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见过顾清源,但是那个宝儿和顾若离是一点都不像。
“他们说是就是吧。”顾若离含笑道,“我年纪小,怎么会懂这些事,到时候便是错了也不是我的责任,这些都是族里长辈的错。”
欢颜愕然,觉得顾若离话里有话。
可是她一时间又想不出。
“愣着做什么,快去做事去。”雪盏敲欢颜的头,“一会儿药送来了,你不是要学药名吗,正好,趁着机会熟悉一下。”
就将欢颜拉走了。
顾若离坐在后院喝茶,想到徐幽兰的样子。
“县主。”陈顺昌道,“这个徐姑娘,当年确实在府里出入过,而且,郡主和二爷和离,就是因为她引起的。不过这个孩子……老仆还真是不知道。”
他看着,和顾清源也有几分像。
不过,他又觉得不可能,顾清源这个人很清高,怎么会去教司坊里头找个舞乐师,还有了身孕。
太匪夷所思了。
“不着急。”顾若离看着陈顺昌道,“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父亲的,过几天就知道了。”
陈顺昌应了,觉得顾若离约莫心里是有成算的,要不然不会这么淡然。
这可是她同父异母的兄弟,还是来历不明的,换做谁都不能够这么淡然。
“这些日子宅子那边您多费点心。”顾若离和陈顺昌道,“医馆这里我来守着,争取这五六日内就开业。”
陈顺昌应是。
肖氏将徐幽兰和宝儿请来,她含笑看着宝儿,问道:“昨儿在医馆里,你姐姐都问了你什么?”
“他问我娘养我是不是很辛苦。除了这个没有说别的了。”宝儿记得很清楚,将自己怎么回答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肖氏,肖氏听着颔首道,“你这样说很对,没有什么问题,去玩吧。”
宝儿垂着头,拘谨的退了出去,也不说去玩,就蹲在抚廊下,看着地上爬来爬去的蚂蚁发呆。
“老祖宗。”徐幽兰一直没敢出声,肖氏微微点头请她坐,沉声道,“她递折子上去,事情就成了一半,这些日子你出门谨慎点,不要胡乱的跑。”
徐幽兰应是。
“念源呢,我会让人带他去同安堂走动,将来,那也是他的产业,熟悉熟悉总没有错。”肖氏说着一顿,又道,“怎么说怎么做,你多叮嘱教教他,孩子小,保不齐就说错了什么得罪了人。”
“是。”徐幽兰应着小心翼翼的站起来,“那我告退了。”
肖氏摆了摆手。
徐幽兰退了出去,正好在门口碰到了进门的顾清海,她低头福了福,喊道:“二爷!”
“嗯。”顾清海看了她一眼,两人擦身而过,徐幽兰带着宝儿去了后院。
顾清海喊道:“祖母!”他说着在肖氏身边坐下来,“您身体好些吗?”
“没事,许是年纪大了,那天累着了。”肖氏淡淡说着,道,“同安堂开业了吗?”
顾清海摇头,回道:“说是明天开业,我刚才路过看到了,牌匾都送去了,簇新的鎏金牌匾,做的很精致。”
“再精致有什么用。”肖氏不屑,医馆不是讲豪华的地方,而是拼医术的,她手上没有医术,坚持不了多久,“既然我们现如今和好了,她开业我们就该去凑凑热闹,你准备点礼,明日我们一起过去。”
顾清海点头应是,肖氏忽然又想起什么来,低声和顾清海交代了几句,顾清海听着一愣不解道:“祖母,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我不放心那丫头,找点事情给她做,免得她腾出手来出什么幺蛾子。”肖氏说着又道,“这也是考验她医术的时候,她要真有本事,这点问题还不是手到擒来。”
顾清海想想也对,笑着道:“对,她既是开医馆的,就是见各式各样病例的,我们这也是帮她。”
肖氏笑了笑,大周女子从医的凤毛麟角,有名的恐怕除了她也没有别人,可是,她当年也是刻苦了一番,师父说她天赋极高……若非不得已,她如今应该还在行医。
这世上,可没有那么多天赋极高的人。
尤其是大夫,不经过病例的累加,没有岁月的沉淀,小小年纪就眼高于顶。
结果只会是爬的越高摔的越惨。
顾若离正在和顾掌柜请到的大夫聊天,是位外科大夫,名叫毛顺义,他早前在同安堂坐堂过,待的时间不长,可也算是熟人。
“当年见到县主时,似乎八九岁的年纪。”毛顺义五十几岁,矮矮胖胖的,人看上去很和气。
顾若离笑着应是,“我也记得毛前辈,那时候坐在左边这张桌子。”毛顺义点头,说她好记忆,顾若离又想到了岑琛,就问道:“岑大夫以前不曾听说过,前辈可认识。”
“县主说的是岑万峰吧。”毛顺义道,“他的外科颇有些手法。但整日里也不好好在医馆坐诊,买了各式各样的动物回来,把肚子割开,血淋淋的……听说他夜里还偷偷去过义庄,给守义庄的韩老二几个铜板,就弄一具没名的尸体给他,开膛破肚连骨头都能拆开!”
