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瑾这时候才注意到许久都没有移动的季唯言，仔细的看了看他的脸，虽然他表情淡淡的，但眼神里闪烁出的微光，仿佛在对她说明他此时的内心，正在波涛汹涌着。
那抹光消失过后，季唯言便开了口，“我突然想起来。”
“家里的钢琴坏掉，送去维修了。”
“那什么时候能修好？”
......
“永远不会，”季唯言的脸色在瞬间暗了下来。
这还是安瑾第一次看到，季唯言流露出如此让人沮丧的表情。
他没有隐藏，因此十五岁不谙世事的凌然也看得懂对方的突然拒绝。他有片刻的微愣，但又很快点了点头，道了声，“我知道了。”
潇洒接受变故的凌然，在走到门口时，回过头望向季唯言，说道：“在我成名的那天，我会重新回来找你。”
“那时候，我是不是就配得上接受你的‘指导’了？”凌然第一次对季唯言露出了微笑，只是笑容格外惨淡。
当时，他就不该相信，‘愿意帮助他’这句话是百分百真诚的。在医院时，季唯言不过是因为一时爱才，所以肯‘赏脸’多跟自己说了几句话。
但往往，人们的承诺，只有在说出口的那瞬间才最真诚。
因为世间的纷扰太多，人们会自然而然的避免麻烦。
季唯言转头望向窗外，眸中闪过万千思绪，他张了张口，直到关门声传入耳中才喃喃道：“若是想要走这条路，你要经受的打击只会越来越多。今天......就当是提前练习了一次......”
他是真心想呵护好这样有天分的孩子，不过......
“你为什么会讨厌凌泽？”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安瑾就隐隐感到了季唯言对凌泽态度的不友好。
这样糟糕的状况，不仅仅是假想情敌之间的嫉妒，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季唯言垂下眼皮，掩去了眸中闪烁的寒光。他想到初次见到凌泽时，他倏然警戒起来的眼神，便觉得周边布满了寒气。
对方是喜欢安瑾的，季唯言在看到凌泽的第一眼便已确认。
“我不喜欢那种，把野心全部写在脸上的人。”
“那是因为，”安瑾珉紧唇，语气透着疏离，“他跟你走的路不一样。”
她太明白凌泽的感受，因为她和凌泽，才是同一世界的人。
“什么都没有的人，朝通往成功的那条路走的时候，看起来会格外迫切。”安瑾眸中划过一丝伤，“那种迫切在你们这种人眼中，就是不优雅、狼狈！”
季唯言简略的回顾了会儿自己十年来的经历，虽然遇到的难事不少，但比之二十多岁还在十字路口困惑的人，他走过的路，是要顺畅许多。
他是没资格评论什么，可把这个讨厌点从脑海中删除，再想到凌泽这个人，还是无条件会厌恶。
真的存在天生气场不和的人，遇到就会迸发出灾难。
手机震动声的响起，才让安瑾转移掉停留在季唯言身上的视线。
凌泽通过ICC发来了信息，问她一会儿有没有时间出来，有个开发难题需要一起讨论。
安瑾抬头看了眼季唯言撑在桌面的右手手臂，忽略掉上面缠着的一层厚重白色纱布，怎么看都已经是正常了的模样。
下一秒，安瑾就给凌泽发过去了肯定的答复。她已经在脑海中计划好，一会儿回到这儿后怎样快速收拾行李，赶上最后一班公车的事情。
时间紧任务重，安瑾极速的跑到房间，换好衣服后就夺门而出。
“我有事要出去一下，”说完这话后，她就急匆匆地关上了门。对于已经痊愈的季唯言，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地方。
一分钟之内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季唯言，望向那扇紧闭的门，表情千变万化。
他明知道，安瑾是自由的，无论要去哪儿都可以。但当她消失在自己面前时，心里却像是莫名被抽空了一块。
但她不过是一个合作的对象，什么时候占据了他心里如此重的分量？也许是最近习惯了有她在的日子，突然要分离一会儿才会产生这种反应。
但总归还是要再次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想通了这点的季唯言打开直播软件，想借盐分的关怀补偿如今的凄冷。
糖盐糖：盐宝提前开直播了！
超可爱的id：盐分们快快聚集起来，围观早来的盐宝@季唯言官方粉丝团@盐分聚集营地
刚开始录制，观看人数一分钟之内就上了千。季唯言心情变得畅快，连带着话都比先前多了许多。
另一边，安瑾到了和凌泽师兄约好的zuu咖啡厅。
接过凌泽手上递给她的文件，安瑾就迅速拿出了笔记本，一副马上就投入工作的架势。
“最近家里有事情？”凌泽的问话，却打破了她的节奏。
“哦，”安瑾含糊地应了一句，都没有勇气对上他投来的视线。
当初向凌泽请假时，她只是简单的说了句‘有要紧的私事处理，‘连季唯言的‘季’字都没提。
“嗯，”凌泽点点头没再多问，半响又将头从大堆文件中移到了安瑾身上，仿佛在看着异地恋半年未见的情人一般，直到对方抬起头才讪讪移开视线。
“对了，我跟李教授说过，借你一段时间。现在他的课你不用去上，学分按及格线处理。”
“反正他教的都是些基础内容，你听不听都一样。”
“你说的，是教授C语言的李维李教授？”尽管她修的科目只有一位姓‘李’的教授，但安瑾仍旧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这可是他们系的灭绝长老，上次还因为课堂上多说了几句话让她“滚”出教室的那个，居然会好心到让她不用听课就有学分！
“他是欠了你多少钱，才会这么听你的话？”安瑾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了这一个可能性。
凌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起头看到安瑾一本正经的表情，解释道：“我团队里有几个人是他的关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