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所谓偷盗
就在她盘在床上打坐时,院子外头忽然传出一阵吵闹声,惹得她不愉快的睁开眼。
林楚先是敲敲门,待宁湄岑允了之后才推开门进来,她皱着眉头问道,“吵吵闹闹的,怎么回事?”
他面色为难的立在门口,“师父,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此时她还并未宽衣解带,便十分麻利的下了床。
卧房外面早已漆黑一片,夜色深重,院子里降下朦胧而冰凉的夜雾。
几个持着宫灯的下人围在一起,吵闹声不绝于耳,隐约中传来女子的呜咽声。
宁湄岑立在廊道上,院子里的管事太监瞧见她,连忙巴巴的跑过来。
“惊扰了王妃娘娘,奴才罪该万死!”太监掐着嗓子连连赔罪,正要下跪,她不耐烦的止住他,“行了行了,起来吧。”
“到底怎么回事?”宁湄岑背着手问他。
太监将她引到几个下人跟前,周围的下人纷纷行礼,当然,除却跌在地上的那个抽噎的狼狈宫女。
管事儿的太监指着那宫女,“回娘娘,就是她,大半夜不好好睡觉,竟然偷偷采摘贤皇贵妃娘娘送来的桂花!幸亏奴才半夜出恭,见她鬼鬼祟祟,于是当场就把她抓了个现行!”
宁湄岑接过下人手中的宫灯,看清了那散落一地的桂花花瓣和一个粗鄙的小竹篮子。
她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惹得这群人半夜不睡觉在她院子里吵吵闹闹。
女人扫了扫那掩面哭泣的宫女,模样十分可怜。她叹出一口气,紧接着抬眼,淡定望着众人,“就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值得你们这么大动干戈?”
“都散了吧。”宁湄岑扫过所有人一眼,淡淡下了命令。
“这,”太监一脸难色,“王妃娘娘,您不惩罚她,只怕会助长椒房殿偷盗的歪风邪气啊!”
她面无表情的扫了太监一眼,就这一眼,却气势万钧。
这太监胆子不小啊连她也敢置喙。
太监被她一眼望得哆嗦一下,讪讪的低下头去。
女人目光停留在那片散发着浓郁香气的桂花上,眉头略微挑了一挑,发问,”不过是采些花,这也算偷盗?“
太监面上为为难之色更甚,抬起头望着她,”娘娘,这若是普通的花也就罢了,可这些是贤皇贵妃娘娘送来的啊!贤皇贵妃特意嘱咐过,要奴才们细心浇灌精心修剪,万不能怠慢一分。这个宫女,却偷偷采摘,实在是对王妃娘娘,对贤皇贵妃娘娘的大不敬!“
宁湄岑醒悟的哦了一声,收回落在桂花上的视线,笑了一笑。
采花究竟算不算偷盗,这要看,采的是谁的花。
这些人这么小题大做,原来是谨遵了贤皇贵妃娘娘的命令呢。甚至为此,不惜打扰到她这个椒房殿正主的休息。
“本王妃若是执意不追究呢?”她倒要看看,这些人是把她放在眼里,还是把贤皇贵妃放在眼里。
“这……”下人们面面相觑。
眼前这位王妃是主子,这些桂花也全部都是她的所有物,她说不追究,他们还能如何?
“今天的事到此结束。”宁湄岑望着众人的反映,心底暗暗嗤笑几声,面上冷冷开口,“这个宫女留下,其他人,回屋睡觉。”
一行人很快散去。
原地只剩下方才去敲她门的林楚,连同她,和地上那个蜷成一团的宫女。
小宫女全身贴着地,脸庞埋在抱着头的双臂里,早已停止了哭泣。可她的身子不住的发抖,宁湄岑只以为她是害怕,眉头皱了一皱,安慰道,“已经没事了,你先起来吧。”
对方犹如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只抱着头,瘦弱的身子抖个不停。
她和林楚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
林楚得了她的眼色,走到小宫女跟前停下来,蹲着身子,一边伸出手正欲将她从冰凉的地上扶起来,一边道,“这位姑娘请先起来吧,地上凉,待久了容易……”
岂料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伸出去的手猛然被小宫女拍开,他一个不注意,被这力道一弹,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去。
林楚一下子跌在地上,睁着眼睛十分茫然。
没等他反应过来,宁湄岑已经上前将那宫女扶了坐了起来,小宫女倚在她身上,面色惨白,发丝凌乱,额头上的汗珠豆子一样不住的往下滚落,她的身子抖的如同筛糠一般,急促的呼吸着。
宁湄岑只觉得这样的症状十分眼熟,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眼熟。
她拍拍怀里小宫女的脸蛋,“你怎么了?”
怀里的人胸膛一起一伏,喘息声十分粗重,她咬着牙,五官扭曲,难受的模样有些吓人。
“别愣着了,快去请大夫!”宁湄岑面对这样的状况,还算冷静的对着林楚吩咐。
林楚好容易回神,懵懂应了一声,爬起来就往院子外跑。跑了没几步,就又被她叫住。
他猛地回身。
宁湄岑通过今晚的事儿,总觉得这个宫女和贤皇贵妃送来的桂花一定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她脑子乱得很,慌忙下只能开口,“这样,你先去把事情汇报给王爷,让他去太医院请个靠得住的太医,明白了吗?”
林楚得了命令正欲走,她又嘱咐道,“不要惊动其他人!”
少年的身形很快消失在院子里,宁湄岑正打算将怀里的小宫女拖进卧房里去,她却执拗的扒着宁湄岑的手,双眼大大的睁着,两片毫无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宁湄岑听不清楚,只能将耳朵凑到她嘴边,很长时间,她才勉强辨出两个字眼。
桂花。
她心头一动,一种预感在心里愈演愈烈。
宁湄岑将那掉在地上的竹篮子捧到她跟前,小宫女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两只眼睁得犹如铜铃一样。
她猛地抢过竹篮子,抓起里面剩下啦桂花就往嘴里塞去,宁湄岑脸色一变,正想制止,可她狼吞虎咽,早已经来不及了。
宁湄岑的面色越来越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