毛大夫觉得岑琛已经有些走火入魔了:“大家都他是个疯子,钻研这些歪门邪道,还说什么这些手法早晚有一天会广为流传。就是因为此事,前段时间他还治死了人,差点进大牢了,如今为了赔钱,把医馆也怼出去了,人在家里,也不知道死活。”
顾若离也唏嘘不已,想着,等哪一日请岑大夫去家里坐坐,很想和他聊一聊。
隔了两日,七月二十八,顾若离将新做的顾氏同安堂的牌匾挂上去,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同安堂重新开业。
这里的鞭炮一响,几乎是半城轰动。
京城和庆阳相隔千里,就算消息传来,也多少有些变样,众人只知道顾家三小姐封了县主,还追封了顾老爷子恩德侯,也知道这两日在顾宅的废墟里常有人进出,似乎打算重建的样子。
可是到底不知道实情,如今顾氏同安堂鞭炮一响,大家才真的确定了,去京城的那位三小姐不但回来了,而且还准备修建祖宅,重开顾氏同安堂。
在过去的十几年了,顾氏同安堂在庆阳一带的影响没有哪个医馆能及上半分,所以,这里一有动静,便半城轰动起来。
都想看看,重开的顾氏同安堂,没有顾老爷子的顾氏同安堂,是个什么样子。
那位三小姐听说是会医术的,可到底医术如何,大家也只是道听途谁,却没有一个人见过。
顾若离带着毛顺义,顾掌柜和崔树站在门口,她笑看着围过来的百姓,朝大家行了礼,大声道:“各位乡亲,在去年,顾氏遇了大难,我祖父,伯父,父亲全部的家人,在那场大火中丧生。当时之苦之痛无以言表,但大家对顾家的厚爱和维护,我看在眼中记在心头。”
“同安堂,是药庐巷顾氏的产业,也是我祖父半生的心血,所以,我今次顺利回来,决定替他老人家,守着这份产业维系这份心血,从今日开始,顾氏同安堂正式开门营业。和原来一样,所有价格不变,每隔两个月举行一次义诊,望大家依旧信任同安堂,信任顾氏传人的医术!”
“三小姐。”有百姓问道,“往后,就是您坐堂吗?”
