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上说,飡六气而饮沆瀣兮,漱正阳而含朝霞,保神明之清澄兮,精气入而麤秽除我认为,至此,是以为仲夏之硕。
是啊,却不曾想过,这一眨眼的工夫,夏已至末了。
遥想最初的记忆,怕是很多人都还曾停留在初春的时候,停留在那瑞雪尚未褪去的样子,那遥远的青州,那冰寒的岭川,以及那群生活在岭川城中的疯狂人们。
当然了,那场疯狂的背后,却是血的印记,是死的象征,而那条通往岭川的路,已成为了一条不可回头的不归之路。
然而这一眨眼的工夫,记忆也随着破碎的时间开始不断在消逝,不断被蚕食,直至在最终的旅途中,残存着的那抹记忆,最终也会随着时间的延缓而终究不再被记起。
这是八月末的一天,枝头上所挂着的那些叶片,也已经有个别泛起了微黄色泽,待一丝清风吹拂,竟也吹得枝头沙沙作响,瞧这一幕,不由暗自叹言,怕是这仲夏,已然到了。
此时的天空,蓝的有些微白,没有一丝祥云流过,只待每天的傍晚,才会在最远的西边,在那天的尽头,是短暂的停留上一两朵被晚霞给映(射)的通红的云朵,而在落日余晖的渲染之下,那些个云朵,七彩又绚烂,神秘又俏皮,当真就如同书里所描绘出来的模样,是那般的充满了一丝的仙韵。
当午后的困倦之意爬上眉梢,当一只只蝉就那般慵懒地趴在老槐树上吱吱作响,当耳边的清风是那般温柔的吹过耳鬓,至此忙碌了一早上的人们,一个个的便相依为伴,或树下随意地找一处阴凉地儿,或溪边随意地找一处凉身处,脱下捂了一早上的鞋子,然后将裹脚的布子就那般毫不讲究的被人们给塞成一团,是塞进了自己的鞋子中去了。
彼时,老槐树上的蝉鸣,声音忽大忽小,忽强忽弱,有些时候,那段蝉鸣,就仿佛是叫累了一般,就那般逐渐奚落,可就在人们以为这些蝉就此停歇的时候,那段蝉鸣,却又蓦然地高亢起来。
不断地重复着...
不断地循环着...
不断地反复着...
一遍又一遍...
这个时辰,是万物万灵都需要休息的时候,田园里的鸡狗,也都相依而伴,是窝在自家的门口,眯着眼儿,打着盹儿,时不时地,那打盹儿的狗子也会眯着眼睛,然后用力地长大嘴巴,将它那柔软的舌头打个卷儿,好让这暖洋洋的日头,是将自己的满嘴黄牙给照(射)个遍似的。
哈欠...
此时此刻,仿佛整个世界,都需要去打上一个大大的哈欠。
篱笆地里,有人就那般安静地斜靠在树墩儿边上,用来擦汗的布子就那般随意地耷拉在人们的肩头,而后那顶早已破损起了毛边儿的草帽,则是将自己个儿的脸庞给盖得严严实实,若不是他还尚有呼吸的话...
而在那一座座被泥巴所砌起来的猪圈里,苍蝇是嗡嗡的飞来飞去,而那头体肥膘圆的肉色大猪,正安静地斜卧在自己的圈内,是不断地扇动着自己癞皮的大耳朵,然后驱赶着那些在它脑门儿边上不断飞舞着的外来户了。
菩提树下,暂有一处阴凉之地,寂静又温馨。
或许是因为此时的天正值夏末,而夏天的热尚未完全地褪去,所以那些因受不了燥热而来到此处的蜂和蝶,皆会徘徊于此,不断地扇动着自己的双翅,然后欲给自己寻找到一处可以供它栖息的临时住所。
菩提树的枝头,洋洋洒洒的挂着无数小花,静止着,却也活动着,风一来,那股香味,沁人心脾,而当这芬芳入了肺中,更是香得让人忘怀。
而在菩提树外,原本还是绿油油色泽的青草,却早已出现了点点金黄,而从这样式看去,怕是要不了几日的工夫,这片绿汪汪的草地,便会彻底地成为金黄色的海洋吧。
修长的麦穗就那般的兀立着,坚韧又挺拔,或许它们会伴随着一阵清风,彼此会微微摇曳,若是站在远处,难免不会因此美景而深深陶醉其中。
纵观远处,在小溪的那头,一切都看上去是那般得惬意,是那般的灿烂,是那般的辉煌,而当微风吹过,那松软的清风更是将眼前的野草吹拂出一层不断摇曳的涟漪,吹皱了戈壁滩上的每一处土地。
若这里不是绿洲的话...
