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天降之雨,当真是生的微妙。
地上的水被平日的阳光蒸发至云层之上,然后水离子相互交织,形成云彩,云彩交织,形成雨层,雨层交织,形成天降甘露。
多么完美的循环,多么干脆的轮回。
而眼下,俞北塘正在这雨幕之中,肆意呐喊,而他胸中所要去倾诉的目标,不是别人,不是自己,更不是李耳所率的那十几万的陷阵司,他所要去倾诉的目标,乃是这阴沉到令人感到绝望的苍天。
“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好好地看看吧,看看此时这个无情的世界,看看此时这个可悲的天下吧。”
响雷,终究再次响起,那条盘踞在仓州上空的神龙,再次地向仓州的下方降下天罚神雷。
“那些敌人,此刻就站在我们的身前,就站在这天之墙的脚下,在那高墙之后,他们正在打磨着手中的刀,他们正在拼装着壶中的箭,他们正在残害着我们的世界,他们正在侵占着我们的家园,他们正在践踏着我们的尊严,他们正在折磨我们的意志,就是他们,让我们有家不能归,有田不能耕,有子不能抱,有饭不能食,是他们,夺走了我们所珍惜的一切。”
雨越下越大,而人却越来越亢奋,就好似这天降下的冰凉雨珠,并不能浇灭人们心中的仇恨火焰,并不能浇灭俞北塘心中复仇的怒火。
“那群刽子手,此刻还妄想剥夺我们心中的大志,妄想挑衅我们心中的信念,妄想亲手夺走我们心中的信仰,我不答应!”
俞北塘说到此处,情绪逐渐开始激昂。
“我不答应!!!”
... ...
“我不答应!!!”
... ...
“我不答应!!!”
... ...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数千名水部众,竟也学着俞北塘的口气,仰天长啸。
“是选择跪着苟活,还是选择拿起手里的武器,然后同我继续战斗下去?”
此时的俞北塘,眼中尽是狂热之意,口吻尽是激昂之情。
“战!!!”
... ...
“战!!!”
... ...
“战!!!”
... ...
声音之响,贯穿雨幕,贯穿云层,贯穿仓州此时的青天。
“在这里我们学会了如何去保护自己,学会了如何让自己不被这浑浊的世间所侵蚀意志,学会了如何运用自己的力量而去保卫天下,学会了如何将我们的文明继续繁衍下去,而今夜,我们将在此吹响反击的号角,我们将在此化身为复仇的利剑,今夜,我们要将那份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怒火点燃,今夜,我们要将那贯彻于内心深处的勇气激发...”
说到此处,俞北塘怒目环顾着眼前的这群水部众弟子,看着他们稚嫩的模样,看着他们因激动而颤抖的肩膀,他不仅猛地仰头一声怒吼,随之便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快速的抽出一把小匕首,然后将自己的左手掌轻轻划破,待那一抹殷红的透着伤口开始涌现的时候,他这才将右手二指轻沾其上,待双指被染得通红,这才将其是抹在自己的额头处,一点之后又顺势直下,直至自己的两眉之间这才作罢。
血的印记,这代表着绝不屈服的决心。
血的印记,这代表着决不妥协的坚定。
“今夜,我们要让那些宵小之辈好好看看,今夜,我们要让那些伤害过我们家人的敌人好好瞧瞧,我们才是这九天之下的铮铮男儿,我们才是这仓州大地的铁骨汉子,今夜我们不再选择懦弱地活着,今夜我们要用满腔的热血去捍卫胸中的荣耀,今夜我们要用自己的信仰去洗刷这人世间的阴霾,今夜,我们选择杀出去...”
没想到俞北塘在说到此时,竟丝毫不顾及此刻还在淌着血的左手,就这般猛地用右手抽出原本一直插于他面前地上的金刚长棍,然后径直的将长棍举于半空,然后继续说道:
“今夜,我们要让这天下之人好好看看,我们八界门的男儿们和他们究竟有什么不同,今夜,就让我们在这纷乱的人世间,闪耀出我们一生之中最为璀璨的光芒,今夜,我们要点亮这个浑浊的人间世界,让身处迷茫的人们将眼前的真实看得清楚,今夜我俞北塘在此立誓,哪怕天崩地裂,哪怕明知赴死,我都不会选择后退半步,我都要尽出自己全部的力量,守住天之墙,镇住天机谷,以血肉之躯,替掌门拼出时间,今夜,我们都将化身为复仇的战士,今夜,我们势必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我们要让那些只会躲藏在权谋之后的君子们好好看清楚,什么样的人,才配被历史尊称为英雄,不正道、毋宁死!”
当俞北塘用尽力气吼完,便猛地转过身去,然后直视着自己面前的巨大山门,就这般死死地盯看着,一动不动。
至于俞北塘身后所率的这数千水部众,则被他刚才一番激烈的言论而讲的无比亢奋,更有甚者已经在不停地颤抖着自己的身躯,然后满眼崇拜的仰望着此刻孤身一人站在山门之上的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是赵璇的丈夫,是五行众的掌事,而他的名字,叫俞北塘。
今夜,俞北塘的名字,势必会被历史所记载下来。
“不正道、毋宁死!!!”
... ...
“不正道、毋宁死!!!”
... ...
“不正道、毋宁死!!!”
... ...
终于,一名再也无法控制自身激动之情的水部众弟子,也学着俞北塘一般,高举着自己手里的剑,怒指当空后朝天一阵狂吼。
一声,两声,无数声。
顿时间,在这名弟子的这句狂吼的渲染下,水部众的所有人,竟都开始纷纷学样,一个个都高举自己手里的剑,仰天一阵咆哮。
“随我杀!!!”
感受着自己身后的那些水部众,感受着自己体内此时早已激荡不已的热血激昂,俞北塘随即猛地跺脚,然后一声咆哮,便踩着残垣,只身跃过天机谷那早已残破不堪的山门,朝着李耳所身处的军帐疾奔而去。
而在场的所有水部众,也都一个个的宛若雨幕之中的疾影,是死死的紧跟着俞北塘的身影,快速的隐匿在这雨幕之中。
这是最后的机会,俞北塘心中极为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