顾若离颔首,回道:“我会在庆阳待一年,这一年里我每日都在,大家若有事尽管来找我。”
众人纷纷点头应是,可是到底不大相信,以前也没有听说三小姐会医术,如今她突然坐堂,虽很愿意相信,可到底因为没有亲眼见过,心里没有底。
“不管怎么样。”有人喊道,“同安堂能重开,也是告慰顾老爷子在天之灵,三小姐既然敢重开,有信心坐堂问诊,我们就应该相信她。”
众人点头应是。
“三小姐。”有个妇人走了过来,“我正巧这两日有些不舒服,能不能劳烦您帮我看看。”
顾若离看着那位妇人就笑了起来,这所有的信任,都是给顾解庆的,因为他,他们才会硬着头皮来问诊……
她很欣慰,过去扶着那位妇人,道:“您请里面坐。”
“夫人是哪里不舒服?”顾若离请她坐下,放了脉枕,那位妇人就回道,“昨晚夜里发高烧,浑身发抖,全身每一个地方都痛,又热烫的厉害,这会儿走路都没有力气。”她说着,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顾若离应了,扶了脉,又看了对方的舌苔,便道:“夫人是太阳病,脉浮紧有力,苔薄白。此病无论发热与否,必会恶寒,体痛呕逆。”
妇人听的不是全懂,但大概的意思是明白的,她点着头道:“确实恶寒。”
“此病解表,用麻黄汤即可。”她提笔在方子上写到,“麻黄,桂枝,杏仁,炙甘草。”
妇人看着她,也在打量着,道:“要吃几剂?”这大夫开药,药量多少,吃多少剂也能证明一个大夫的水平。
顾若离将方子交给铺子里的伙计,笑着和她道:“您才发病,一剂就够了。吃药后略捂一捂,出一身汗就好了。”
这是普通的伤寒,倒不用费脑筋。
妇人拿着药付了诊金出门,外头那些等着的百姓就围着她问道:“怎么样,三小姐的医术可行?”
“很稳重。”妇人也不懂到底医术有多好,“她只号脉看了舌苔,就辩证好了,开了一剂药,说吃完出汗就没事了。”
旁边的人就纷纷点头,多了一些信任,至少看这种小病,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种伤寒别的医馆也要两剂,一剂褪表,一剂巩固。”有人低声道,“三小姐开了一剂,是有些不同。”
妇人摇头,回道:“我记得前年我也是这样,顾老爷子也是开了一剂,药方似乎都是一样的。”
众人听着一愣,都没有再说话,朝医馆里头看去。
“小病的话,能来这里就来这里。”来接妇人的男子道,“毕竟是同安堂,当年顾老爷子对我们可没少照拂,现在我们能帮他一点,也算是还老爷子的情分。”
大家纷纷点头。
“我去看看。”有人道,“你们不信我信,三小姐在庆阳没有名头,可你们要是去延州就知道了,那边谁不知道顾大夫,反倒我们自己人,还对她不相信,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庆阳人不识宝。”
“真的吗。”有人好奇,大家就凑在一起议论起来。
顾若离笑盈盈的坐在里面喝着茶,看着外面一道道打量着,却并非恶意的目光……大家不信是常理,等时间久了,彼此接触过了,也就知道了。
“奴婢去说说?”欢颜看着分外堵心,“他们怎么能不相信您呢。”
顾若离拉着她,笑道:“你急什么,你现在就是去说了,她们就信了?这不是修车修房子,是各自的身体,谁敢轻易给你试。”
欢颜撇撇嘴,有些不服气。
正说着,有人匆匆跑过来,喘着气道:“猪肉张的妹妹发疯了!”
众人哗然,有人问道:“怎么又发疯了,我昨天还在他们家摊子上买的猪肉,看她还好好的,这个月是第五次了吧。”
“每隔六天一次。”那人指着隔壁的菜市场,“手里拿着刀发着疯,猪肉张也不知道将人关起来。”
大家没当回事,又各自聊着正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隔壁街上一阵阵尖叫声传来,欢颜听着就伸着脑袋往外头去看……
“好多肉,剁肉!”就听到一个尖利的女声嘶吼着,左手拿着剔骨刀,右手拿着菜刀,一路追着一个个子瘦小的男子跑着,那男子嗷嗷叫着救命,直接往同安堂门口冲了过来。
人群一下散开,大家慌了神往旁边散开,发了疯的女子体型高大,两把刀舞的虎虎生风,砰砰的奔着同安堂而来。
“大胡子,大胡子。”欢颜跳起来脚,“快,快拦住她啊,朝这边跑来了。”
周铮将欢颜往身后一拉,人朝门口一站,瞪眼看着那瘦小的男子朝这边跑,女子一边喊着,一边跟着他跑来,周围的人害怕的尖声喊着。
“滚开。”待瘦小的男子跑到周铮跟前,他便一巴掌挥过去,将男子顿时拍在地上,那男子倒地后,发疯的女子就已经冲了过去,举着刀就朝周铮砍去。
