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然知晓自己不能占着她不放,但为什么还要有一只猫来跟他耀武扬威。
又或者说,猫都可以广而告之,告诉它的伙伴,这个人身上有我的味道,就是我的了,他却不可以。
他觉得无力且气愤,他甚至不如一只野猫。
今夜听到的,让他迅速有了紧迫感,他本以为距离她离开耸云阁还要一段时日,却没成想,竟这么快。
他的理智在一遍遍告诉他,让她离开,才算是真的对她好。
但他的心,却又在拼尽全力的渴望着她。
最终,理智获胜,将这颗弱小的乞怜的心死死的压了下来。
他气急败坏,难得孩子气,与这只猫杠上了,猫在那边,他就要在那边,猫如何贴着许连琅,他就要贴的更近一些。
许连琅看他这幅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干嘛跟只猫闹。”
明明距离那次用膳他们不欢而散没有多久,但再次听到许连琅带着笑意的声音却彷佛隔了好久好久。
她音色清澈,有着女儿家的娇俏,也有着几分爽朗,又脆又娇,一带上笑意,更显动听,像是煦日暖阳,伏于天际一线,悄然带来天光。
他想,真好,还可以听到这样的声音。
她临去皇宫前,他一定好好待她,不再冷嘲热讽,不再含沙射影,更不再日日冷漠相对,他要珍惜最后的听到她声音的日子。
更要一寸一寸的记住她的样子。
于是,这一次,他应她的话,应的异常乖巧,“猫身上脏,会弄脏你的裙摆。”
许连琅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她是想不到,他还会担心他裙摆弄脏。
她见他低了头,耳垂更显红润,心下不忍,“殿下,我们走快一些,太冷了。”
说完,她便率先又往上走了几个石阶,见路介明迟迟没有跟上,“殿下,你是累了吗?需要奴婢背你走几步吗?”
婢子背年幼皇子再正常不过,年幼皇子贪玩,总是跑的远了,回来的时候喊累,这种时候,大多都是奶娘婢女背回来、抱回来。
许连琅不觉得这个算是越举。
十岁的路介明,倒也还算是小的。
她半蹲下身子,等了一会儿,就在她以为路介明不会上来的时候,陡然觉得背上一沉。
一双早就被冻的冰凉的小手绕过她的脖子,规矩的放在了她的肩膀两边,没有碰到她的肌肤。
许连琅觉得今日的路介明和那天的不近人情的小鬼判若两人,想着多半是因为听到了李日公公的话,以为她要走,所以黏人了几分,想留住他。
她蓦地失笑,路介明这性子啊,她是真的摸不透。
这是不喜欢她,但又不想让她走吗?
她稳稳起身,手穿过路介明的膝弯,将他往上颠了颠,他还是那副样子,她来了好一段时间了,也没能将他喂胖,看着个子也没长。
弯月清晖之下,一大一小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晃晃悠悠的,一步一步走到耸云阁殿宇前。
她想要蹲下身子,让路介明下来,路介明意识到她这样的动作,率先松手,从她背上一跃而下,省了她弯腰屈膝的动作。
等站定在她面前的时候,路介明一双眼睛突然就漫上了水光,孩子的眼睛都显大,他虽然是狭长凤眸,但瞳仁不小,水润润的样子倒像是鹿眼。
怯生生的。
许连琅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露怯,尤其是面对她,更不该露怯。
他们相对无言,站了许久,谁也没有率先回房间,许连琅觉得既然她已经下定决定,那就别让他再担忧她会离去。
几个深呼吸间,她微微一笑,“李日公公说的去处是好,但不适合奴婢,奴婢一路上想了想,还是决定留在耸云阁。”
路介明黑黢黢的眼睛先是显出茫然,像是大雾中窥物,努力去分辨,也只能看出个形状,而后雾散,露出更加清晰的还没有来得及隐藏的本心,星星点点的喜悦慢慢盈开,在还没有形成盛大之势时,又嘎然而止。
他满脸悲切与苍白。
第19章 未来的唯一的亲人 容昭哭闹不休,吵着……
皇宫是会吃人的。
吃人不吐骨。
张嬷嬷今夜又梦魇了,梦到儿子血淋淋的头滚到了自己脚边,那颗断头还睁着两只大眼,涣散的,都是眼白,他说:“娘,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碰了容嫔。娘,他们都不信我,你要信我啊。”
张嬷嬷想要抱起儿子的头,刚抱在手上,又“刺溜”一下滑下去,沾了她满手黏液,尸体腐烂的味道争先恐后的往鼻子里攥。
她“哗”的一声呕吐出来,连胆汁都呕了出来,呕吐物飞溅到她眼睛上,糊成一团,她一时看不清楚了,但还记得要把儿子抱起来,弯下腰去找,先是摸到了一层烂掉的皮肉,她再摸,这次只摸到了零碎的几块骨头。
后来,骨头也消失了,只剩下满手的鲜血、满手的黏液。
耳边还有儿子凄厉的声音,“娘,我的头没了!啊!我好疼!”
她不知所措,泪流满面,却又不得不捂住嘴巴,不敢露出丝毫声响,眼泪静默的流,她的儿子死了,她只能安静的流眼泪,她的儿子是被人陷害的,她状告无门。
突然,一声婴儿啼哭打老远边传来,她看到一只狼,慢慢张开了阴森的嘴,将那柔软婴儿的头“咔嚓”一声咬碎了。
声音那么细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