的是谁啊!”
“那个头戴黑色珠帘幂篱的就是西北侯府的二娘子!”
“这般好看!”
……
谢盈听着那些人的窃窃私语轻轻挑眉,带黑色幂篱就是她和谢远僵持的结果。
“娘子,这些人都在夸你好看呢!”牵马的红叶正笑逐颜开。
谢盈却是嗤之以鼻,低声同红叶抱怨着:“别以为我不知道,长安城的人这些年怎么传我丑的,今天我只是给自己正名罢了。”
红叶随即狠狠点头:“娘子可好看了。”
开化坊唯一对着大街开门的便是西北侯府,三品以上官员的殊荣,西北湖也没不敢对着朱雀大街。
谢旻今日逢休沐,便在侯府大门前等候。
“大人。”谢旻先行作揖,谢盈也轻巧的翻身下马,又先声夺人:“兄长!”
谢远瞥了一眼女儿,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抬起手便拍了拍他的肩:“大郎。”
谢旻自然的退了一步,继续道:“大人一路辛苦了。”
西北侯听了这话只好猛地一拍头,随即蹙眉叹息:“别给我整这些文绉绉的了,快些进去吧!”
长子礼数全在,又不对自己的性情;女儿性子豁达,偏又不收敛性子,谢远想起当初作出让儿子习文、女儿习武的决定,如今才是“悔不当初”。
谢盈就好似得了大赦令一般,头一个跨入了谢府。
牵着马还没走两步,谢旻便咳嗽了两声,谢盈瞳孔微缩,这是他们兄妹的暗号,只要谢盈做错了事,母亲赶来了,谢旻就会咳嗽两声。
果然她一抬头就看见母亲周氏站在二门内,一双眼眸紧紧的锁住她,充满了无奈的情绪。
谢盈咽了咽,即刻将缰绳塞入红叶手中,低声道:“去套马。”说完她也想要默不作声的溜走,周氏便清了清嗓子。
身后伺候的仆妇即刻笑盈盈的说道:“二娘子,请吧!”
谢盈知道,自己的噩梦来了。
她吐了吐舌,周氏便轻轻的横了一眼,“嗯?”谢盈即刻低下头,走上前抬手就要作揖,站在周氏身后的仆妇也着急起来,“二娘子……”
“阿娘。”谢盈这才匆忙换做万福礼,在二门外施礼。
周氏摇头长叹,又吩咐道:“先让娘子把衣服换了。”
红叶套马去了,红缨便陪着谢盈去她从前的浣花堂,二人一边走便一边欣赏西北侯府如今的景致,一路上津津乐道。
原本一点不到的一刻钟的路硬生生叫她走了一刻钟,到了她的屋子前谢盈又停了下来,认真的看着堂名。
思索了一会,才挑了挑眉同红缨说道:“什么时候把这个名字改一下。”
“二娘,大娘子还在等着呢!”身后的仆妇实在是忍不住,只得催了催。
谢盈咬唇,该来的还是来了。
随后她便由着仆妇给自己重新换了一套装束,梳上灵虚髻,淡黄色暗纹圆领衫打底,再着石榴的背子,松绿的长裙拦腰系着,才算圆满。
红缨站在一旁看着,就不停的笑着,“娘子多穿些日子就习惯了!”
这样的衣服谢盈也是会穿的,在凉州过节的时候她便会穿,只是回到京城就要日日穿着,她也就嫌太过麻烦。
谢盈瞪了红缨一眼,已经得空的人也递上了一条长裙,“红缨娘子也将裤子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