周铮抓住她的手,另一手拿着自己的刀鞘,砰的一下敲在女子的后脖子上,动作干脆利索。
女子白眼一翻,晕倒在地。
一切发生在一瞬间。
众人长长的舒出一口气,纷纷过来看着倒地的女子,唏嘘道:“怎么又疯了,不是看过大夫吃过药了吗。”
顾若离走出来,扫了眼倒底的女子,视线便落在躺在地上瘦小的男子身上,这人刚刚分明就是引着她过来的……
“周大人。”顾若离低声和周铮说了几句,周铮明白的点了点头。
顾若离蹲在地上,扶起女子的手腕去号脉,刚搭上就有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扑了过来:“大妹,你快醒醒啊。”又抬头等着顾若离,“你们把她怎么了。”
“我们没对她怎么样。”顾若离回道,“她拿刀伤人,若不将她打晕,后果你能负的起。”
顾若离说着,旁边的百姓就指着扑过来男子道:“张猪肉,你怎么说话的呢,你妹子发疯,要不是得亏同安堂将她制服,保不齐要伤多少人,你怎么还能说人家不是呢。”
张猪肉名叫张冒,因为是卖猪肉的,这里的人都喊他张猪肉。
兄妹两人,妹妹张珍今年不到二十,还没有出嫁,平日都好好的,算账做生意也很机灵,不知道这个月怎么回事,突然就发疯了,还很有规律的,都是六日后的清早。
“大妹。”张冒抱着妹妹嚎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疯了呢。”
顾若离凝眉,指了指女子的手腕,道:“我给她号脉看看。”说着,扶了她的手腕,手刚搭上去,那女子突然一睁开眼睛,手里的刀就抬了起来,朝顾若离砍了过来。
顾若离心头一跳,忙收了手往后退,跌倒在地。
可那刀还是朝她砍了过来,擦着她的手腕砸在了地上。
顾若离的手腕顿时被划了一道血口子,血珠渗了出来,她惊的一身冷汗。
张冒一把按住妹妹,手也被刀划到,顿时血流如注……周铮回身,一眼就看到顾若离手腕上的伤,顿时急红了眼睛,抬脚踩上女子的手腕,刀落地,他拔刀一挥,女子左肩被砍,血溅洒出来,人随即倒在了血泊里。
这一切,发生在一瞬间,众人张开嘴还没有来得惊慌,已经三个人受了伤。
“杀人了啊。”方才那个瘦小的男子尖声嘶吼,“同安堂杀了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往两旁四散,惊恐的看着这边。
张冒依旧呈半抱的姿势,抱着自己的妹妹,他手腕的伤不重,但怀里的人左肩衣衫划破,能看到皮肉外翻的伤口,而他对面,顾若离则是扶着手腕,凝眉看着面前的景象。
“县主。”欢颜和雪盏扑了过来,两人扶着顾若离,“您没事吧。”
顾若离摆了摆手,道:“一点小伤,不碍事。”她说着爬起来,去看张冒的妹妹。
“大妹!”张冒这才从惊恐中反应过来,一把紧搂着妹妹,“大妹,你醒醒啊。”
顾若离按着他的手,喝道:“不要晃她!”话落,赶紧按住动脉将她的血止住,又回头对毛顺义道,“拿纱布和止血的药来。”
毛顺义匆匆应了一声,去药柜里取药。
周铮凝眉站在一边,依旧是一副戒备的样子,怕一会儿这个疯女人又醒了伤人。
“你……你们杀了我妹妹。”张冒情绪激动的瞪着顾若离,“你们杀了她,我要你们偿命。”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铮抬手就给了他一个掌刀,将他劈晕了过去。
兄妹两人一时间都倒在血泊里,人事不知。
同安堂门口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知道怎么就演变成这样。
顾若离来不及多想,给张冒的妹妹将血止住。
“杀人偿命。”靠在门边上,瘦小的男子道,“你们杀了人,我要去报官去。”
顾若离凝眉看着那个男子,沉声道:“人没死,何来杀人偿命。”话落,她和周铮道,“将此人扣下来,稍后送衙门去。”
周铮应是,上前就将那男子摁住。
“杀人灭口啊。”男子大吼大叫,腿脚乱踢的反抗着,“你们杀了我一个,这里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你们能杀的完吗。”
周铮气的踢了他一脚,喝道:“不要以为老子看不出来,你刚才就是故意将这个疯子引到这里来的,你再喊再叫,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你血口喷人。”男子喊道,“我被她追着砍,慌不择路跑哪里我怎么知道!”
