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珉伤得很重,他在急救室里做了将近五个小时的手术,最后还是没能把双腿给保下来,而且连命都是从鬼门关边上捡回来的。
许珉醒过来的时候很是茫然,闻讯而来的护士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怜悯,说话轻声轻语,对待他的态度好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物品一样。
“我......”
“别动,医生等下就来了。”
许珉眉头微微皱起,却也听了护士的话,没有再继续起身,然后渐渐的他便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他茫然地垂眸想要看到自己的腿。
“你想开点。”护士注意到许珉的举动,不忍心地开口宽慰说:“你还很年轻,人还活着,以后的生活,还是充满希望的。”
许珉沉默了半晌,忽而抬起眼浅笑着对护士说:“你们做护士的人,是不是都这么会说话,心灵鸡汤味道不错。”
许珉虽然笑着,可是眼底没有光,护士抿了抿唇角,勉强地牵起嘴角跟着许珉一起笑了笑。
随后两人就陷入了一阵沉默中,护士见许珉没有说话的想法,她检查了下吊瓶,安静地没有打扰到他,很快就有医生过来替许珉检查了。
直到医生检查完,许珉才抿着苍白的唇问道:“医生,我的腿......”
“......抱歉,这是我们最好的方案了。”
许珉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嘴唇紧紧抿着,他闭上眼不想看到任何人,或者说把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里。
医生见此无声地叹息了声,“你好好休息,日子还长,人生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在等着你,会越来越好的。”
许珉没有任何的反应。
医生跟护士对视了眼,两人的脸上都是对许珉的同情,他们轻声离开病房,给许珉留下一个独自思索的空间。
之后的几天里,许珉都是一副游离在自己世界里的模样,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毫无反应,每天就像是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按部就班地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明明很配合着医生进行休养,可是人却看着一片死寂,叫人时刻担心着他会不会在某一瞬间想不开自杀。
这种情况一直到秦筱沫能够下病床,特意过来道谢探房时,才有了变化。
“真是谢谢你。”
秦筱沫坐在病房的椅子上,背部虚虚地靠在椅背上,陆承深就站在她的身边,一只手放在她的背后,替她撑着重量。
秦筱沫看着许珉,眼里满是真诚的感激。已经看过许许多多同情与怜悯的目光的许珉眼眸微动,掀起眼皮将视线落在秦筱沫大的惊人的肚子上。
“你,没事吧。”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说话了,许珉的声音有些干燥,话听在人的耳朵里也有种艰难的感觉。
秦筱沫捧着肚子,“没事了,当时如果不是你,我现在早就没命了,他也不会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我想,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不可以做他的干爹?”
“我?”
许珉微微愣了下,随即苦笑,“还是算了吧,我现在这个样子,算了,我们不提这个了。”
“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了,不是还能装假肢吗,我们可以到M国找找看新技术,说不定能给你装上超科技的假肢,就像电影里放的那样。”秦筱沫一脸认真地说。
陆承深在旁边配合的点点头,以陆氏的能力,想要捣鼓到这种技术,虽然难了点,但也不是办不到的。
就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发明出来。
许珉看了看秦筱沫又看了看陆承深,见两人都是一副认真的样子,才信了这两人是真的这么想的。
不知怎的,他近日来的郁气渐渐地消散了一些。
“那就谢谢你们的好意了。”许珉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大方地接受了秦筱沫的话,不过他没忘强调,“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当时救你只是本能而已,毕竟你可是我从小护着的妹妹啊。”
秦筱沫听到许珉这话,一下子眼睛就红了。
“哎呀,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喜欢哭哭啼啼的。”
“我才没有。”秦筱沫不服气地嘟囔反驳着,眼眶里的泪水被她给强行憋住了,只不过眼睛依旧红红的,像是只小兔子一样。
许珉爽朗地笑了声,然后笑意收敛了许多,“当初是我不对,给你们两人添麻烦了,这次就当做是我的赔偿好了。”
用两条腿换个原谅,许珉不愿意去计较这划不划算。
“珉哥哥。”秦筱沫低声唤了声,喉咙干涩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可是就是这一声唤里,就饱含了许多的心情。
“那件事,不怪你。”
许珉说的事情是之前让蒋婴帮忙算计秦筱沫跟陆承深的事情,后面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在许珉的心里依旧很是愧疚。
陆承深看出来了这一点,因此才会跟许珉解释说:“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你要做什么了,当时是我们给你设下的圈套,就是为了调查真相,所以我们并不怪你。”
谁叫陆明做了那么蠢的事情,竟然替陆聪背锅,让许珉查错了人,让秦筱沫跟陆承深受了无妄之灾。
许珉摇了摇头,“错了就是错了,你们不用给我找理由开脱。”
许珉人不坏,学法律做律师的人,不是有反社会倾向的人,就是极具正义感的人。当初许珉在算计秦筱沫跟陆承深之前,也是花费好一番功夫才做下决定。人都有七情六欲,他被对陆明的仇恨迷蒙了头脑,背叛了自己最初学法律时的初衷。
“以后出门注意一点,过马路一定要记得看两遍,快点过马路,下一回可能就没有这次好运了。”许珉将话题一转,故作轻松地跟秦筱沫聊天。
陆承深本来想问问许珉要不要去见一下陆聪,可是看他跟秦筱沫聊得轻松,于是便道了嘴边的话又给压了下去。
“我知道的。”秦筱沫顿了顿声,小心地觑了一眼许珉,见他的心情此刻看起来似乎还不错,于是说道:“你要是有什么愿望,或者有什么想要的,可以跟我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