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自己在装傻充愣,本来眼神就空洞,因而并未显得过于异样。
什么?端木胜这就挖开了坍塌的墓室?救出了鲍父二尾子包括司空马一众人等?那岂不是司空马也已落入他的手中?落入他的手中,不也就等于落入公子韩非手中?
韩王的原简不就被司空马扔在墓室之中?人都被挖出来了,大概韩王公子韩非也就得偿所愿找到那卷“白起兵法”!
既然韩人最大的心患,也已排除,韩非和端木胜为何还要前往繁阳城呢?
赵端为此大为不解!
端木胜将“端木孟姬”的名字咬得特别响。
赵端明白,这就是端木胜在同自己暗语交易,只要自己不乱说,就能确保所有人的安全!
既然条件讲好,再说人家也已掌控了大局,也没有必要非要揭穿端木胜和公子韩非之间的阴谋。一群憨傻,一群大字不识的瞪眼瞎,想必他们也不会认为是威胁。
再说自己也弄不清公孙子楚疯疯癫癫之后的底细,缄默其口,边走边看,还是随机应变为妙。
“其其其他书简在何处,我也忘了!”赵端摇摇头点点头又开始装傻了。
“既然如此,那就前往繁阳城!见见你的养父,为父也要当面答谢人间的救命之恩,咱们都是公族上人,更得懂得知恩图报,韩非兄,端木兄,是不是这个礼数?”公孙子楚歪嘴冲着韩非端木胜两人邪魅一笑问道。
“子楚君果然心怀仁厚!日后必也是尧舜禹汤一样的有为贤君!船舱中有酒肉,子楚君里面请!”端木胜热情的礼让道。
端木胜更是没有慢怠赵端,报以微笑,躬身到地,如同对虾一般谄媚礼让赵端:“王太孙请上座,日后若在秦国闻达,还请不要忘记我等临黄里的乡党!”
赵端与端木胜目光一触,便看出了他眼神之中的戏嘲和警告之色。
自己焉能不知天上不会掉馅饼,肥美猎物之下往往都是万劫不复的陷坑?然而,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身为一介憨傻幼童,也只能受人裹挟,任人摆布。
既然深陷被人操纵的股掌之中,生死不由己,那就去他妈的小心谨慎吧!
赵端被端木胜的威胁目光所激刺,陡然奋起,用他的小手,拍了拍端木胜那张城府庄重大脸,憨憨一笑道:“只要能让我吃饱肚子,我就不闹你!”
这就是警示,警示端木胜若是食言,那就休怪自己鱼死网破。
公孙子楚闻听哗然大笑:“好!我儿不傻!来坐于为父身边!”,说完拉着赵端就进了船舱,一屁股坐在摆有簋鼎觚爵的案几前,上手就从一盛有炙鸡的豆盘之中撕下一条肥大鸡腿递给了赵端:“憨儿,吃,吃饱了,跟为父回繁阳城要回咱们的白起兵法!”
既来之则安之,吃就吃,吃饱了再说。
一路上,端木胜和公子韩非在一旁热情劝饮,更多的时间是他们在看公子子楚和赵端在大吃大喝。
货船靠岸,散席之际公孙子楚嚷道:“韩非兄端木兄,多谢美食款待,见笑了,在下一介庶出公孙,也就这副吃相,至今不懂王家的三千威仪为何?”
赵端闻听一怔,不由偷眼瞥了一眼公孙子楚,脸上确有一种豪气之外的自卑之色。赵端很疑惑,如今身为安国君嫡子,再过两年就会继位秦王的公孙子楚,因何就这般自卑。
公孙子楚晃晃悠悠站起,举爵一饮而尽,不无牢骚的说道:“秦王公孙就是个屁,从小被人遗弃,若非当年王舅收留,我在秦国早就饿死了!如今身为嫡子,更是被扔在雍城为先祖守灵,韩非兄请转达异人对王舅的问候,他的恩德异人永世不忘!”
公孙子楚如此说来,倒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子楚之母夏姬果然是韩国公主,和当今韩王乃是兄妹关系,公孙子楚也就是韩国的外甥。韩非也就是当今韩王,历史上韩桓惠王的王弟。
同时自己大为不解:雍城乃是秦孝公迁都咸阳之前秦国三百年的国都之地。历史上秦昭王今年崩,老爹安国君继位不久也会驾崩,他公孙子楚不出一年就能继位秦王,如何还被扔在秦国西陲之地秦国故都守陵呢?
韩非闻言也立时起身,躬身长揖,一脸谦恭之态,表情里没有丝毫惊讶,好言安慰道:“子楚兄言过,以前秦韩是兄弟之邦,现在秦韩乃是父子之邦,三年前,王兄入朝,以臣子之身侍奉秦王数日,无不表示臣服秦国之心,当年王兄的举手关照子楚兄休要再提,你母乃我大姊,咱们本就休戚与共,再多言,就要被天下人笑话了!”
赵端明白,韩非所言之意:此时所谓战国七雄已成战国六雄,韩国已成秦国附庸。《史记秦本纪》有载:秦昭襄王五十三年,韩王入朝。朝,朝见之意,臣子见君为之朝。
又一个不折不扣的戏精!影帝啊!
公子韩非不愧是法家之大成者,说话虽结巴,可心眼却比蜂窝都特么多的多!若自己没有误入这场风波,也许会对韩非这番感人肺腑之言信以为真!
这边说着好言好语,那边偷偷干着换种的勾当,这就是文章流千古的韩非子!虚伪,恶心!看着韩非虚伪客套言行举止,自己真想一脚把他踢入湖中。
公孙子楚也是,两杯酒下肚就不知东南西北,贱不拉几的诉啥衷肠啊?
公孙子楚若是知晓,儿子都被人换了!儿子不是他的而是他娘舅的,不知他会有何感想?若是那个邯郸的“正”儿被接回咸阳,每日面对的儿子不是自己儿子而是自己的表弟,不知公孙子楚他情何以堪?
公孙子楚握着公子韩非的手臂还欲情深意长倾诉,赵端实在看不过去了,搬起案几上的铜簋狂躁的在案几上顿了顿,憨憨嚷道:“快靠岸了,还不下船替我出气?”
“谁欺负我儿,我杀,我杀!”公孙子楚看来醉的不轻,面对赵端嚷嚷,勃然大怒,拔出腰中佩剑,脚步踉跄的举剑挥舞。
岸上恭候公孙子楚下船的一众属下闻言立时也纷纷拔剑,声色俱厉,四下张望,齐声反问:“主公,杀谁?”
众人话音未落,公孙子楚脚步不稳,咣当一声,摔趴在了案几之上,鼎簋食具滚得满舱都是。赵端以为公孙子楚很快就会爬起来,谁知撇嘴扭头暗骂他没出息的功夫,他竟趴在案几上打起了鼾声!
这是???
演戏?还是真醉?
突然推还推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