周铮冷哼了一声,道:“这话不要和我说,去知府衙门说去。”
周围还没来得及走的百姓,看的目瞪口呆,事情发生的经过大家是一清二楚,周铮拔刀杀人,大家也没有想到……
这个事,还真是不好说。
顾若离将血止住,喊毛顺义帮忙打算将人先抬进去治伤,就在这时,有轿子稳稳当当的停在了正门口,她抬头看去,就看到肖氏由顾清海夫妻扶着从轿子走了下来。
顾若离眼睛一眯。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闹事吗。”肖氏穿着一件深紫对襟的褙子,绣着团福,圆髻上别着一只木制的梳篦,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头一天开业,我正打算来瞧瞧,如何还出了人命了,报官了没有。”
怎么这么巧,这里刚出了事,肖氏就来了。
顾若离凝眉看着她,顾清海的夫人韩氏就道:“祖母,您别担心,这人还没死呢。”
肖氏就松了口气,呵斥赶着看热闹的人:“大家都散了吧,同安堂休整,改日再来。”
同安堂休整?顾若离站起来看着肖氏:“老祖宗,休整倒是不用,一会儿将人抬进去救治一下就好了,并无大碍。”
“你年纪小不懂事!”肖氏怒道,“开医馆可不是卖衣服,卖线头,大家来这里可都是性命,你想当然的,出了事怎么办。”
早年肖氏也在外面走动,有人认出她来,低声道:“这是肖医女,以前也是大夫。”
肖氏听着眉梢高挑。
顾若离正要说话,陈顺昌低声道:“三小姐。这里人多。”不是她和肖氏争执的地方,也毫无意义。
顾若离当然知道,要不然刚才就不会和她客气说话了。
只是她对肖氏突然造访感到好奇,三日前他们在后院还想谈甚欢,她也如他所愿写了奏疏回京,这几日大家都相安无事,今儿肖氏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还出现的这么恰到好处。
是打算做什么。
肖氏语重心长的看着顾若离:“听祖母的话,不要胡闹。”话落,回头对着那些不肯走的百姓道,“你们帮她,还顾庆山的情分没有错,可是你们却在害她,要是哪一天她治死了人,你们谁能负责。”
众人哗然,肖氏是顾家的人,又是大夫,辈分还很高,她都这么说了,难不成顾三小姐医术真的不行?
“老祖宗就这么肯定我门三小姐的医术不行?”陈顺昌终于忍不住怒道,“您这哪是维护我们三小姐,怕出事,您这是恨不得同安堂出事吧。”
肖氏扫了眼陈顺昌,怒道:“胡说!同安堂出事我有什么好处,我们都是顾氏的人,当然是希望顾氏越来越好。”
“老祖宗的心意娇娇领了,不过您的话也没有错。”顾若离说着看着众人道,“我既开了医馆,医术到底如何让大家知道了,也能放个心,不至于每一次来都战战兢兢怕丢了性命。”她指着地上躺着的张冒妹妹,道,“此女我收治了,治不好,我同安堂关门歇业!”
