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知错能改
他举着匕首,努着嘴,面上恶狠狠的望着面前不断逼近的两人。
小白脸虽是个土匪,却并不如土匪那般作恶多端,为了融入这个土匪的圈子,他每天都在劝说自己要做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这两人如果惹急了他,他就叫她两人红刀子进白刀子出。
想到这里,男人愈发觉得自己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身为土匪的本质。
宁湄岑却不怕,面上带了一丝薄薄的笑容,他望着她,在这一片漆黑里仅能辨出个模糊的人影,却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色。
只见她三两步走近,呼吸间,竟然一把将男人手里的匕首夺了去。
宁湄岑的动作稳准狠,他还没反应过来,掌心里头已然空空如也。等到他回过神,那把他的匕首此刻正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脖颈处一抹瘆人的冰凉,男子身子绷了起来,似乎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立着,透着丝丝的冷意。
宁湄岑在他身后,贴在他耳朵跟前,“带我们出去,不然我就立刻杀了你!”
他没想到这面相看起来十分美好的女子,竟然比山上的女土匪还要来得狠辣一些。这还是方才声声大哥叫着的那个女子么?
宁湄岑冷冷道,“发什么愣,我的话你听见没有?”
他虽然身处在这般随时都会掉脑袋的陷境里,却显得十分的淡定。作为一个土匪,一个有胆识的土匪,是不能惧怕威胁和死亡的。
于是他冷哼一声,无比坚定道,“杀了我吧,我是不会将你放走的。”
三大当家临走前吩咐过,要好好看守这个女子。既然是上头的命令,他就必须得遵守。
这个男子,清心寡欲,铁面无私,就像狂热的信徒那样恭顺而倨傲。
宁湄岑摸清了他的性子,懊恼的收回匕首,一把将他从身前推开。
男子睁着一双细长温和的眼眸,眉宇间似皱非皱,疑惑的问道,“你不杀我了?”
宁湄岑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交叉双臂,冷淡立在一旁斜睨着他,“你可知道我是谁?”
他努着嘴,缓缓摇头,片刻后又端起一副凶恶的模样,两片薄嘴唇张开,“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宁湄岑冷笑,继而又问,“那你可知道你们当家的抓我是为了什么?”
他摇头,只听见女子道,“我是俞王的妻子,俞王妃。你们三位当家挟持了我,原本想致我于死地,后来碍于俞王的势力,这才将我囚禁在了这儿。你不觉得这样对待一个根本毫无恩怨的女人,很过分么?”
她似乎看出来这男人是个执拗的,认死理儿,钻牛角尖的人,所以才同他讲这么一些废话。
|“以一个常人的角度来看,岂止是过分。”男子愤愤不平的道,宁湄岑眼底生出一丝光亮,在漆黑的夜里格外的熠熠生辉。可下一秒他就继续开口,“可是我们是土匪,土匪这么做,谈不上过分不过分。”他一本正经的皱着眉同宁湄岑反驳。
宁湄岑汗颜。好好的一个孩子,在这山寨里长大,三观生生被扭曲成这样儿了。
“你可曾读书?”
“不曾。”
难怪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儿。
“可我虽不曾读书,却也听说过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想必书里头的,都是大智慧。”他拧拧眉头,神情严肃的开口。
这么一本正经起来,倒还挺像样儿的。
“好,那我就告诉你一些书中的道理。身为一个人,不做正经事儿,整日里烧杀抢掠,荒淫度日,就是你们这种土匪的生活。这本身就是一种错误,本身就是一种过失,本身就是一种过分。你明白了吗?”宁湄岑苦口婆心的费力开导他。
喜鹊在一旁傻傻的望着两人谈这些大道理,好半天回过神,睁着两只星星眼膜拜的望着宁湄岑,“师父好厉害哦。”
宁湄岑回以她一个谦虚的微笑。喜鹊又拉拉她的衣袖,很不解的问道,“只是你同这个傻子讲这些做什么?”
眼前这位小白脸皮相倒是生的极好,可惜在这土匪窝里,生生将如此美丽的他耽误成了一个傻子。
宁湄岑敲敲她的脑袋,并不言语。
小白脸听见喜鹊如此称呼自己,有些不高兴,当即就用野蛮的目光瞪着她,“小姑娘,讲道理是可以的,骂人就不对了。我是有名字的,我,姓林,单字一个楚。”
林楚。
喜鹊冲他吐了吐舌头,黑暗里,他也没瞧清楚她究竟是怎样的动作。
宁湄岑语重心长的叹出一口气,以一副长者的模样教诲他,“现在,你认识到自己的过错了吗?”
林楚皱皱眉头,缓缓踱着步子,眉眼之中竟有一副大彻大悟的神思。
“寨子里的人有手有脚,生活却不自食其力,反而当这山匪,烧杀抢掠以度日。此为一错。
三大当家无缘无故,将没有愁没有冤的姑娘你平白劫上山来,害姑娘受了这等罪。此为一错。
我助纣为虐,强行留姑娘在寨子里,不肯放姑娘走。此又为一错。
一步错,步步错。我,我实在是没有颜面面对姑娘啊!”
说着,他一扭头,一甩袖,便作势往黑暗里跑去。
宁湄岑见自己好容易将他说动了,怎么可能就任由他从自己面前跑掉?
他前脚迈出去,她后脚就跟上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
“古人云,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宁湄岑拽着他无论如何也不松手,林楚强行走了两步,走不动,他回过头来,神色哀怯的望着她,眼里隐隐有微弱的光闪着,“真的么?”
林楚这颗脆弱的少男之心啊。
宁湄岑狂点头,“眼下你既已认识到自己的过错,现在首要的,就是弥补自己的过失,改正自己的错误。”
她抛出的这枝子橄榄枝,林楚傻乎乎的,自然欣喜的接下了。
“那眼下,林楚应该怎么做?”他眉目里故作出来的凶狠和戾气此时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赫然一翩翩少年郎。