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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灵魂被抽走

骤暖时光 蜉蝣 3674 2021-04-25 12:36

  那种不确定能不能得到、不确定能不能做好、不确定未来会是如何的心境,像是看不到的灰尘,一点点覆盖到人的瞳眸上,一点点让世界变得灰暗,染上一抹忧虑的蓝色。

  终于,凌然头顶的聚光灯亮起。

  舞台下的导演组和安瑾、小白雨,无一不在心里企盼,他能够安安稳稳的唱完整首歌,实至名归的捧着冠军奖杯。台下对刚刚的灾难一无所知的观众,全都带着一睹少年神采的眼睛,屏息静默着。

  凌然苍白的手指拨动吉他,弹奏出振聋发聩的旋律,仿佛是要以此,宣誓一次失败不代表,他就不是舞台上的王。

  观众也很买帐,表情好了许多。

  可安瑾不过才刚刚喘了口气,耳边就传来了凌然开口唱歌的声音,饶是她足够克制,此时也忍不住紧紧蹙起了眉头。

  少年的嗓音不再清澈,变成了粗糙的沙哑声,像是小时候上课时,藏了尖锐石子的粉笔划破黑板的声音,犹如锋利的小刀划破柔软的心底......

  也许是练习过度,也许是变声期没能好好保护嗓子,这边,蹙着眉头的安瑾还在拼命找借口,想要安慰身旁眼里蓄满泪水的小白雨,那边,拿钱买票想要欣赏这天籁之音的观众,以及筹划已久只等今朝划下一个完美句点的节目组,对这个紧要关头出了差错的少年,没有丝毫怜悯。

  他们将最污浊的话脱口而出,手上能伤人的工具纷纷丢到台上,节目组只是默默看着,没有丝毫阻拦。

  台上,凌然望着台下的喧哗、吵嚷、疯狂,仿佛世界被静了音,他的眼里只能看到这些。仿佛世界一下子凝固住,他除了默默看着,做不了任何事。

  安瑾还是第一次看到,凌然流泪的模样。比起小孩子受了委屈,更像是被世界抛弃。

  歌手没了好嗓子,如同人失去了灵魂,存在与不存在,都无关既要。

  也因为想到这儿,安瑾只觉得心里涌上了无尽的荒凉感,好半天都愣在原地,一动都没有动。连同她手心里紧紧攥着的小白雨,都忘记了松开。

  台下,举着‘凌然’灯牌的几个女学生,趁被人不注意,像狂躁的风一样冲到了凌然身边,将手上五颜六色变幻光芒的灯牌重重甩到了他身上。

  ‘砰’地一声,灯牌坠落在地,化为无用的玻璃碎屑,方才的光芒仿佛只是海市蜃楼,美好却毫不真实。又是‘砰’地一声,凌然像个被抽干了血的木偶人无力倒在了地上,贴着地的右脸流淌出温热的血,染红了地面的玻璃碎屑。

  “凌然哥哥!”

  世界仿佛一瞬间静止,小白雨终于挣脱掉了安瑾的手,冲到了台上。瘦小的身子抱着已然昏厥的人,哭声划破天际。

  摄像机的红点彻底熄灭,监制熟练的插播一条最长的广告。却也摇了摇头,感叹这一定是他做过最失败的一次直播。

  台下喧哗的众人没了声响,但也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活该坠入十八层地狱才好。

  而他也不过是,没按他们期望中的模样做好这件事。

  世界就是这么翻脸不认人,一旦你脱了轨道,便失却了一切本能安稳得到的东西。

  ......

  出租车上,吱吱呀呀的广播还在报道‘史上最严重的一次直播事故。’

  记者们只是按要求规规矩矩的念着台词,仿佛当事人是死是活,不过是一会儿要说的话变几个字这样简单的问题。

  “能不能把广播关掉!”安瑾一手抱着昏倒的凌然,另一手抱着哭到眼里毫无生气的小白雨,声音低沉的像是经历了人世间最痛苦的离别。

  医院,隔壁手术室抢救失败,家属的哀嚎声阵阵穿墙。小白雨已经哭到无力,如今一抖一抖的伏在安瑾怀中。安瑾虽很心疼,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默默抱着她,期待阮轻烟快点儿到来。

  消毒水的味道盖过弥漫的血腥,来来回回的医生护士总是表情肃穆,仿佛已经看清,生死离别只是寻常之事。

  不晓得当他们最爱的人被宣告抢救无效,还能不能平静接受?

  安瑾背靠在墙上,头微微仰着,眼里的光芒,在‘手术中’三个字灯光熄灭的瞬间,终于亮了一下。

  “医生!”

  “凌......”小白雨也被她抱了过去,不过刚问出一个字,便再次呜咽了起来。

  “病人情况稳定,额头不过受了点皮外伤,只是......”

  “只是什么?”安瑾攥紧了手,一秒钟如此漫长。

  “只是他的声带严重损坏,虽然做了手术,但不能完全修复。”医生熟练地摘下手套,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虽然平时说话没问题,但唱歌......还是让他放弃算了。”

  ......

  若是把一个人的灵魂抽走,他还剩下什么?

  “凌然哥哥......”安瑾捂住了小白雨令人心痛的呼唤,默默看着被推出手术室的凌然。他已经清醒,眼里却没了往日的神采,像是被生活中各种琐事磨得丧失了梦想的社会人士。

  另一边,刚刚赶过来的季唯言握紧了安瑾的手,两个人的指尖都是凉的,谁都温暖不了谁。

  安瑾垂下头,遮掩眸中快要落下的泪,却在低下头的一瞬间,蓦地瞪圆了眼睛,“小白雨!”

  怀里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伤心到昏厥。

  阮轻烟到来时,安瑾十分抱歉的拉住了她的手,对方一句话都没责备,反倒是安慰起了她。

  “这事儿,只能说是造化。命运给了他一样宝贝,却在人还没好好享用的时候,便残酷收回。”她经历的多,自然比安瑾看的开一些。

  可是,凌然还是个十五岁未曾经历过多少风雨的孩子,又怎么能承受住这些?

  无论安瑾怎么想,都想不出安慰凌然的话。她疲惫地靠在季唯言肩头,抬起眼时,恰好对上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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