众人哗的一声议论起来,张冒妹妹从开始发疯到今天,已经快一个月了,药也没少吃,大夫也没有少看,大家都说她中邪,连道士都请过了。
顾若离现在夸海口,说她能治好,这确实有点太冒险了。
而且,她连病人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你这孩子。”肖氏接了话,道,“你这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非要逞一口气有何意思。”
顾若离笑着道:“老祖宗,同安堂开业势在必行,您刚才的话说的很有道理。我在外面的名头大家也只是道听途谁,到底有没有医术,庆阳知道的人也没有几位,今儿正好当着大家的面,这两位病人也都是认识的,我便收治了,结果如何,还请大家静待。”
“真是拿你没有办法。”肖氏无奈,在外人眼中,就是一个老祖宗宠溺一个任性不听话的后辈,“要是不成就乖乖关了同安堂跟我在家里待着守着闺房,家里的事情,有老祖宗在,不会让你过不下去。”肖氏说着站起来,朝百姓道,“她既这么说了,还请大家多多包容,给她一个机会,给同安堂一个机会。”
众人看着顾若离,和肖氏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把我们的贺礼给娇娇。”肖氏说着,又对顾若离道,“你得空去那边看看你兄弟,他还惦记着你呢。”
韩氏递给陈顺昌一个木头匣子,就扶着肖氏走了。
肖氏根本不信顾若离,那疯女人的脉搏她看过了,毫无不妥只处,只怕是家里传代下来的病根,要不然就是中了邪。
她治不好的。
他们一走,顾若离望着醒过来的张冒,道:“你先进去将手上的伤包扎一下,你妹妹就留在同安堂了。”
“你真的能治好她?”张冒皱着眉,他妹妹胸口的伤已经止了血,他知道没有性命危险,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她的疯病,“她这个月就跟中了邪一样,隔几天就发一次疯。”
“我知道,方才听大家讨论过了。”顾若离和欢颜一起扶她妹妹起来,交代道,“先将她手脚捆住,免得她一会儿醒了,不能自控。”
欢颜应是,和崔树将一起将张珍抬近大堂后的屏风里,放平躺好捆了手脚。
“大家都散了。”顾若离看着众人道,“也不是一天就能治好的,等有了结果后,大家再来。”
百姓们也为她捏了一把汗,一个小姑娘撑门楣是非常艰难的,而且她又是大夫,寻常人就是想帮也无从下手,更何况,他们心里也没有底,就连顾家自己的人都质疑她的能力,他们就不得不生出一丝谨慎来。
顾若离虽是顾解庆的孙女,可到底不是他本人。
众人散开,同安堂一下子安静下来,毛顺义处理了兄妹两人的外伤,顾若离问张冒:“你妹妹最早一次发病是什么时候,可有什么原因,比如受到了刺激或者惊吓,她平时身体状况怎么样?”
“月初。”张冒回道,“早晨天没亮,我喊她将肉抬车上去,喊了七八回她也没起,眼见天就要亮了,我就动了怒,进她房里将她从床上拖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吓着她了,她当即就发了疯了,抄了门栓就跟着我撵着打,就这么疯了一个早晨,我和街坊好不容易将她制服,她醒过来说是一点都不记得,没事人一样,该做什么还是什么。”
“她自小落了病根,一到春天就会喘上几个月,夜里还常做噩梦。”张冒回道,“身体不算好,道士说她命格轻,我也不懂。”
顾若离若有所思,回头看了眼他妹妹,依旧直挺挺的躺着,脸色白如金纸。
“都吃了什么药?”顾若离问道。
张冒想了想,回道:“瞧过两个大夫,说是痰迷心窍,郁火内发,肝胃热盛所致。开了桃仁承气汤,吃了十几贴了,也没有起效。这不今天一早又发病了。”
砍伤了人,自己也差点被杀了,若是治不好,他就只能将张珍锁在家里了。
总比她发病闯祸要强。
顾若离没有说话,走到床边探了脉,又拿针灸了她的内关,大椎和风池以及人中,刚取了针,人就醒了。
木愣愣的看着顾若离,眼里皆是迷茫,后知后觉的感到身上疼痛,皱着眉道:“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
“阿珍!”张冒蹭的一下站起来,激动的道,“你醒了?”
张珍看到自己哥哥在,就松了口气问道:“哥,我又发病了?”
