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将计就计
她兀自出神,这时候楚俞泽上前一步,走到往太医跟前,若有所思道,“太医行医这么多年,对药物应该很熟悉吧。”
王太医一听这话,骄傲之色溢于言表,一边摸胡子一边道,“这是自然。”
他的医术一向是太医院顶尖的,现世存在的医书,几乎被他看了个七七八八,各种药物也是十分熟悉。
楚俞泽听了他的回答,缓缓道,“那太医可曾熟悉,五石散?”
“五石散?”王太医喃喃的念了一遍,眼底闪着的光忽明忽灭。
五石散与春药一样,被当朝严令禁止,几乎已经销声匿迹。
可作为一个医者,尤其是探索欲和求知欲极其严重的医者,对待这些药物最是上心。
他也曾偷偷翻阅古书查看制法,当然,也亲自动手制作过五石散。
五石散的配方多种多样,服用之后体现出来的效果也略有差别。但最基本的药物就那么几种,最主要的作用也就是使人产生幻觉和强烈的依赖性。
楚俞泽将他领到院子里的盆盆桂花树跟前,略一说明。王太医捻下一朵花儿来,在手中搓碎,用鼻子闻了一闻,之后又捻了一小朵送到嘴里。
跟过来的宁湄岑眼眸一紧,试图阻止他,他淡淡的摆摆手,“我有分寸。”
不过片刻的时间,王太医就下了结论,“的确,这些桂花中,含有少量的五石散。”
宁湄岑即便早已肯定,听到这个答案后,面色仍旧苍白了几分。
“方才你为她诊脉的那位姑娘,就是误食了五石散。”她同王太医这么说道,后者捋着胡子皱眉,直叹,“难怪啊难怪。”服用五石散者的脉象,乍一看,是与健康人没有二致的。
"不知道太医可有解法?"尽管她觉得自己问出的这个问题得到肯定答案的可能性微乎其乎,还是忍不住问道。
宁湄岑始终不愿看到那样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的生命就这样被盖上一个难逃一死的结论。
这样花儿一样的年纪啊。
可惜,王太医摇了摇头,并没有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五石散无药可解,尤其是这种五石散,毒性更强。
好在她不过刚刚接触,中毒不深,倘若下一次毒瘾发作,她可以撑过去,问题就不大了。但若撑不过去,就是死路一条。
至于这些桂花,是绝对不能留的。这些桂花里的五石散,就是一个巨大的祸患。”
“太医不如将她带回去,我等也不知她的毒瘾何时会发作,您毕竟是大夫,介时或许有法子可以缓解她的痛苦。”宁湄岑斟酌着开口。
王太医思索一番,楚俞泽补充了一句,“银子不是问题。”
“好。”太医笑了一笑,一口答应下来。
十一和林楚将房间里的小宫女带了出来,她虽不知自己究竟是什么病症,但眼下王妃和王爷安排太医为她治病,她自然万般感激,岂有不从的道理?
王太医携着小宫女拱了拱手,随即告退。
临走前十一特意嘱咐小宫女,今晚的事情一个字不许泄露。毕竟宁湄岑打算好好反击反击贤皇贵妃,万一五石散的消息传出去,难免会打草惊蛇。至于王太医,他心里自有分寸,定是不会往外透露一个字的。这也是楚俞泽信任他的原因。
院子里只剩下四个人,宁湄岑将林楚遣了走,于是楚俞泽问她,“这些桂花,你打算如何处置?”
宁湄岑摸着下巴,在这些花儿跟前走来走去。
她承诺了贤皇贵妃,明个儿会给她留一些桂花糕。为了使贤皇贵妃相信她已经服食了五石散并且没有发现这些桂花的异样,明个儿的桂花糕里必须得存在五石散。
“十一,你现在去采些桂花来,明个儿吩咐小厨房制成桂花糕。记住,一定要盯准了他们,万不能让他们服食了这些桂花糕。”宁湄岑淡淡道,“采完之后,这二十盆桂花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销毁,全部销毁。再找二十盆普通的桂花送过来,花盆要一模一样。”
眼下,她倒不如来个将计就计。
因着这些活儿必须交给信任的人来做,于是只能劳烦十一亲自动手。
眼下,他正在院子里忙碌,当然,卧房内的楚俞泽和宁湄岑也没有闲着。
“没想到这个贤皇贵妃的手段,还真不是一般的高超。”宁湄岑站在圆桌前,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冷冷的开口,一仰头,将那杯中的冷茶一仰而尽。
此时早已是深更半夜。
楚俞泽原本已经歇下,如果不是宁湄岑吩咐林楚去找他帮忙,他这时应该早同周公幽会呢。
男人虽然疲惫得紧,但思及宁湄岑一有了困难,心里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心中甚感欣慰。
他和衣卧床上,双手枕在脑后,闭着眼,一边小憩,一边听她发牢骚。
“听你这口气,很不服?”
宁湄岑听着他话里揶揄的笑意,冷冷一哼,“自然如此。能让我服气的女人,恐怕还没生出来。”
可惜让她服气的男人,面前就有一个。
楚俞泽听了这话,唇角一扬,过了一会儿,他才淡淡的开口,“本王瞧你方才这般吩咐十一,是想将计就计,继而反击?”
宁湄岑再桌前坐下来,一杯接着一杯给自己斟茶,“当然,我定是不能白白吃了这个哑巴亏的。只是,”话说到此处,她顿了一顿,面上划过一丝凝重,“只是暂时没有计策。”
直接去皇帝老儿那里告发肯定是不妥的。
一则,她和贤皇贵妃表面上看起来无冤无仇,对方为何要害她?
二则,万一被对方反咬一口,诬陷她是故意构陷,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所以她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本王有个法子,王妃要不要洗耳恭听?”
宁湄岑一听这话,扭过头去,却见他不知何时早已睁开眼睛,换了个姿势躺在那里。
男人一只手撑在脑袋上,侧着身子望着她,一双眼睛狭长而美丽,漆黑的瞳仁里潋滟着醉人的光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