然而在这午后,鸟声寂然。
要知道,这些鸟儿,向来都不怎么喜欢歌唱的,可是,在这伴响着蝉鸣的午后,纺织娘的叽叽鸣声,却不断流连于此,而当忙碌了一早上的人们在听到了如此有活力的声响,更使得那些躲在阴凉地里歇息的人们感到各位的满足。
只因纺织娘的鸣啼,它着实是有着一股魔力,它能使人感到困倦,却又能让人在这股困倦之中充满幻想。
只是这般的幻想,多少还是存有争议的。
不过,也不知是何原因,也不知因何而故,总之,当人们对此心留幻想之际,这本应苦闷的天气,却也感觉不到那般的燥热了,苦重而炎热的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停滞住了,哪怕并没有风的低略,哪怕并没有阴凉的地方可供歇息,可是当这幻想于心底开始滋生,人们对于空气中焦躁的热感,倒是感受的不再那般真切了。
即便彼时的天上,那轮骄阳依旧在那里高高挂着,任凭岁月的流转,它始终都让自己保持着绝对初始的姿态,就那般安静地挂在天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什么叫做仲夏?
是不间断的蝉鸣,还是夜间相伴入睡的蛙叫,是傍晚才会浮生的一种闷热,还是入夜才会体验到的清爽。
什么叫做仲夏?
我想,彼时的天,彼时的地,彼时的空气,彼时的你我,当然了,还有彼时趴在老槐树上不断低鸣的蝉,以及洼间不断呢喃的蛙。
也不知那座祖传的庙宇在什么时候竟变得那般破败,也许在李耳他们来到之前吧,也许还在更遥远的过去,总之,当这午后的闲暇彰显安宁,当着仲夏的阳光滋养万物,那座老庙,却与如今的景色显得是那般得格格不入。
破败的庙门,就那样地躺在废墟之间,而厚实的灰尘,更是在其表面是浮上了一层层的痕迹,从起样子来看,怕是得有不少年的积攒才行。
至于另一半还未脱离门框的木门,也早已在风中被风化的不成样子了,偶尔的会有那么一两股微风是朝着这座老庙袭来,而当风吹来的那一刹那,残破的木门更是传来一阵吱吱的悲鸣声,那样的声响,当真是直钻脑膜,是听得人牙根儿是阵阵发酸。
而当这阵令人牙酸的声响刚一发出,那些栖息在窗棂上的鸽子,便是呼啦一下顿时散开,一只只的开始不断传出咕咕的声音。
刹那间,更是给这间老庙素上了一层无比厚重的历史韵味。
忽然间,一阵热风再度地从戈壁滩的背面吹来,穿过戈壁,越过高墙,直至整座天机谷内。
而这样的风,更是吹得谷内的叶子都簌簌地响了起来,而那条贯穿了整座天机谷的小河,更是因为这股热浪的奇袭,而猛然苏醒,河面开始不断地泛起涟漪,掠向岸边,淹没了河边上的碎石台阶。
这便是仲夏的午后。
那般得惬意,那般的真实,那般的充满人味。
人们都躲在阴凉处歇息,偶尔那些精神头儿大点的,则会彼此低声交谈,说着谷内今日所发生的事,讨论着隔壁家那尚未成年的俊秀姑娘,时不时地,还会彼此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单从这笑声怕是不难猜出,这些对话里的内容了。
时间稍纵即逝,这一眨眼的工夫,却不曾想,都已经到了夏末了。
嘭!!!
然而,就在如此安静的午后,就在人们为了下午的农活而稍作歇息的时候,一声巨响,是将这座陷入了宁静的天机谷给再度唤醒。
只见一股黑烟,是瞬间便从俞江那座小木屋的门窗开始涌现,随后更是不断上扬,直至这几股黑烟,是逐渐地与头顶的苍天混为一起。
只不过,面对这突然的巨响,无论是天机谷内的百姓,还是那些驻扎在天机谷内的战士,却都对此好像是有些习以为常的样子,只见这些人最多也只是朝着俞江小屋的方向瞥了几眼,接着就又是各忙各的去了。
其实,大伙之所以会有这般的状态,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俞江本人。
要知道在这几日里,这已经不是俞江第一回搞出这般大的阵仗了,而就在前些天的时候,他就在一次的试验当中,更是差一点就将自己给直接炸没了,若不是李耳早有先见之明,让那两名照顾他生活起居的士兵,是早早地就在这小院之中打满了整整十几坛子的清水,否则以当时所起的火势,他这些天所居住的小屋,铁定是保不住了。
试想一下,当那两名士兵正在歪歪斜斜的趴在院子里的那座石桌上,然后一个个地皆是闭着双眼,然后享受着夏末午后的那份暖洋洋的惬意,那是多么得舒服啊。
可就在俩人正欲要神游太虚之时,俞江的这一声动静,当真是惹得俩人没有一个好脸色,那一副苦瓜脸的模样,当真是难看得很。
不过难看归难看,不爽归不爽,眼下主子又遇到了麻烦,这该去救人的,还是得去呀。
只因,这就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