张冒点头,指了指顾若离:“这是同安堂的顾大夫,你刚才拿着刀伤了人家,还不快和人家道歉。”
“啊!”张珍目光就落在顾若离绑着棉纱的手腕上,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撑着要起来,却法相自己的手脚都被捆住了,张冒道,“你等下,我给你解开。”
张冒说着,去绳子解开。
张珍忍着痛起来,顾若离小心的搭了把手,抱歉道:“你不用道歉,你也被我朋友伤了,大家就算扯平了。”
张珍低头去看胸口,左边的肩膀上确实的钻心的疼,而且衣服上满是血迹,她不敢想象在她神智不清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顾……顾大夫,是我先动的手,可是我不知道,对不起啊。”
顾若离笑笑,在她面前坐了下来,道:“没事,我刚刚还和人打赌了,说我能治好你的疯病,所以,现在我们算是一条船上的人。”
“治好我的病吗?”张珍不敢置信的道,“可是我吃了好久的药,该发病还是发病。他们都说我是中邪了,还让我哥陪我去道观里住些日子。”
顾若离当然不会信这些,笑道:“要是中邪,为何隔几天才发病一次,就该是一直疯疯颠颠,神志不清才是。”
张珍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可又不解道:“可是这是什么病,怎么就隔着几天就发一次,大夫说痰迷心窍,但吃了药也没有用。”
“还不知道。”顾若离道,“我要给你细细检查一遍,你随我去后院吧。”
张珍去看她哥,张冒道:“你去吧,让顾大夫好好瞧瞧,说不定顾大夫能治好呢。”顾若离至少不会骗人,就和她自己说的,她刚刚可是和人打赌了,要是治不好她妹妹,她就关了同安堂。
就凭这一点,她也肯定比别人更用心一点。
“好。”张珍下了软榻,顾若离和雪盏扶着她去了后院,顾若离让她躺在床上,细细的扶脉,凝眉道,“脉沉紧。”又看了舌苔和眼帘,觉得有些奇怪,单看脉搏虽有些不妥,可和她发疯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你的身体,最近可有那些异常。”顾若离看着她问道。
张珍想了想,摇头道:“除了偶尔肚子疼外,并没有哪里不妥。”
“肚子疼?”顾若离心头一跳,想到什么,便按了按她的小腹,感觉腹部有些硬,“小腹胀吗,大解如何?”
张珍回道:“肚子胀,但是大解每天都有。”
“那就奇怪了。”顾若离也想不通,欢颜在一边看的急死了,“县主,您不会治?这可怎么办,要不然让大胡子跑一趟京城,亲自把圣讨来吧。”
顾若离拧着眉摆了摆手,道:“信早送走了,再过十来天应该就有消息了,你现在让周大人不是白跑一趟。”
“那……那怎么办。”欢颜急的快哭了,问张珍,“你家以前是不是有人也有这种病啊?”
张珍摇头。
“你再想想,说不定是哪个祖辈你不知道呢。”欢颜急着问道,“快想想啊。”
张珍被她问的懵了,摇头道:“我……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好了,好了。”顾若离打断欢颜,推着她出去,“你弄的我也急躁起来,快去歇着吧。”将她推了出去关了门。
欢颜急的喊了几声县主,就去跑周铮:“大胡子,现在怎么办,县主也没有把握。”
“不着急。”欢颜没有见过顾若离的水平,可是周铮很清楚,“她既然敢接病人,就一定有办法治好。”
欢颜还是急的不得了。
正说着,她看到门口进来一个孩子,随即一愣脱口道:“宝儿?”
周铮也皱眉看去。
就看到宝儿由两个小厮领着,穿着天青的直裰,打扮的干干净净,一副少爷的样子。
可是欢颜一看到他就不喜。
“宝儿少爷。”她迎了过去,“您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宝儿在医馆四处打量了一眼,看着欢颜道:“我来看望姐姐,她可在?”
“县主正在忙呢,要不您改天再来?”欢颜盯着宝儿,长的是很清秀,可是没有一处像顾若离,宝儿笑了笑,道,“那我就在这里坐坐好了,你们都去忙吧。”
说着,他的小厮就拿着帕子擦了擦椅子,服侍着他坐下来。
“那边宅子修的怎么样了。”宝儿见欢颜没有走,就盯着她问道。
欢颜心里腹诽了无数话,不冷不热的回道:“宅子才动工没多少日子,要想住进去怕是要到过年了。”
“那还要几个月。”宝儿说着,不知看到了什么,好奇的盯着墙上一排密密麻麻的药柜,“那是药柜?”
