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云城工业学校小卖部门口。

　　高勇把店门缓缓拉开一条缝隙，探出半个身子，伸了个懒腰。学校早在前几天就放了假现在没有学生，只有教师公寓楼还住这着几位老师，大多都是外地人，离家里太远索性就没选择回去，待在学校里度过漫长的假期。

　　这时，门口走进一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看了眼小卖部，说：“高大哥，起的这么早。”

　　高勇将店门拉开，发现那名女教师有些眼熟，笑着说：“何老师，买点什么？”

　　那名女教师正是前段时间找他修理灯管的何月。

　　此时，穿着宽松的衬衣，乌黑的长发顺着肩头滑下，那双眼睛有些红润，看样子昨天晚上哭过。

　　“随便看看。”何月随口说了句。

　　在小卖部里转了圈，也只是从货架上拿了几个面包付款后就离开了。

　　高勇看着何月离开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正在房间里打扫卫生的胡英，摇了摇头点燃一根香烟搬了个板凳坐在门口。

　　“小宝，该去补习班了。”一根烟抽完后，高勇朝着房间里喊了声。

　　过了没多久，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背着书包跑了出来。高勇走过去摸了摸男孩的额头，朝着屋里喊:“孩他娘，我俩先出去了。”

　　房间里忙着打扫卫生的胡英没有回答……

　　公交站外的马路中段有一个红绿灯，此刻，高勇提着书包拉着小宝，耐心地站在路口等待绿灯。

　　不过，显然更多人没有这种耐心，深知车辆不敢往人身上撞，便萌生了闯红灯的想法。在车来车往的街道上，放眼望去好像一大堆人在一起闯红灯。每个人都跟随着周围人的脚步在人流中穿行。

　　高勇的目光中透露着鄙夷，拉着小宝的手，说：“你呢，要学会去判断，有些时候第一次做出的错误决定，往往还会出现第二次，第三次……”

　　“爸，什么是错误的决定？”小宝嘴里咬着半只扑着热气的包子，一脸天真地抬头看着眼高勇。

　　“就像他们这样。”高勇指了指闯红灯的人群，嘴角蠕动了下，想要说什么又收了回去。

　　绿灯亮了！

　　他背好书包拉着小宝朝补习班走去。

　　路过公园时看到个四十多岁的流浪汉躺在长椅上。穿着件皱巴巴的牛仔外套，头发油乎乎的缠在一起，看起来已经有很多天没洗，一副破旧的塑料框眼睛挂在鼻梁上，眼球微微肿胀布满了红血丝，脸上满是灰尘和污渍，浑身散发着浓厚的酒味还有汗臭味。

　　一只粗糙的大手里还抓着个酒瓶，无力地耷拉在长椅旁。

　　来往的行人都会主动为流浪汉腾开这片空地，让他能更好的休息不被打扰。

　　“你以后要好好学习，即使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也要照顾好母亲。”高勇蹲下身子整理了下小宝的衣服，将手中的书包递给了他。

　　“以前不都是这样吗？”小宝的这句话很平淡，他对高勇的离开早就习以为常，常年在外打工没有管家里的事情。

　　被小宝这样一呛，高勇顿时有些难受。这时，他才知道在儿子的心里，他这个做父亲的可有可无。

　　“去补习吧，给你报了很多科目。”高勇本就不善言辞，这种僵持的父子关系也不知该如何去缓解。

　　“哦，再见。”小宝答应了声，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坐在补习班里，小宝看着桌上的课本默默流下了眼泪，这些都不是他喜欢的课程，他的梦想是长大后当一名摄影师，走遍世界各地拍下最美丽的风景，还有最纯挚的感情……

　　在云城，往往很多父母都不会去培养孩子的兴趣爱好，他们认为学业才是最重要的，只有学习才能出人头地。

　　高勇在外面打工期间，小宝和同龄的孩子比较，他更刻苦、认真。每次考试都会取得优秀的成绩，但他回到家中看到忙碌一天的母亲大半夜还要起来给猪喂食，眼泪就慢慢流了下来。

　　他问母亲胡英:“爸爸，去哪里了？”

　　胡英总是笑着回答:“爸爸出去打工了，让我们过上好日子。”

　　一年又一年过去，换来的却是漫长的等待……

　　高勇每次出去打工都会很久，但拿回来的钱却很少，每次胡英质问他的工资去哪里时，都对此闭口不谈。

　　久而久之，夫妻俩之间有了一层芥蒂。

　　……

　　云城公安分局刑侦大队的审讯室，崇德良带着沈晨和龙武走了进来，朝着值班警察问：“怎么样，招了没？”

　　一名警察指着窗户后面的男人说：“他叫章德，以前在云城是干倒斗的。近两年，金盆洗手后主要从事一些丧事办理。”

　　龙武看了眼审讯监控，说：“他有没有交代那些用来办冥婚的女尸都是哪来的？”

　　那警察看了眼章德撇了撇嘴，说：“这家伙他说和当地几个殡仪馆有联系，尸体大多都是在前往火葬场的途中偷偷运走。”

　　“途中？”龙武有些疑惑，这和他了解到的信息有些不同，“吴轩说那具尸体是没有经过家属同意，在殡仪馆里就丢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要不你们亲自问问他？”那名警察说着拿起桌上的钥匙。

　　“打开门吧。”

　　崇德良点了点头。

　　那名警察便走到审讯室门口打开了房门。

　　崇德良坐在椅子上看了眼对面的章德，问:“尸体怎么来的？”

　　“可以给支烟吗？”章德叉着双手。

　　审讯室内的灯光下，映照着他那黄铜色的脸庞，棱角分明的脸型；在乌黑深邃的眼眸和高挺的鼻梁上有一道疤痕，让他多了几分怪异。

　　“哈哈。”崇德良笑了笑朝着旁边录笔供的警察使了个眼色，说，“给他一支烟。”

　　章德接过香烟站起身子凑了过来点着，烟雾从嘴里缓缓吐出来，说:“本来想给我那短命的儿子讨个媳妇，这事又不能大肆宣扬，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找到我低价出了具尸体，那女娃长得挺漂亮，据说是出了车祸死的。”

　　“原来是这样，你们都被利用了。”听章德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便也基本知道前因后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