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萧笑的友谊,持续了快要十年。季唯言的戏痴症状,也是从出道就有的。巧合的渗透,提前了十年做准备。
那他们之前的准备,会不会是为了遇见彼此时,心有灵犀的碰撞在一起?
如果这就是一见钟情,那她会喜欢这个词汇。
......
片场,安瑾换好了一袭白色素衣,胸口处还带着湿哒哒的番茄酱,化妆化白了两个色号的肤色使得脸色看起来越发苍白,阳光下简直是个行走的女鬼,让看到的人唯恐避之不及。
但安瑾也只是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跟着季唯言走到了拍摄地。
她这次演的,还是个尸体......大概是已经习惯,没等副导演指导,安瑾便自觉躺在了季唯言膝上,自觉阖上了眼皮。
季唯言声情并茂的台词再次让她听到了心里,只是安瑾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他平日装委屈的眼,讨人可怜的模样。想到这些,安瑾的嘴角便忍不住想要勾起,险些笑了出来。
果然,不让太熟的人一起演感情戏,是有道理的。
因为太过了解,即使对方演技入了神,也会把他联系到现实中的人,而不是伪装出的角色。
原本,安瑾以为,自己快要笑场的状态一定得好好调整,才能完成这次拍摄。可谁知,循着导演的一声‘卡’,季唯言将她拉起来,离开准备下一场拍摄时,安瑾方才反应过来,这场戏居然是一次过的。
同样惊诧的,还有实习生小张,他跑到导演面前,质疑道:“怎么每个镜头都要拍摄几十次的季影帝,这次这么反常。”
导演也只是回了他一个‘毛头小子一点都不懂感情’的眼神,便匆匆准备起了下一场戏。
若是喜欢的人在自己身边,那些严苛的标准便通通没了意义。所谓的好,就是和她一起做的所有事情。
......
“还有别的戏?”另一旁,已经准备和季唯言说‘再见’的安瑾,拿着刚刚到自己手中的厚厚一沓剧本,手指指尖都在颤抖。
“可我刚刚演的角色,不是已经死了?”她望着面无表情的季唯言,眼睛瞪得极圆。
“我可什么都没说,”季唯言朝安瑾狡黠地眨了眨眼,语气无辜至极,“是你自己看着番茄酱和指甲盖后的粉底,自己想象的。”
安瑾的眉头,已经蹙成了一团,“可......”
“她只是受了重伤一时昏迷,不然以你嘴角明显勾起的动作,导演能给过?”他看着安瑾气鼓鼓的表情,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不用担心,也就剩几场戏,只是拍摄时间分散了点儿,刚好你可以和我做同一班车回去。”
“你这该不会是......”安瑾狐疑地望了他好一会儿,“为了让我留下,特意设置的圈套吧?”
看季唯言摊开的双掌,一副愿打愿挨反正你必须留下的眼神,安瑾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但还是没忍心打他一下。
毕竟,能陪着他,也是她想做的。妈妈那边,只能交给刘姐照顾了。
......
半个月后,另一男主角唐润终于赶到了剧组。与此同时,季唯言的拍摄也剩下最后一场戏。
儿子跨上战马,飞奔而去,荡起一层硝烟。
父亲躲在朽木后,望着孩子的背影,嘴角渐渐露出微笑。那道背影彻底消失后,他也如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倒下。
镜头逐渐拉长,切到远景。
大漠荒烟,很快便将他小小的身影,遁于无形。
安瑾想到先前看过的电影剧本,如今再见到这最让人动容的一幕,眼里很快便沾满了泪水。
电影是关于守护的故事,父亲是征战沙场的老将军,儿子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兵士。整部电影,父子之间只有一句交流。
“给你一年时间,不能证明自己,就不要再回来。”
全程,儿子都拼了命的努力,在战场受过很多伤,身上没一块儿完整的地方。最终,他终于被授予了将军职位,只是心里怨恨父亲对他的不理不睬,决心做一个江湖侠士,行走四方。
而那个从未出现在儿子眼前的父亲,其实一直都在不远处,默默守护着他。看他受伤昏厥后的模样,哭到喉咙渗血;看他被授予将军,和身边所有的过路人炫耀。
最后,父亲受了重伤,又不忍阻挠了儿子一心远走的心愿,只能默默望着他远去,倒地的时候,嘴角残留了一丝微笑。
安瑾想,唐润写这个剧本的时候,一定是想到了自己。他在大荧幕看到儿子的精彩演出,比谁都要欣喜。也因为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能见到他,才让自己演的角色落得了一个死的下场。
但如今,导演喊完‘卡’,现场却是季唯言将唐润拉起来,久久抱在一起的温情画面。
电影落了遗憾,现实却给了人温暖。
......
季唯言和安瑾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剧组准备了欢送宴。
一起相处了半个月的工作人员,虽心里不舍得分开,但脸上都笑嘻嘻的,谁也没流露出任何伤感情绪,破坏如今的好氛围。
唐润看着肤色被晒黑了几个色号,越发有男人气息的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满是欣慰。
一旁的安瑾,忍不住笑着说道:“小时候,我看过您演过很多武侠片的角色,每个我都很喜欢,当做英雄崇拜。如今,因为这个剧本,您本人也成为了我心目中的英雄。季叔叔,我敬你。”
安瑾举起酒杯,却看到了一张表情阴沉不定的脸,心里咯噔了一下。
所有人都停止了喧闹,默默看着突然僵持的画面,唐润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拔高了几度,“先前我让你叫我叔叔,是因为你跟唯言的关系还没确定下来。到了现在,是不是该改口了?”
“可......”安瑾停顿了一下,脸色有些微红。
她没注意到,此时的唐润很有默契地望了一眼身旁的季唯言,仿佛是在计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