欢颜点头。
宝儿就跑了过去,垫着脚去看药柜上的药名,等看到山参时他目光动了动,抽开了抽屉从里头拿了一支参出来,放在鼻尖闻了闻,崔树就道:“少爷,这个是包好的,拆开来容易变质。”
“哦。”宝儿应了一句,他随来的小厮就呵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少爷莫说拿一支参,就是这个医馆将来也是他的。”
崔树一脸惊愕,怎么就成这位少爷的了,明明是县主重开的。
“去,去。”小厮护着宝儿,“少爷,您要是喜欢就拿着,不必管别人怎么说,这医馆就是你的,你还怕谁不成。”
宝儿看着小厮,又看看崔树,点了点头将山参塞进了怀里,和众人道:“既然姐姐在忙,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他。”说着往外走,他的小厮道,“少爷,还想去哪里玩,老祖宗说了,让您所有的帐都挂在同安堂头上,您姐姐可是亲口说的。”
宝儿哦了一声,道:“我想给我娘买几根簪子。”
“成啊。”小厮说着,一行人渐行渐远。
欢颜气的不行,指着外头道:“记在同安堂头上,让县主付钱。他哪里来的脸。”
“他不是县主的兄弟么。”崔树咕哝了一句,顾掌柜就拍了一下他的头,“少说一句。”
欢颜就跟猫被踩了尾巴:“是不是还不知道呢。”
“可是外头可都知道了。”崔树回道,“大家都知道顾二爷有个私生子,现在由顾家老祖宗找回来,养着呢。过几天就要承袭爵位了。”
欢颜觉得已经无话可说了。
看来,这几天他们一直在外头招摇呢,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县主找了弟弟回来。
时间过的很快,五日后,同安堂还是没有动静,张珍每日依旧卖猪肉,虽没有发病,可也没有到六天的时间。
半城的人都在看同安堂的动静,等待张珍的病情。
第六天,张冒的猪肉摊子前时不时有人,可从早上转悠到中午,张珍不但没事,还笑盈盈的招呼着生意。
这么说,病好了?
“你的病真好了啊。”那天许多人看热闹,也知道顾若离放狠话的事,所以才会好奇来确认,毕竟顾若离是顾解庆的孙女,她医术若真的好,他们也不禁替顾解庆高兴。
毕竟后继有人了。
且,往后同安堂还是和以前一样,两月义诊一次,冷清了一年的庆阳又会热闹起来了。
“你看我像有事吗。”张珍笑呵呵的道,“顾大夫治好了,以后我都不犯病了。”
问的人哗然,盯着张珍看半天,张冒就道:“放心去同安堂吧,县主的医术完全没有问题。”
众人这才放心下来。
一时间,同安堂前车水马龙,纷纷来恭贺顾若离,恭贺顾解庆有了传人。
“县主出门去了。”顾掌柜笑着和众人道,“大家要是不急就下午或者明天来。只要你们相信了县主的医术,就是我们同安堂最大的福祉。”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议论着。
热闹非凡。
肖氏听到婆子说完,翻身坐了起来,凝眉道:“她治好了那个病人?”
怎么可能治得好。
“是啊,那姑娘以前都是早上发病。可这会儿都快下午了,她也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婆子问道,“是不是她求了什么人帮忙了?”
肖氏很清楚,这么短的时间她求不了别人帮忙。
而且,张冒兄妹也不会向着她瞒着这件事。
难道她真的治好了。
怎么可能,那丫头的医术真的这么好?
“还有,三小姐今天不在,那些人去医馆,也不见她。”婆子道,“老祖宗,您说她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账册的事情还没有了解,要不是因为这边找到了徐幽兰母子功劳很大,族里还不知道怎么翻了天了。
肖氏眉头一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不太好。
顾若离那句欺君之罪,莫名的就跳了出来。
她心里想着,外头就听到顾宏山的脚步声,随即他撩开帘子进门,喊道:“娘。京城的信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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